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走着走着,忽然就又給跪了。
瞧他一臉委屈的可憐樣,宮楚也習慣了。
在他面前裝,她會不知道他這心有多壞。
連東宮蒼離和白玄墨都敢算計的一個人,如果他手中有一點權勢,他還會示弱裝可憐麼!
之前的一番話自然也是她的真心話,她也清楚這商驚鴻的確是個有才華的人,只是一直深居在後宮沒有辦法施展他的才幹罷了。
如果有一天把他捧到右相的位置,他幾乎可以相像那個場面。
左相白玄衣與他之間將會展開另一番較量,一派人維護白玄衣,一派人維護商驚鴻,當然,商驚鴻這一派也必須是維護她,站在她這一邊的。
“陛下,不要趕我出宮,除了你我什麼也沒有。”商驚鴻可憐巴巴的看着她,一雙晶瑩的眸子一副隨時要滴出水來的架式,直拽着她的裙襬不放手,大有非要磨到你同意我才肯站起來的架式。
宮楚只好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商驚鴻,我這是爲了你的仕途着想,我實話告訴你吧,你這樣跟着我是沒有出路的,朝中的局勢你也看到了,外憂內患,我的身邊連一個忠心可靠的人也沒有,沒有人敢真正的與左相抗衡,萬一哪天我死了,你這輩子也只能在後宮里老死了,或者被皇后找個藉口給處死了,你是怎麼一再開罪他你是清楚的,無兒無女的你將來連個收屍的人也沒有,念在你對我深情一片的份上,我不得不爲你考慮一下,如果你肯離開皇宮,改頭換姓的從新開始,去參加科舉爲我所用,我保證你有一天也可以像左相白玄衣那般權傾朝野……”
商驚鴻瞧着她,他自然是瞧得出來她是認真的,並且有這樣的想法不是一天二天了,不然也不會忽然就對他說出這麼多的長篇大論來,他眼神微微暗淡些許,道:“那些名利我都不想要,如果權傾朝野最終卻失了陛下的心,或者有一天令陛下也對我視若心腹大患的話,我寧願只待在陛下的身邊哪也不去。”
也正因爲處在局外人的位置上,所以他看得更遠,更清楚。
權傾朝野,估計是很多男人的夢想,但作爲帝王,沒有一個帝王願意自己的臣子的權利可以傾達朝野上下,臣終究是臣,無論如何也不能代替帝王,如果權位高過了帝王,最終也只有死路一條。
宮楚看着他忽然就低笑了一下,他倒是挺聰明的,有這份聰明是好的,至少他可以明白,不論那一天他的權勢如何大,臣始終究是臣,不好越了自己的本位。
可惜,白玄衣被權勢矇蔽了雙眸,他已經不會正視這個問題了。
“行了,我們先不談這個話題,離科考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呢,時間尚早,你至少有半個月的時間可以考慮,如果你考慮好隨時告訴我,我會來幫你安排好這一切,我們現在去瞧瞧東宮殿下在幹些什麼。”
她這話說得輕描淡寫,時間還早?還有半個月呢?
