聽到觀戰二字，肖敏心頭一凜，黃營裡的情形已然猜出了七八分。
只是肖敏有些費解，李源只不過在山裡呆了兩天，卻似乎對每個人的一舉一動都瞭若指掌。
也許黃媛真的去練兵了，也許黃媛只是和幾個士卒打打鬧鬧，也許打鬧的有點過火，也許有那麼一點肢體接觸……只要不是在做那種事，無論如何都有辦法敷衍過去。
等到了黃營的地界，在距離中軍帳還有幾十米的時候，不堪入耳的浪叫徹底打破了肖敏的幻想。
“看來戰事正緊啊。”李源道。
幾員侍女看着肖敏，嚇得面如土色。肖敏切齒道：“賤蹄子，還不把你們統領叫出來！”
幾分鐘後，黃媛穿着凌亂的衣衫走出了營帳，身旁還跟着幾個衣衫不整的年輕士卒。
“屬下見過將軍，見過監軍大人。”
“黃媛！你真是……”
肖敏剛要開口，卻被李源打斷了。
“黃統領，之前說你軍紀散漫，你還不太服氣，我們這前腳剛走，你這後腳就操練了起來。”
黃媛紅着臉，低着頭，沒有作聲。
“怎麼了？黃統領，就沒什麼話說麼？”李源道。
“屬下……無話可講。”黃媛低聲道。
“好，痛快，老夫最欣賞這份武人的氣度，”李源轉身對肖敏道，“肖將軍，營中宣淫，該當何罪？”
“這個……”肖敏一怔，不知該如何作答。
“哦，看來將軍日夜操勞，一時卻也忘了軍律條款，”李源回身對一侍從道，“五萊，你也是武人出身，可記得這條軍律？”
“回大人，軍中宣淫，當處斬決。”
黃媛擡起頭，看着那個五萊的年輕人。她認識這個人，之前在宴會上和他比過武，還踹了他屁股一腳。
“我當是誰呢？”黃媛笑道，“原來是這個俊後生，怎麼樣，屁股還疼麼？”
五萊怒道：“不知羞恥的潑婦，死到臨頭還這麼囂張！”
“黃統領，”李源道，“我知道你是肖將軍的愛將，可這軍律如山，我想你身爲武人，也該知道……”
“行了大人，”黃媛笑道，“不就是一死麼，叫人置備些酒菜，我吃飽了就上路。”
“大人，”肖敏在旁道，“念在黃統領是初犯，且留她一條性命。”
“初犯？”李源冷笑一聲道，“將軍確係她是初犯？”
“我不是初犯，”黃媛道，“你沒來之前我每天都找樂子，你來了之後我照樣天天找樂子，營裡的每一個男人都跟我樂過，怎麼了？覺得不爽啊，是不是也想試試？”
“住嘴！”肖敏喝道，“爛泥糊不上牆！”
“姐，你不用……”
“叫你住嘴！”
肖敏上前扇了黃媛一個耳光，轉身對李源道：“大人，我與黃媛相知多年，情同姐妹，懇請大人看我情面，饒她一死。”
李源嘆道：“此非老夫本意，奈何軍律不容私情。”
“姐，不用求他，”黃媛道，“不就是一死麼？你放心，刀子下來我眼睛都不眨一下！”
“黃統領好血性，”李源轉身對侍衛道，“左右，將黃媛拿下，推至營前斬首！”
“大人，請容我一言！”
“軍律如山，將軍無須再言！”
“大人！”眼看侍衛架起黃媛走到營外，肖敏跪倒在地，頓首拜曰：“大人，懇請大人法外容情，肖敏甘爲牛馬，聽憑驅遣！”
黃媛見肖敏下跪磕頭，立刻紅了眼睛，大聲喊道：“姐，你站起來！你別求他，你站起來……”
李源低頭看着肖敏，嘆一聲道：“肖將軍，何必如此呢？”
“懇請大人，法外開恩！”肖敏不住的磕頭，李源向前挪了一小步，讓肖敏的額頭正好對着自己的腳尖。
“肖將軍，你這可讓我爲難了。”李源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姐，站起來，姐，站起來！”黃媛發瘋般的嘶吼着，“你們放開我，放開我！”她對身旁侍衛喊道，“我他麼叫你們放開我！”
黃媛揮起雙臂，兩個侍衛立刻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不知是因爲疼痛還是恐懼，兩個侍衛沒能爬起來，其他的侍衛也沒敢靠近。
一陣殺氣掠過李源的臉頰，讓他立刻收去了笑容，他擡頭看着黃媛那雙血紅的眼睛，一股惡寒涌上了脊背。
“老鬼，信不信我現在就能把你的頭給擰下來！”黃媛切齒道。
“住嘴！”肖敏喝道，“你給我跪下！”
“我會給你留一根筋，”黃媛道，“你不會立刻死，我會讓你疼上一整天！”
“住嘴！”肖敏轉過臉對李源道，“我立刻把黃媛貶爲士卒，再責軍杖一百，大人，求您法外開恩。”
李源看了看肖敏，又看了看黃媛，清了清喉嚨道：“既然如此，就按將軍的意思處置吧。”
肖敏回身對黃媛道：“還不謝恩！”
黃媛沒作聲，依舊看着李源，李源有些緊張，向後退了幾步。
“跪下！”肖敏喝道，“我讓你跪下謝恩！”
黃媛緩緩的跪在地上，低聲道：“謝大人不殺之恩。”
李源見狀，上前扶起肖敏，笑道：“軍務之事，本應由將軍裁斷，卻是老朽僭越了。”
肖敏道：“屬下治軍無方，實覺羞慚無地，願憑大人責罰。”
“這是哪的話，”李源道，“將軍日夜操勞，殫精竭慮，耿耿此心天地可鑑，老朽得罪處，還望將軍勿罪。”
彼此客套幾句，肖敏轉身喚來兩員侍衛，吩咐道：“將黃媛拖出營外，重責一百！”轉身又看了看那羣侍女，喝道：“這般賤婢，知情不報，共責二十。”
侍女跪求饒命，黃媛喊道：“姐，這事與她們無關，她們沒那筋骨，二十棍子便是打死了！”
“還敢多嘴！”肖敏怒道，“加責二十！”
營門之外，十名侍女趴在刑凳上哭天喊地，只打過十棍，已然昏過去好幾個。李源在旁道；“將軍是不是覺得，老朽在這般婢子裡安插了細作？”
肖敏一驚，俯身施禮道：“末將絕無此意。”
李源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賞老朽個薄面，饒了這些丫頭吧。”
軍士把侍女們拖了下去，營門之外只剩下黃媛一個人在受刑。
整整一百二十軍杖，黃媛抓着刑凳，咬着牙，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她要是敢在你屁股上再多留一道印子，我他麼就掀翻了她那鳥山！”
武栩的話反覆的在耳畔迴響。
每回響一次，黃媛的牙就咬的更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