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彥寒皺了皺眉,走到桌前,伸手一把推開了窗,讓涼爽的夜風緩緩地吹了進來。
站立窗前,他閉着眼睛,微仰起頭,讓涼爽的夜風溫柔地撫過臉頰,心裡什麼都不想。
正沉靜於安靜的世界裡之時,突然樓下鳴聲大作,打碎了他內心的平靜。
水開了!
他睜開眼,關上窗戶,快速地跑下樓去。
泡了面,坐在餐桌前靜靜等候的時候,突然想起莎莉曾經坐在這裡與他共同進餐。
他記得她的手腳都受傷了,便耍賴着硬要他喂她。
當時他覺得那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場無法忍受的酷刑,可是現在想起她那雙明亮狡黠的雙眼,想起她那明媚的笑靨,卻覺得有趣之極。
哎!但願她一切安好!
吳彥寒長嘆了口氣,知道自己有些想多了,便急忙甩了甩頭,硬將她那張頑皮的笑靨從腦子裡擠了出去,拿着筷子開始一口一口慢慢地吃起面來。
吃過麪後,他簡單地收拾了一下,便匆匆地上了樓,衝了個澡,換上舒適的睡衣他躺在了牀上。
打開電視來隨便地看了一會,看看時間已經將近十一點,他便關掉了電視,熄燈睡覺。
可能由於旅途的勞累,他的頭一挨枕頭便沉沉地墜入了夢鄉。
夢裡卻有些不安靜,在漫天的大霧裡,他行走在一個寂寞得令人害怕的叢林裡。
遠處還時不時傳來一陣陣幽怨的嗚咽之聲。
因爲四周寂靜,這嗚咽之聲越發地顯得響亮顯得幽怨,吳彥寒的心隨着那哭聲忽高忽下,無法平靜。
吳彥寒皺眉,轉身想離開這怪異的叢林,誰知一轉身卻發現自己就站在懸崖絕壁之邊。
怎麼會這樣?
吳彥寒再一轉身,又看到原來那一望無際的叢林也消失了,他整個人莫名其妙地站在了一個陡峭的山頂之上,四周都是懸崖絕壁……
這是怎麼回事?他到底是在現實,還是在夢裡?
正想找路下去,突然聽到方纔那一直在耳邊幽咽地哭個不停的聲音再度響起。
他一驚,猛地回頭,卻見渾身是傷的莎莉披頭散髮地站在離他一米之處的地方看着他淚流滿面,臉上一片憂傷絕望,讓他看得膽戰心驚的同時,心也莫名地狠狠抽痛起來。
“莎莉!你怎麼在這裡?你身上爲什麼全是傷?你不要站在懸崖邊上,風大,會把你吹下去的!”吳彥寒小心翼翼地靠近,伸手試着想要將她拉到自己的身邊。
“你回來了……”莎莉哽咽着說,向他伸出手,“你告訴我,你是爲我回來的嗎?”
“莎莉,你過來再說好嗎?”吳彥寒軟言暖語地說,又走近一步。
她搖頭苦笑,淚水紛揚而下,“我知道了,我們還是不可能……”
“不一定的!”吳彥寒看着離她越來越近,眼看就要握到她的手,誰知她悽婉地對他一笑,突然轉身就衝着那雲霧繚繞的深淵縱身跳了下去。
“莎莉!”吳彥寒看得心膽俱裂,疾步撲上前去,伸手一撈,卻什麼都沒撈到,只有滿手的清風從指間緩緩劃過……
吳彥寒大汗淋漓地從噩夢裡驚醒,翻身坐起,‘叭’地一聲摁亮了燈光,瞪大眼睛向四周看去。
當看到四周那熟悉的一切時,他纔敢確信自己方纔只不過是做了一場悠長而可怕的噩夢而已。
真的是瘋了!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做起這種噩夢來?
是他今天想莎莉想得過多了嗎?
其實,他對她還是有些內疚與擔心的吧?
吳彥寒嘆了口氣,掀被下牀,匆匆地走到衛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
回到牀上躺下,熄燈繼續睡,卻在牀上輾轉反側了幾近半個小時,始終都無法入夢。
方纔那個夢太真實了,夢裡的莎莉那滿臉的淚水,那滿眼的憂傷與絕望,久久地纏繞在他的心房,怎麼也揮之不去。
最後,他不得不承認,他真的被那個噩夢嚇到了!
看來,今天晚上,不去確定一下她是否安全,他就別想再睡着覺了!
吳彥寒重新開了燈,下了牀換了衣服,便匆匆地出了門。
此時此刻,街上已經鮮少行人了,只是偶爾地經過幾個晚歸的人。
吳彥寒快步在寂靜的街道行走着,很快,他就來到了莎莉的家門口。
到了之後,他才擡起手腕看了下腕錶,發現已經凌晨兩點了。
這個時候去按門鈴,會不會太唐突了呢?
吳彥寒很是有些猶豫。
但是不摁的話,他今天晚上肯定無法入睡。
哎!要不就索性在這裡等着吧!
反正天氣晴朗,星空璀璨,就在走廊的搖椅上坐一個晚上又如何?
