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裡的G城難得出了太陽,陽光從玻璃上灑進車廂,照在沉睡的臉上,唐坦將車子停在一處空曠的地方,本想拿個東西給阿金遮擋一下這光線,突然發現這個樣子的她,卻意外的有些美好。
未施脂粉的臉龐,細長的睫毛,還有漸漸恢復血色的嘴脣。
不管離開多久,她在他心中好像一點都沒有變,該有的分量,未曾遞減。
想不到他一個脾氣火爆花心大蘿蔔的人也有今天。
以前總聽別人說,任何一個看似無法無天的人都會被另一個和自己完全不一樣的個體制服,百鍊鋼都能化成繞指柔,所以他唐坦也可以變成一個柔情似水的男子。
而這一切,僅限於在阿金面前。
若是有一天每個人都可以說出隱藏於內心深處的秘密,他最想讓這個女子知道,她彷彿一劑靈丹妙藥,治好了他的暴跳如雷,更挽救了一個沉淪於燈紅酒綠的花心大少。
想着,唐坦微微嘆了口氣,該打的電話終究還是得打,該走的人終究還是留不住。
阿金被帶走之後,阿梅再也沒有鬧了,看到楊志不願意跟她說話,她知道自己理虧,那一巴掌她確實扇的有些衝動,可她依舊不後悔。
爲了喜歡的人,她什麼都願意做。
至於那個女孩,她和他們這些人不一樣,她根本就不是這個圈子的人,想起在醫院走廊碰到她的畫面,想起她穿軍裝的樣子,阿梅忽然安心了。
有些人的相遇,只是一種純粹的邂逅,沒有後續,沒有結局;
而有些人即使很難相遇,卻永遠都逃不開存在於另一個人故事裡的宿命。
她覺得,阿金和楊志是第一種,而她和楊志,屬於第二種。
再過十年,她一樣喜歡他,也一樣在他身邊,對他好,靜靜的等待着他,等待他眼波流轉,等待他一心一意,等待他將一個叫阿梅的女子裝進心裡。
聽到客廳漸漸變得安靜起來,楊志緩緩從臥室走出,所有人都不見了,興仔和木木也沒了人影,他四下環視,最後把目光落在那個紅色的單人沙發上。
沙發上有一個藍色的袋子,裡面裝着阿金的軍裝。
他打開看了一眼,然後將這袋子拿起來放進臥室的木製衣櫃裡,之後又返回客廳來到阿金睡覺的牀墊旁邊,將散亂在上面的被子整理好。
他的動作輕柔而緩慢,雖然沒有任何言語和聲響,卻給人一種細密的惆悵。
待這一切做完之後,楊志拿起電話,撥通了一串數字。
大概這世間,沒有人比十爺更煎熬,自從阿金被醫院停薪留職之後,她在供應科的日子是越來越難混了,莫名其妙的被排了個清洗班就不說了,連請個假都變的無比艱難。
本來,她昨天就想去德一路找阿金的,可護士長死活不放行。
一,不準無故請假;
二,不準遲到早退;
三,不準怠慢工作!
她整天被悶在操作間洗盤子刷碗,心裡急得要死,無數次都想把手裡的刷子和那沾染了血液的治療盤扔掉,可理智告訴她,不能這麼衝動。
所以楊志打來電話的時候,她根本就沒辦法接,隔着三層工作服,戴了三層手套,人生從來沒有如此艱難過,氣的她直爆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