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顧軒將資料‘譁’地一聲全都倒了出來,裡面大多數是墨思慕與秦小茹在各地遊歷時留下的照片,墨顧軒並不在意,只是簡單地一掃而過,可是對於那些頁頁寫滿了密密麻麻文字的文件卻一張一張逐一細看,最後目光鎖定在一張紙上,拿着它看了幾眼之後,雙手無法控制地哆嗦起來。
那是一張購買清單,有日期地點,品項!
這不是一般的物品,而是一個定時炸彈的訂購單!
仔細看日期,正是墨子簫出事的前一天購買的!
他歷經風浪,不但見多了這種鬼把戲,自己更親自上演過這種鬼把戲,將事情前後一貫穿,立即有了定論,當下不由痛心入骨,又惱又氣,拎着那張紙看着墨子簫顫着聲音問:“他在你飛機上裝了定時炸彈,所以纔會有那一次飛機失事?”
墨子簫低聲說:“對不起。我本不想讓這件事讓你知道的!”
墨顧軒手一鬆,任那紙飄落墜地,無力地躺靠在牀上,閉上了眼睛,“你活着,一直都活着!可是你卻一直不肯告訴我!是因爲寧願做個假死人,也不想讓我知道吧?你害怕我再去找你,再將那副沉重的擔子強壓在你身上,再毀掉你和夏小昕兩人之間的愛情,所以才寧願選擇與我永不相見吧?這次回來,是因爲那傢伙知道了你還活着的事實,所以再次對你下了殺手才迫不得已回來,尋求我的幫助是嗎?”
看着墨顧軒那張慘白得像死人一般的臉,還有他眼角那兩顆渾濁的淚水,墨子簫的心也難過至極。
憑心而論,墨顧軒說的真的是事實。
他確實不想回來,不想認眼前這個一心只爲了墨家卻不惜毀天滅地的老人,更不願意再拿自己與夏小昕那得之不易的愛情再次來冒險,如果可以,他真的情願選擇做個活死人,放棄墨子簫的名字,只做一個普普通通與世無爭的凡人即可。
若不是墨思慕步步緊逼,若不是墨顧軒的生命也有了危險,他不會回來,永遠都不會回來!
他想直說,可是看到墨顧軒那心如死灰的模樣,他的心就軟了,他實在不忍心在這個時候再往這個似乎已經奄奄一息的老人的胸口上再狠狠地插上一把刀了!
所以,他沉吟了一會,最後低聲說:“不!您錯了!我不回來,只不過想平息所有的紛爭。我知道墨家手足相殘,絕對不是您想看到的!而這次回來,原因有二,一是確實是因爲墨思慕已經對我展開了追殺,二是因爲他也開始對您下手了!那些文件,如果您仔細看,會發現秦小茹從黑市購買了一種致命的毒藥,殺人於無形無色,如果不解剖細查,哪怕是請來這世界上最權威的醫生來,也都只會以爲您是心臟病突發而死,絕對想不到您死於他人的毒手!”
聽到這裡,墨顧軒突然睜開了眼睛,方纔黯淡無光的眼睛裡終於有了點點星光,他緊緊地凝視着墨子簫,遲疑地問:“這麼說,你的心裡真的還把我當作了我是你的爺爺?而不僅僅只是上一代的墨家掌門人?”
墨子簫看着他枯瘦的臉頰,還有眼睛裡的那幾分期許,幾分不確定,幾分害怕,心不由更加柔軟了,暗暗地嘆了口氣,他幾步走上前,在墨顧軒的牀邊坐下,輕輕地握住了墨顧軒那枯瘦如柴的手,溫聲說道:“在我的記憶裡,永遠記得兒時您慈祥和藹的笑容,還有那溫暖的懷抱!”
墨顧軒聽了,渾濁的淚水一顆一顆地立即滾落而下,緊握着墨子簫的手,哽咽着說:“對不起!子簫!真的對不起!都是因爲我,才累得你的命運如此多桀,更怪我太貪心太狠毒,這才害得你失去了小昕那麼善良的姑娘!對不起!”
失而復得,纔會體會曾經的珍貴。
墨顧軒真切地感受着墨子簫的體溫,想着過去自己做的種種事情,不由後悔莫及。
墨子簫輕聲說:“我並沒有失去小昕。她一直耐心地等待着我,不離不棄!雖然我們之間經歷了太多太多的波折,可是如今,我們已經又在一起了!”
墨顧軒聽了,又喜又悲,“太好了!太好了!這樣的話,我的罪孽總算減輕幾分了!不過,我想大概以後我們也沒有什麼機會再見面了吧?畢竟,我曾經那麼惡劣地傷害過了她!即便她原諒我,我也沒有面目再見她了啊!”
墨子簫笑着搖頭,“不!她並不計較這些。經歷了這麼多,您還不瞭解她是一個多麼善良的人嗎?儘管您給她帶去了傷害,可是她仍然願意從您的角度去理解您,這次回來,可以說是她所希望的!本來今天要和我一起前來看您,可是由於身體的緣故,她暫時還不能太過疲累。反正咱們是一家人,我想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我相信你們一定會相處得更好的!”
