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兄此話當真?”唐驕低着頭指腹輕輕摩挲着黛色長鞭上的小刺, 有些許血珠沾到她食指的指腹上。
“自然是證據確鑿,纔會讓你我先行一步,皇祖父甚至懷疑皇姑祖母的舊疾跟靜文王府也脫不了干係。”唐瑾推開茶具, 湊到唐驕耳邊, 輕聲說道:“皇祖父似乎有退位之意。”
唐驕猛地擡頭, “嘶。”低頭看去, 原是動作過大, 手指不小心被鞭子上的小刺扎到,血珠頓時冒出。
“怎麼這麼不小心?”唐瑾將唐驕的手抓過去,瞪了唐驕一眼高聲道, “來人……”
唐驕急忙捂住唐瑾的嘴,“堂兄自己平時受的傷也不少, 此時何須如此大驚小怪?你剛剛所言…幾分真?”說着隨意掏出個手帕抹了抹。
唐瑾見她並非逞強才坐回去, “你一個嬌滴滴的女娃娃跟我這個大老粗有什麼可比的?”
“這會子說小妹是嬌滴滴的女娃娃了?”唐驕放下鞭子, 笑道:“好堂哥,你且跟小妹說說吧。哪裡的證據就確鑿了?”
“你前些日子不是扣了個書生在京都府尹那?”
“確有此事, 我本說我先審,可那京都府尹說於理不合,我想着早審晚審並無不同,便由着他了。”唐驕給唐瑾倒了杯茶水,湊過去遞給他, “怎麼?那書生出事了?”
“那書生沒出事, 出事的是那位季府尹。”唐瑾接過杯子, 冷笑道, “這書生本只是一個迂腐之人, 口中吐不出什麼話了,可偏偏有人覺得他會起到什麼大的用處, 扣了季府尹的老母讓季府尹審訊之時做點手腳,偏偏這季府尹的老母是一位性子剛烈之人,不忍自己的兒子受人牽制做出違法犯忌之事,竟一頭撞死。”
唐驕站起身,“我上次見那季府尹,他並非一庸才,想來這老母親之死。”她低頭望着唐瑾,突然似嘲似諷地笑出來,“這般看來這書生可不正是起到了大用處?”
“然也。”唐瑾笑道,“皇祖父壓了下去,也沒處置季府尹,只不過秘密召見了我父王,其中一條密令就是,你我手攜令牌日夜兼程趕往邊境,凡是作奸犯科者無論品階身份均可先斬後奏!”
唐驕抽出了腰間的長鞭,猛地甩在地上,“刷”,竟在地上留下一道鞭溝。
她放肆地笑,“本郡主最愛這種活計了。”
【我真的要愛上這個世界了。】
【驕驕,眼光放遠點,你怎麼知道你以後不會遇到比這個世界更爽的世界呢?】
“郡主,您沒事吧?”青雉青梔姐妹雙雙問道。
唐驕收了鞭子,覺得自己這個牛裝的有點大,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道,“無事,無事。”
唐瑾揹着手走到鞭溝邊,彎腰讚歎,“嘖嘖嘖,堂妹之鞭法實在令爲兄望塵莫及,只不過。”唐瑾直起腰輕輕笑道:“不知堂妹打算如何跟皇叔皇嬸交代?哎呀,這皇叔倒還好,我聽說皇嬸對堂妹的家教……甚嚴吶。”
唐驕定定地望着唐瑾,慢條斯理地坐回去又給自己倒了杯茶水,輕輕抿了一口,才滿臉無辜道。“堂兄此話何解?這難道不是你手癢所致嗎?”
“嘿,你這丫頭。”
日落月升,月降日起,三日時光稍縱即逝。
風月客棧
“聽說了嗎?郡主殿下又要升品階了。”一中年漢子感嘆道,“聽說郡主殿下被皇恩寺主持親口讚歎有佛緣,郡主順勢請旨獨身前往皇恩寺爲陵國祈福。陛下親口承諾,待她祈福歸來,品階往上拔一拔。”
“那豈不就是……定國長郡主?”青衫漢子接過話。
客棧頓時鴉雀無聲。
而據說在祈福的唐驕正半躺在馬車裡,一左一右坐着兩個婢女。
【你拉低了整個隊伍的前進速度。】002見她一副頗爲享受的樣子吐槽道。
唐驕一身男裝半躺着,手裡還握了把繡着仕女的團扇,慢悠悠地在胸前晃盪,聽到002的話無辜道,【無論是我還是原主,都只能在馬場上策馬奔騰,趕路嘛?相信我,只要我不去主動騎馬,就已經是最大程度的不拖後腿了。】
【這麼一說,好像也沒毛病?】
爲了不引人注意他們此行人數並不多。青雉兩姐妹佔了兩個名額,唐瑾帶了一個,車伕一個,暗地裡還跟着兩個暗衛。
唐驕揮手讓青雉不必爲她扇風,“你們兩個從小都是被當做暗衛培養長大的?”