再說這種天氣六點天就大亮了,現在兩點,他只要再等四個小時就行了。
等天一亮,傭人一定會起來去早市購物,那麼他就正好可以向傭人打聽一下莎莉的情況,只要聽到她一切安好,那麼他便可以安然地回自己的屋內好好地睡一個回籠覺了。
反正和房屋經紀人約好是下午兩點看房,他還有大把的時間來補覺。
這樣想着,他就在走廊上的搖椅坐了下來,擡頭看着那繁星密佈的夜空,想着就在自己的頭頂上的房間裡,莎莉正安然入睡,心裡竟莫名的安寧,方纔的擔心與惶恐莫名地一掃而空。
到底是有些疲憊的,吳彥寒坐着坐着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只是睡了不到一個小時,吳彥寒就被一陣由遠而近的警笛聲給驚醒了,睜開眼睛一看,卻見自己的面前停了一輛警車,兩個全副武裝的警察持槍走了過來,其中一人大聲喝道:“你是誰?!你爲什麼在別人家的門口呆這麼久?你想入室搶劫嗎?”
吳彥寒一驚,這才記起這裡是治安比較混亂的國外,這裡的人警惕性都極高,一定是有鄰居看到他在這三更半夜的時候在這裡呆得太久,有所擔心,所以便打電話報案叫來了警察的緣故。
他急忙舉起手來,指了指身後的門說:“我是這家人的朋友!我只是想來拜訪他們!並沒有其它的意思!”
警察皺眉,一把將他雙手反扭在身後,再將他死死地壓在牆壁之上,冷冷地說:“斯蒂芬夫婦出車禍半個月了,他們的女兒莎莉現在還躺在醫院重傷未愈,你若是他們的朋友,你怎麼會不知道他們出事了?連葬禮都不出現,怎麼可能會是他們的朋友?”
“出車禍了?他們夫婦死了?”吳彥寒大驚。
方纔的夢是上帝提醒他該過來看看麼?
若不是方纔的夢,他怎麼也不會來吧?
等房子一賣,他就會走了,怎麼都不會知道那曾經被父母寵在手心裡連一點生活的自理能力都沒有的莎莉如今還孤零零地躺在醫院呢?
莎莉!她的心一定很痛吧?
想起夢裡的她滿臉傷痕,一臉的憂傷絕望,他的心再次狠狠地抽痛起來。
“拿出你的證件來!”警察冷喝。
“在我的上衣口袋。我是住在不遠處的邁克。我曾經在xx大學任教。我和斯蒂芬共事過,莎莉曾是我的學生!”吳彥寒極力地配合着,只想證明自己的清白,好能及時脫身跑去醫院看望莎莉。
警察拿出他的證件細細看了一下,說:“不管怎麼樣,你先跟我們回警察局一趟,等我們確認你的身份屬實,確實曾經在xx大學任教的話,我們自會放了你的!”
吳彥寒無可奈何地聳聳肩,只能乖乖地跟着警察一起上了警車。
回到警局,呆了近一個小時後,警察已經通過學校的其它老師證明確實有他這麼個人存在後,便將他放了。
“這麼晚上,不管你有什麼事都等天亮再說吧!別再在別人家門口晃悠的,你這樣很容易引起其它住戶的緊張!”警察警告他說。
“對不起。是我一時情急忘記了!”吳彥寒急忙道歉,“我想請問一下您,您是否知道莎莉住哪家醫院哪個病房。”
“xx醫院的409號房。”警察遞上一張紙條。
“太謝謝您了!”吳彥寒急忙道謝。
“明天再去醫院吧!這麼晚就別去打擾她了。自從出事後,她每天都沒怎麼睡過。醫生說她患上了憂鬱症。哎!多聰明的一個孩子,竟然會遇到這種事情!”警察惋惜地嘆了口氣。
“是。我知道了。謝謝您的提醒。再見了!”吳彥寒點頭應了,沉重地走出了警察局。
從警察局出來後,他並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醫院。
當他站在莎莉病房前的小窗口向裡看去時,遠遠地看着莎莉沉沉地睡在牀上,模樣雖然看不太清楚,但臉上那仍然纏着的厚厚紗布卻讓他心悸不已。
那場車禍該是有多麼地驚心動魄啊?
吳彥寒輕嘆一聲,並沒有推門進去,因爲他不想在半夜時分打擾她,影響她休息。
他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閉着眼睛靜靜地想着心事。
在回憶他們相識的過程中,時間不知不覺地悄悄流逝,當他聽到旁邊傳來開門的聲音,倏地睜開眼睛,卻發現天竟然已經大亮,而莎莉家請的傭人凱麗正一邊打着哈欠一邊揉着眼睛走了出來。
當看到吳彥寒的時候,凱麗的哈欠打到一半便停住了,張大着嘴巴愣愣地看了他好一會,然後尖叫一聲,轉身就向裡跑去,一邊跑還一邊驚慌失措地叫道:“小姐!小姐!邁克來了!”
吳彥寒的心突然瘋跳了起來,整理了一下心情,定了定神,這才提腳走了進去。
牀上,莎莉已經坐了起來,被紗布纏了一半的臉漠然無表示情,於青的眼睛也冰冷徹骨,就那樣冷漠地看着他,彷彿他予她只不過是一個從未謀過面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