“是嗎?我真的是太羞愧了!”墨顧軒舉起顫微微的手直擦着淚水。
這時,不知何時悄悄出去的陳伯從門外推門而入,走到他們面前,輕聲說:“人員已經到齊了!我自作主張,分了一半的人去墨宅帶六少過來了!”
墨顧軒點頭長嘆,“這樣做極好!”
墨子簫低聲說:“其實我也派了一隊人馬過去監視他。幸好,墨思慕還沒來得及建立他自己的勢力,否則的話,只怕事情相當的莿手,一場殺戮無可避免,真的是不幸中的萬幸啊!”
這時,強尼走上前,低聲問道:“那這個秦小茹如何處理?”
衆人擡頭朝那被強尼五花大綁地綁在角落一張凳子上的秦小茹看去。
此時的她反而鎮定下來,一臉的絕然,給人一種義勇赴死、毫不畏懼的感覺。
墨顧軒厭惡地皺了皺眉頭,冷冷地說:“照老規矩吧!”
墨子簫一驚,急忙說:“爺爺,您一直不是希望墨家改變嗎?如果要改變,就要從小事做起。這件事情您就不用管了,全權交給我處理吧!”
墨顧軒一聽,擡頭深深地凝神他,“你確定要再插手?要再踏入這混亂的局面麼?”
墨子簫淡笑,“既然爺爺您找不到人可以很好地管理墨家,那麼還是由我來管理吧!我雖然不喜歡這份工作,但是我總算是墨家的一份子,維護墨家的平和,讓墨家上下和平相處是我的責任!當然,我也希望爺爺可以真的放手,不要再置疑我的決定與我的處事方式。只有這樣,我纔會有種歸屬感!”
墨顧軒一聽,不禁百感交集,慨然長嘆道:“從前是我太過擔心了!自從你出事後,我天天都在反思天天都在後悔,總在想如果當初不那樣做的話,事情會不會是另外一種局面?教訓如此深刻,我再糊塗,也會接受教訓的!更何況,我也沒有第二選擇了是不?所以,放心去做吧!不必再像從前一樣事事向我報備了!我從現在開始就真正退休貽養天年了!”
墨子簫與陳伯聽了,都大感欣慰,兩人對視一眼,最後離開陳伯笑道:“還是子簫少爺回來好啊!所有的亂局眨眼間便會平復!”
墨子簫朝墨顧軒彎腰行了一禮,道了別,然後轉身走到秦小茹的身邊,低聲說:“我不會爲難你,因爲你不過是個被愛情矇蔽失去了是非概念的可憐女子而已!”
秦小茹驕傲地將頭一揚,冷冷地說:“他什麼事情都跟我說了,他並沒有欺騙我,是我心甘情願做這些事情的!”
墨子簫冷冷一笑,“是嗎?”
不想再跟她多說,只是下巴朝強尼微揚,強尼立即上前,在秦小茹的後背用力地推了一把。
墨子簫走出病房,一眼便看到了墨顧軒的那支神秘部隊的成員。
他們彼此之間很熟悉,墨子簫也曾經三四次帶着他們一起執行過任務,墨子簫每次都身先士卒,從沒有一次耍過大少爺的脾氣。
正因爲如此,他們對墨子簫就像對待墨顧軒一樣尊敬。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早已經在心裡接受了墨子簫成爲他們的主人。
所以,在看到墨子簫的時候,衆人皆是又驚又喜。
但他們沒有多說話,只是彼此禮貌地點頭。
一切盡在不言中。
墨子簫與強尼帶着秦小茹坐電梯下樓,走到大廳的時候,一眼看到的已經全部是自己的人,當下便知道墨思慕的那些人全都收拾乾淨了。
走出大廳,早就有一輛車候在那裡,一個黑衣男子便上前低聲說道:“墨少!墨思慕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一直呆在墨宅沒有出來,我們遵循着您的吩咐,並沒有去打草驚蛇!”
墨子簫淡淡地點頭,“很好!走吧!我們去會會他!”
衆人彎腰坐進車子裡,一路飛馳,不過半個小時,車子便駛到了墨宅的前面。
此時,墨宅的大門口已經立滿了手持真槍實彈的人,他們將整個墨宅都圍住了,只許人進,不許人出。
門口處,許多墨家的叔伯子侄們正圍堵在門口極其不安地議論紛紛。
當看到墨子簫從車上下來之時,衆人皆驚愣在原處,更看到原本守候在那裡x向他彙報時,衆人更是一下子明白墨家的天又將變了!
衆人心裡又驚又怕,因爲在墨思慕掌權的這段日子,他們做了不少骯髒的勾當,而他們明白墨子簫一回來,他們所有的收益都將一一被沒收!
墨子簫在聽完報告之後,便徑直走向了墨宅,淡定從容地從人羣中穿過去,由始至終,他沒有看一眼那些墨家叔伯及墨家兄弟。
墨顧軒住的那棟樓裡,所有的傭人全部被請了出來,整棟大樓除了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一直沒有出來的墨思慕,再無任何人。
大樓寂靜之中又帶着一種蕭殺的氣氛,讓在大樓前團聚的人們心裡都有種風雨欲襲的緊迫感與危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