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不到5點,阿金就起牀了,她帶着其他5個隊員坐車,因爲路程太遠,學校領導只把她們送到火車站。
由於大家都是第一次出遠門,顯得很稚嫩,火車站又是一個魚龍混雜的場所,起碼對17歲的她們來說。
瘦弱的阿金只能囑咐大家跟緊,不要離開彼此,方便互相照顧。
他們每個人都拖個大箱子,上火車很不方便,因爲行李架太高,只能拜託旁邊座位的男士幫着放。等一切安頓好以後,阿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休息。
火車開動的時候,她一直看着窗外,忽然小天出現在站臺上,衝着阿金笑,一直站在柱子後面揮手。
阿金懵住了,她根本沒想到小天會來,待她回過神來,火車已經駛遠了,即使她把臉貼在窗戶上,也只能遠遠的看見小天的身影。
阿金趕緊向已經模糊的小天揮了幾下手,她是希望小天能看見的。
他,能看的到嗎?
大家都是第一次坐火車,也都是第一次出這麼遠的門,而要到達南方那座城市,要坐28個小時的火車。阿金不知道別人是什麼感覺,自己心裡卻是百種滋味交錯着的。
她擔心老家的媽媽,
“她有沒有吃蔬菜,有沒有給辣椒裡面放油?”
“弟弟的身體一直瘦弱,上次聽媽媽說在舅舅的醫院裡面打針,現在不知道好點沒有?”
“在外打工的爸爸還好麼,他從上次的打擊中緩過來了麼?”
“年邁的外公和外婆是不是還在記掛着自己,外公還會給自己寫信嗎?”
“小天今天怎麼來車站了,他昨天淋雨感冒了嗎?”
一通胡思亂想之後,阿金翻出了一沓信封,這些都是阿金在上學期間,年邁的外公給她寫的,幾乎是一個星期一封,從未間斷。
只是有一次例外,阿金等了兩個星期才收到外公的信,當時字跡明顯不是老頭的。信上說外公突然病了,去醫院治了一個星期,剛回到家就惦記着給阿金寫信,但是因爲雙手一直髮抖,握不住筆,所以就讓阿金的小姨代筆,外公自己口述,在那樣的狀態下,給她寫了兩個小時,足足有8頁紙。
外公的一字一句,都透露着對外孫女的關心。
這次她去實習,所有的費用都是外公和小姨舅舅們湊的,想到這裡,阿金把信裝進包裡,跑到廁所裡看了一下,還好,錢還牢牢的縫在內褲上。
這筆錢讓阿金心裡很沉重,因爲它不止是實習費那麼簡單,它寄託了所有人對她的期望和支持,她必須好好守護,不能有半點閃失。
路途上的光陰總是過的又慢又乏味,阿金百無聊賴,算算時間,還有十幾個小時纔到呢,該乾點什麼纔好。想了半天,她從揹包裡翻出一本專業書看了起來,看了一會,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火車上下去了一部分人,顯得有點空。
揉了揉惺忪的眼,阿金看見對面的座位上坐了一個外表很清秀的男孩,他上身穿了一件純白色的襯衫,下身穿一條洗的發舊的牛仔褲,腳上蹬一雙白色的球鞋,手裡正捧着一本沒有封面的書,男孩看的津津有味,那感覺和狀態,完全不像是一個旅途上的人,也許他已經忘卻了自己在坐火車這件事情。
阿金的同學們都在試着跟男孩搭訕,各種方式,男孩一直沉迷在自己的書裡,沒擡過頭。直到小寧遞給他一些零食,男孩微微揚起臉笑了笑說:
“謝謝,我不餓。”
之後又繼續看書。周圍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着他,而他就一直那樣坐着,和他手上的書,不聞不問。
小寧還是沒有放棄,一直有一搭沒一搭的跟男孩說話,也許是她的誠懇打動了他,或者是他實在覺得不好意思,在小寧持續了很久之後,開始主動說起話來。
他告訴阿金的同學,他從來不跟陌生人說話,也不吃別人的食物,雖然他今年只有18歲,但是出來社會已經有7年之久,爲了保證自己的安全,他必須選擇這樣做,火車行駛了將近20個小時,他只喝了一瓶水,抽了幾根菸。說着,便拿着煙起身了。
阿金至少是看的出來,小寧喜歡他。她並不願意多想,她只是想行使自己作爲隊長的義務,保證大家的安全。雖然,阿金自己也不清楚,她是否有這個能力。
就這樣,她一直坐在對面,看着小寧非常花癡的跟那個男孩聊着天,中間兩次開飯,他都一如既往選擇了空着肚子,雖然跟小寧比之前熟了,但是還是拒絕她的食物。小寧也許是說話說累了,在那個男孩去上廁所的時候,她睡着了。
半夜的時候,小寧醒了,她四處找他,也沒找到,於是就問阿金,阿金只能告訴她,那男孩到站下車了。小寧顯得非常失落和沮喪,坐在座位上一言不發,阿金本來是可以在那個男孩下車的時候叫醒她的,但是她想了很久,做出了這個選擇,她是怕小寧被騙。
畢竟,她們幾個都是還沒畢業的小女生,可是她忽略了小寧的感受。
她只是一直在心中默唸:“下火車後怎麼辦,能安全到達醫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