半個月還叫早?那不是睡幾覺就過去了。
宮楚那時若無其事的又走了,但那一番言論卻是在商驚鴻的心裡掀起了驚天浪駭。
陛下分明早就有了這樣的想法,即使他不願意去參加科舉,陛下也不會再待他如從前了。
在陛下的心裡也許最喜歡的始終是東宮蒼離吧,那樣一個樣樣出衆的男人。
他可以在她危急的時刻保護她安全脫身,也可以用自己的權勢和能力來護她周全,甚至可以幫助他與左相白玄衣對抗。
再看自己,勢單力薄,自己實在也不能幫助她什麼,只會給她拖後腿。
想在天山的時候,在那樣危險的時候,就連白玄墨都可以護她,而他卻只能退後。
自己並不能給她什麼,僅僅只能成爲她的愛寵,在她心情高興的時候來逗一下。
但現在,她恐怕連逗他的心情也沒有了,因爲她有了東宮蒼離這樣的男人可以逗了。
想要獲得她的心,引起她的注目,讓她也依賴於自己,似乎惟一的辦法也只能去參加科舉,擁有與白玄衣對抗的勢力,來協助她。
否則,只怕這輩子他也只能如此了,如她所言,老死在後宮之中,卻不能得到她真正的垂青。
或者,在某一天她死了,又哪她所言,自己被姓白的找個藉口也給整死了,這一生也只能在歲月中如此虛度了。
默默的跟着宮楚朝東宮蒼離那邊走去,人還沒接近那裡眼前便已浮現了東宮蒼離的身影。
高貴絕俗,好似神人降世,那種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光彩令身爲男人的他都暗暗嫉妒三分。
但是,他出身卑賤,這也不是他能所左右所選擇的。
如果,如果他也曾自幼生在皇室,擁有他那般的教養,他想自己也不會比他差。
一路默默無聲,宮楚走在前頭,她自然清楚自己的話在他心裡是起了作用。
掙扎會有的,只要他不甘心安於現狀,只要他還有一絲抱負,他最終會照着她所言的去選擇的。
來到東宮蒼離院宇,正是午後的時光,他也是剛剛用過午膳,聽公子蕭說殿下在休息,那意思就是讓她先不要打擾了。
宮楚沒理會他那話,直接就進去了。
東宮蒼離確實是在休息,只不過是閒來無事就躺在軟榻上,手裡拿了本書,看似在看書了。
宮楚直接就帶着商驚鴻一塊進來了,他見了就從榻上欠身坐了,掃了一眼這倆人。
商驚鴻神情不似以往那樣快活了,倒是宮楚心情不錯的樣子,一邊進來一邊狀若玩笑的道:“聽說你帶南冥殿下去看掏糞了,也想試試掏糞的感覺麼。”
東宮蒼離擡眸瞧着她,道聲:“也許過不多久,陛下就會意外收穫幾位美男。”
“哦?你又要送我?”宮楚打趣了他一句,她是不會忘記的,當初他來的時候是帶了一打美男送與她的,不過現在都扔在左相府上了,據說左相後來又轉手給賣了,最後又落入誰手中了她就不得而知了。
東宮蒼離瞧着她,認真的道:“上次送與陛下的人,陛下轉手送了左相,左相又轉手賣了。”因此,他自然是不會再送第二次,上次的事他也是記得一清二楚的,他只是沒有告訴她,這些人他又轉手買回來了。
白玄衣把他的人都賣到小館裡去接客,這事他暫且不提。
只是,這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商驚鴻在一旁看在眼底,心中總不是味。
陛下總是與這個人聊得火熱,兩個人在一起瞧起來隨意,又不太拘小節。
瞧他坐在那裡姿態閒雅,高貴的姿態也總是讓人無法靠攏攀附,他不必刻意去討陛下的歡心,他本身就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存在,反而是陛下處處掂記着他。
此時,大西冥的女皇陛下則是站在他的榻前看着他,與他在一起瞧起來是那樣的協調,毫無違合感。
如果他找的是一個普通的姑娘,想必他們之間也會如此,偏,他面對的是大西冥的帝王。
只有普通身世的他遠沒有辦法做到像東宮殿下這般隨意!也永遠沒有辦法令陛下來依附他。
除非,他有一天真的可以擁有與左相對抗的勢力,爲陛下真正的分憂解勞,也許,那一天她也會對自己這般談笑風生了吧。
第一次,商驚鴻靜靜的站在一旁沒有出聲,已經聽不見他們終究都說了什麼,滿腦子都是自己的想法。
那時,宮楚正對東宮殿下道:“都過去那麼久的事情了,你還記着,你可真夠小心眼的了,我早就忘記了。”
東宮蒼離就不無嘲諷的道聲:“陛下心胸寬闊,不計長短,但像本殿這般小心眼處處斤斤計較的卻是大有人在,有本事得罪人,也得有本事善後才叫好。”
宮楚聞言不由得打量他一眼,這東宮蒼離話中似吃了嗆藥,有點不對勁呢,她也就低笑一聲道:“現在不是有東宮殿下爲我護航保駕麼,我怕什麼!”這麼說當然也是大大的擡舉了他一把。
當然,東宮蒼離卻不太領情的,說道:“保駕護航麼,這也要看本殿的心情了。”
宮楚看着他,這東宮殿下今個好似在鬧脾氣?