“回主子的話,是。”
“那,你們是不是特別厲害?”見兩人一臉懵,解釋道:“我聽說暗衛都是九死一生,所以你們姐妹能成功存活想來都是十分厲害吧?”
“主子誤會了。”左邊的紅衣青梔道,“暗衛培訓雖說艱苦,卻不致死,更不必說自相殘殺了。死去的暗衛,基本上都是死在任務中。”
【你的品位越來越奇怪了,竟然爲了分辨她們姐妹,竟然讓一個穿綠衣,一個穿紅衣。】002感嘆道,【她們跟在你身後,不會覺得很奇怪嗎?】
“原來如此啊。”唐驕躺了回去,【我哭着對你說,童話裡裡都是騙人的。】頓了頓,【你怎麼一點品位都沒有?紅配綠多好的搭配呀。】
“我先睡一會兒,如果堂兄有什麼事情的話,你二人再叫醒我。”想了想,又道,“如果一會兒有什麼山賊呀,劫匪呀。你們一定要先叫醒我。”
青雉姐妹面面相覷,“是。”
唐驕這才滿意地閉上了雙眼。
不知過了多久,唐驕聽到唐瑾爽朗的笑聲,緩緩睜開了雙眼,卻看到青雉姐妹正跪着,也不知道跪了多久,揮手讓她兩人起身,聲音略顯沙啞道,“什麼情況?”
“回主子的話,方纔來了一羣劫匪,奴婢二人剛想喚醒主子,突然有一年輕小子殺了進來,將劫匪都趕跑了。”青梔低頭,說話間又要跪下去。
唐驕懊惱了一下,好不容易遇到傳說中的劫匪,竟在她的昏睡中過去了,擺手讓姐妹兩人坐好,起身掀開窗簾,“我倒要看看是哪位俠肝義膽的年輕人。”
【……驕驕……】
“別來無恙啊。”
【我剛想跟你說是你大崽子來了。】002馬後炮道。
迎面那笑容燦爛的可不正是那祁北?
唐驕心裡冷笑一聲,面上卻驚喜道,“堂兄,這不就是你日日念念,想要交流一下武藝的那位公子嗎?”
略微有些臉盲的唐瑾附了附身趴在馬背上對着唐驕使了使眼色,“竟是如此?”說罷直起身,對祁北抱拳,“我兄妹二人此次還有些俗事纏身,待他日定與祁兄交流交流。”
祁北含笑點頭,“既是如此,咱們後會……有期。小弟先行一步。”說完駕着駿馬奔馳而行。
唐驕一把甩上窗簾,定位裡祁北的方向正是邊境。
馬車停了下來,唐瑾讓青雉姐妹下車,青雉姐妹兩個看向唐驕,見唐驕點了點頭退了下去。
只聽到兩聲恭敬的“公子。”唐瑾走了進來,一陣涼氣撲面而來,眼神掃過角落裡的冰盆,笑道,“你倒是會享受。”
唐驕懶洋洋地躺了回去,“我早就讓你也進來,你非不聽。”
唐瑾自顧自拿起個桃子啃了一口,“這一路我們儘量不引人耳目,你收斂一點自己唯恐天下不亂的小脾氣。”
唐驕搖了搖團扇,笑問,“堂兄真以爲那小子出現在此只是個巧合?”頓了頓又道,“我前些日子跟張老將軍的孫子張羅一見如故,據他所說,張老將軍可是對他讚不絕口。”
“竟有此事?”唐瑾三下五下啃完了桃子,“那張老將軍眼界極高,當初皇祖父找張張老將軍給父皇那輩指點一二,靜文王被罵了個狗血淋頭,聽說連父王都不能倖免。”
“我從未聽說過這事,我父王如何?”唐驕好奇道。
唐瑾臉上露出了一個深不可測的笑容,“武藝尚可,腦子不行。”
唐驕愣了一秒,“噗哈哈哈哈哈哈……‘武藝尚可,腦子不行。’哈哈哈哈,有空我一定得去拜訪一下這位老將軍。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
唐瑾挑了挑眉,挑挑揀揀又拿出個蘋果來。
日落西頭。
“大公子,二公子。遠處有一個客棧。”唐瑾的隨從唐十一開口道。
“去那兒歇息一晚,補充一些乾糧。”唐瑾吩咐道。
唐驕掀開窗簾,天色已黑,只有前方有一點光亮,【粉團,我崽呢?】
【驕驕,你崽子就在那等着你們呢。】
唐驕放下窗簾笑顏如花道,“我們剛剛走了一日,據我所知,還有十日的路程,既然聖旨上說日夜兼程,這次就不必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