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又過了幾日,沈雲慢接連幾日的勞累總算有了回報,那堆成小山的藥材,盡數都被她碾得碎了,動手製起曲來。
這日剛好是週日,她在竈前搓酒麴糰子,江媽在竈後燒火,兩個忙得不亦樂呼時沈雲汀舉着一個腰牌模樣的的物什歡笑着行了進來,舉到她跟前,“姐姐,姐姐,你看我撿到了這個。”
她一眼瞟過去,眉頭皺了一皺,忙放下手中的酒麴糰子,洗淨了手接過來那腰牌來看,只見上頭竟然刻着一個偌大的黃字,眉頭皺得就愈發深了,問道,“你在哪兒撿到的?”
“就在院子外面,牆角下撿的。”
沈雲慢點點頭,當即將那腰牌收了,拍拍她的頭,柔聲說道,“這個腰牌姐姐留着有用,你去找別的東西玩,好不好?”
待瞿南喬過來時,她便將那腰牌拿給他看,他凝眉看着這腰牌看了良久,方道,“在哪裡發現的?”
“雲汀在屋外頭撿到的。”
瞿南喬的眉頭又擰得深了一分。
“會不會是黃家又派人來找我家的方子了?”
“看這腰牌上面的塵土,估計應該有好幾天了。”瞿南喬道,“怎麼這麼巧……”
“什麼?”
“我是說,那天你們遇到蛇的事,怎麼這麼巧,我一直覺得奇怪,天氣都冷了,怎麼還會跑到你們家裡來……”
“你的意思是說……”沈雲慢疑惑道,“是有人故意放了蛇進來?”
“很有可能。”
“是那個黃老爺叫放的?”
“有可能。”
沈雲慢倒吸一口氣,恨恨一拍桌子,“這個人怎麼這個樣子的,放兩條蛇進來,我們要是真叫蛇給咬了可怎麼辦。這個人的心腸也太狠毒……”
“我得去會會他。”瞿南喬便
站了起來,撥腿往外頭行去。
等他再過來時,已經是下午四點,陽光將檐下的一盆水照着,反射出光,沈雲慢正將上午與江媽一同蒸熟的酒麴丸子拿到外頭來曬,便見瞿南喬行了進來,進了屋,自顧倒了一杯水慢慢喝。
沈雲慢放下手中的物什,行了過去,問道,“怎麼樣?”
“那隻老狐狸。”瞿南喬道,他聲音極是沉靜、冷漠,“他居然不承認!”
沈雲慢只覺瞿南喬此番與頭先有些許不同,到底是何處不同,一時卻又覺不出來,問道,“他怎麼說?”
“他說那塊腰牌是上次那個在你家外頭偷窺的人丟下的,因爲丟了黃家的腰牌,現在那人還躺在牀上沒起來呢……”
“怎麼?”
“被他打得。”
沈雲慢皺眉,“那應該就不是他。我也打聽過了,這個黃老爺,平時是極要面子的,放蛇咬人這樣下作的事,想必是不會做的。或許是我們想錯了,可能,那蛇是我奶奶派下來的……”
他見她一臉緊張,竟然扯到她死去的奶奶身上,含在嘴裡的一口茶便撲的一聲噴了出來,滿臉不可置信,“你,你怎麼會……”
“真的,我做了個夢,夢到奶奶,還有好多蛇……”
瞿南喬欲哭無淚,驚道,“這是我認識的沈雲慢嗎?還天天自詡說讀新式學堂長大,你怎麼…….”
沈雲慢沒來由的臉上便是一紅,“我,我就是這麼一說啦……”
邊轉身出了門,邊走邊道,“我的酒麴已經做出來了,你出來看一看。還有啊,那蛇或許當真不是黃老爺放的呢?許就是它們自己跑出來的呢?”
“你別再去找他了,也免得惹惱了他,這種大家宅院裡的老爺,在家裡做威做福慣了,可是什麼都幹得出來的,萬一他
惱羞成怒,我這好不容易纔做出來的曲,要是被他又使了人來偷了去,那我可就虧得大了……”
瞿南喬笑意盈盈用一隻手斜撐着腦袋,看着她的背影,哈哈笑了兩聲,這才懶洋洋道,“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罷。等你的酒釀出來,可要叫我頭一個償……”
如此,這幾乎耗盡沈沈雲慢大半存款的酒麴總算是初具模型,待她再按照那紅布上頭所書之法,將這成了形的曲進了那早已被江媽叫人來修修葺好的後屋裡,置於稻草之上,將房子密封了起來,隔三、五日便進屋翻一次。
好在雖是入了秋,早晚涼了,卻是在白日裡遇上幾個大日頭,曲在這密封了的屋內迅速發酵,到後來,沈雲慢一推開那門,那酒麴所散發的特有的氣味便撲鼻而來,幾乎都要讓她喘不過氣來。
待一個個工序做下來,酒麴製成,又趕了兩日的大日頭,將那圓滾滾的白酒麴曬得幹了,藏進翁中,一陣涼風捲來,一場秋雨不期而至,這個時候中秋都已經過去老久了。
又新得了九重天發的薪水,拿了一半分給江媽做家用,剩餘的,則全給了譚師傅去置備糧食以及釀酒的器具。沈家酒坊也重新打掃得乾淨了,只待新酒出爐,趕上新年,以便她大賣一場。
如此一來,心中的滿足之感便又增了幾分,這一日卻是在看她亡父的日記時,發現父親寫的一小段記錄,大約是這個樣子的:
今日娘同我講,沈家酒若要釀得成了,二個要素,缺一不可:一爲沈家曲,二爲白鹿水,以上等之晚谷,配以白鹿水,再灑以沈家曲,三蒸三釀,方能釀成色香具濃之沈家酒……
沈雲慢看完這頁日記,在桌前發呆良久,所謂晚谷,想必便是秋收時的稻穀了,沈家酒麴她已是製得成了,至於白鹿水?卻是什麼水來?不免又在此處犯了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