她忽然就盈盈一笑,只好岔開話題問他:“你這看的是什麼書?”一邊說罷一邊就從他牀邊給拿了過來,翻開一看,頓時面被鬧了個面紅耳赤,罵句:“你怎麼這麼不要臉。”趕緊把他的書扔在了他的腦袋上,他忙就伸手給接住了,卻是若無其事的又放在了一旁。
倒不是她矯情,實在是措手不及,弄得她很尷尬。
在現代網站上她也有瀏覽過一些男女之間的那點事,但那時不都是一個人麼,又不會被別人發現自己有看,也就不會尷尬。
東宮蒼離手裡拿的就是這類的書,畫得栩栩如生也就罷了,還註明了一些文字,教人如何行房中事,字都寫得讓人臉紅心跳,而他卻在這裡看了半天。
她看了一眼,頓時尷尬得又惱又羞,但東宮蒼離卻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對她道:“陛下這是在害羞麼?”
害羞?她這是尷尬好不!
他又補充一句:“好似陛下也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了。”
宮楚頓時怒目看他,心裡說不出來的不是滋味。
這個東宮蒼離,分明就是在氣想要往她身上撒。
“東宮殿下看來是看書太久需要泄火,我就不妨礙你了。”她甩袖就走,心裡的火直往上竄。
商驚鴻一愣,回過神來,就見宮楚已匆匆的朝外走了。
一時之間還沒鬧明白髮生什麼事情,他只能忙跟着趕緊一塊走了。
那時,東宮蒼離也就又慢慢躺了下來,腦袋枕在自己的雙臂上,一旁書安安靜靜的躺着。
後來,公子蕭也匆匆的走了進來,主要是看見宮楚氣憤憤的走了,好似有點不妙,就趕緊過來看看情況,見東宮蒼離人還在榻上,便忙道聲:“殿下,陛下好似生氣了?”
雖然殿下和她關係瞧起來不錯,但惹得西冥女皇這麼生氣怕總歸不是什麼好事,就算不了解西冥女皇的性情,這些日子他也瞧得出來,這西冥女皇也不是一般的人物,南北冥殿下都被她扣押在此,北冥殿下還被她派去掏糞了。
由此可見,此人也不是一個可以隨便得罪的人。
但是,東宮蒼離卻道聲:“隨她去罷。”那意外之意就是愛氣不氣了,他才懶得哄她。
公子蕭聞聽這話也只能抹抹鼻子,退了出去。
那時商驚鴻也快步就跟上了宮楚,見她臉色不太好看,忙關切的詢問:“陛下,怎麼了?”剛纔走了一會神,竟是沒注意到陛下都和東宮蒼離說些什麼,暗暗咬牙,恐怕是東宮蒼離說了什麼惹陛下不高興的話了。
“沒什麼,你且回去吧,我去練功。”本來是想着一會看看北唐玉的,這會也沒心情看他了,直接就掉頭走了,有這閒時間,還是練功吧。
東宮蒼離這個人,別瞧他一副高貴絕倫不染風塵的清純樣,骨子裡卻是真正陰損毒辣,不可一世的一個人物。
之前說讓他保駕護航那也不過是擡舉他的客套官場話,她哪敢真的指望他到底,瞧他那驕傲勁,好似自己離了他就不能存活了。
如果她只能依附他的能力才能生存的話,那等於養虎爲患,它日東宮蒼離又將會是下一個左相白玄衣,自己簡直是自取滅亡,引狼入室。
他明明看到過她手臂上的守宮砂,知道她還是個完璧之身,偏又故意口無遮攔的諷刺她不是黃花大閨女了,也只有他敢這般說話,換作旁人哪個敢這般和帝王說話的,此人其心可誅,在他骨子裡根本就小瞧自己,或者根本就沒看得起過她,輕視她,不尊重她。
說到底是封建王朝裡的產物,他又是尊貴的太子殿下,在他骨子依舊是充滿了大男人主義,對女人不屑一顧的。
剛剛發現他居然在看那樣的書,即使是被髮他還能毫不尷尬,可見女人在他心裡不過爾爾,也許,除了是生產的工具外,就是玩物吧。
即使是身在現代,在那些豪門權貴的男人眼中,女人於他們也不過爾爾。
何況,他是封建王朝時代下的產物,在他的思想觀念裡,又能尊重女人有幾多。
皇陵之內,宮楚再次來到幾位冰棺之前,主要是此時她的心情不太平靜,沒辦法安靜下來練功。
這裡放了三位歷代女帝的冰棺,每一位女帝都有着不老的容顏。
聽說,這一位是她的母親,她再次仔細的打量着她,雖是死了,但表情卻似活人一樣。
有一個問題始終也是她所不明白的,她的體內那麼強的內力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照女主的修爲來看,她是不可能擁有這麼強的內力的。
因爲有了那股力量,所以她纔可以在這裡隨便一待就是一天也沒有關係,這若擱在常人的身體自然是受不了這樣的寒氣的,非得寒毒攻心不可。
微微嘆息一聲,這世上哪有太多像芭比和媽咪那樣的幸福,不論發生什麼都不會放棄對方,這才叫真愛吧。
因爲種種理由和原因而不得不選擇放棄的,其實,也是愛得不夠真不夠深吧,就像她與逍遙候之間,那種愛其實也是淺薄的吧,至少,她也不願意爲了逍遙候而放棄太多。
她雖年紀不大,閱歷也不深,但在這方面還是有着很深的領悟的。
愛裡如果沒有犧牲,沒有成全,沒有捨己,都算不得真正的愛!
當然,在這個異世,她纔不奢望真愛這種東西,這些封建王朝下的產物,哪懂什麼叫犧牲,什麼叫捨己,什麼叫成全,他們只明白要犧牲對方來成全自己的大業。
爲了自己不成爲那個犧牲品,她也必須令自己有足夠的能力站立得穩,不依附任何人的力量而活,她必須扭轉這個局面,令旁人依附在她的權勢下而活。
身下的地都是冰冷的,但這對她的身體沒有絲毫的影響反而有助於增加她的內力。
閉上雙眸冥想第四層的時候漸漸也就靜下了心,只是眼前卻開始出現一些幻影。
“楚楚,我知道你天資不夠,自幼也不喜練功,現在我把自己畢生的功力全部傳給你,這本書也送給你,如果你肯用心修煉,早晚有一日你會達到我這樣的武功,我不求你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只希望你可以有自保的能力,在我去世之後不至於死得不明不白,只是有一件事情要拜託你,如果有一天你遇見了逍遙候,你代我問一問他,是否有愛過我。”
日落。
斜陽。
有羣烏鴉飛過。
有人說烏鴉代表着不祥之物,是來傳不詳的信息的,但她偏不信這個邪。
從皇陵裡走出來的時候宮楚的心情是有點沉重的,漸沉漸重。
第四層,她剛剛很輕易的就悟出來了,但緊接着卻出現了許多的紀像。
也許,不是幻像,只是有一部分不屬於她的記憶傳達給了她。
逍遙候,逍遙候!在她的心裡終究還是掂記着他的。
既然如此,又何必當初。
人總是這樣子,等到多年過去後才發現自己最不能放下的依舊是他,可人生已經不能重來。
就這樣,靜靜的,靜靜的,商驚鴻從回來之後就一直人個人獨坐着。
看來,也只有照陛下的意思去參加科舉,成爲那個可以幫助她的人,纔會討得她的歡心吧。
只是去參加科舉,又不是生死離別,又不是從此再見不着陛下了。
至少,在考取狀元前,自己是沒有辦法再見到她了吧。
想到這兒,他還是忍不住抹了把眼淚。
陛下可真是好狠的心,當初非要騙得他入了宮,說會對他好,入宮就入宮,如今又說要分開。
憶當初,入宮是在她稱帝之後,一入宮一稱帝,她一門心思又轉到白玄墨身上了,雖然對她也沒有冷落多少,可後來又說自己在練功,不能與他同房也就罷了,現在又寵上了東宮蒼離,表面上裝得大度,可真是讓他心裡好不是滋味。
好在她是真的在練功,這樣別的男人暫時也不能趁他不在的時候而入了。
陛下真正需要的,應該是東宮蒼離那樣的男人吧!
雖他沒有東宮蒼離那樣的尊貴的身世,可以一出生就含着金鑰匙,但現在,爲了贏得陛下的心,他也是可以一博的,爲了它日可以肆意妄爲,無論今天讓他付出什麼,他都願意。
縱然心裡有萬般捨不得離開這裡,他還是要含淚同意。
不過,他也知道陛下是討厭他哭的。
他敏感的心會記着她的每一句話和每一個眼神,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她曾經看他的眼神充滿了不耐煩,在看到他掉眼淚的時候會有了厭煩,只是有時候,控制不住,眼淚就流出來了。
就像此時,不知不覺,他就想哭了。
罷了,也請允許他再由着自己的性子痛哭一次,哭過這一次,以後他再也不會允許自己掉眼淚。
想要有一日可以肆意妄爲,他也必須僞裝一個堅強的自己,雖然,他並非無堅不摧的人。
“啓稟商妃,陛下已經回來了。”外面傳來宮女的彙報聲,他人在裡面又似驀然驚醒。
不知不覺他坐在這裡傷心到如何,感覺心都要碎了。
陛下竟想趕他出後宮,讓他去朝爲官,那意思就是不想要他了。
縱然他勉強自己留下來,陛下的心也已經不在他的身上了。
與其這樣坐以待斃,他寧願去一拼,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只願去吸引她的注目。
不知從何時起,對她竟是有着諸多的不捨。
又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換了一套清爽的衣裳,其實,他氣質本是如此,不論他如何打扮,都掩蓋不了他陰柔的氣質,好在他身材高挑秀雅,雖然瞧起來有幾分弱不禁風,但絲毫不影響他精緻的面容,那本就是一個不可思議的男子,否則,當初又怎麼會被公主從茫茫人海中一眼看中他一介書生。
外面天色已晚,這個時候陛下回來了應該會在進餐了吧。
自然,宮楚早就餓極了。
之前都沒有好好的吃過,還不是因爲商驚鴻忽然過來和她扯了一堆屎的事情,說是被北唐玉弄了一身的屎,害她最後就沒胃口吃了。
本來想去看看北唐玉了,現在天色也晚了,她也不急於一時,先讓自己的胃舒服後再說。
北唐玉嘛,不怕他跑得了。
正吃着的時候又傳來通報,說商妃來了。
這個時候不知道他來還能有什麼時候,白天和他說讓他考慮的事情他現在是考慮好了?
不管怎麼樣,還是先見了人再說罷。
宮楚也就吩咐一聲,傳他進來了。
那時,商驚鴻人就表情繃着的進來了。
雖然一直告訴自己爲了日後可以肆意妄爲,可以更好的在陛下的身邊陪着,今天的一切都必須忍着。
可是,在走進來後,擡眸就看到宮楚正拿着筷子在吃飯。
一眼瞧出他神情上有幾分的異樣,她就故意打趣他一句:“喲,這麼快就想好了,是準備去考狀元了麼……”
商驚鴻瞧着她,粉嫩的脣瓣曾令他不只一次的想要吻下去。
由於她之前回來後已沐浴過,就穿了一件白色的袍子,身上那股氣勢也似乎減弱了幾分。
此時,她嘴裡正咬着一塊雞腿,吃得好似很津津有味,一雙明亮的眼睛忽閃着,小女兒姿態嫵媚,本來就是她跟前的人,卻還要生生忍着不能肆意抱她一下。
“爲了它日可以爲陛下所用,我願意聽陛下的安排……”她不知道在他道出這句話後是有多艱難,也不知道從今天以後,他將不會再是那個動不動就會掉眼淚的商驚鴻。
宮楚聞言便指指桌椅讓他坐下道:“坐下說,誒?吃過沒?要是沒吃就一塊吃。”
“陛下,我吃過了。”他現在也根本沒有心情吃好吧。
宮楚聽他這麼說也就當真了,繼續又咬了一塊雞肉後和他說:“你能這麼想就對了,你怎麼也是飽讀了一輩子的書,十年寒窗苦讀,不就是想有一天出人頭地,你父母也是希望你將來能出人頭地做個官噹噹的,我看你就是一匹千里馬,你如今遇上我這個伯樂,也算你幸運了。”窩在後宮簡直浪費資源。
提到父母,商驚鴻神色又是一暗。
的確,父母的願望就是希望他有一天可以出人頭地,十年寒窗苦讀後,有一天可以令他商家興旺。
但現在父母已經不在人世了,而他也放棄了科舉的志願,入了宮。
商驚鴻擡眸看她,他知道她早已經不是當初的宮楚了,以前不曾登基,她藏了鋒芒,如今登基了,她逐漸想要從白玄衣手中奪去屬於她的一切權利,已經開始鋒芒畢露,但不得不說,這樣的她對他卻有着一種致命的吸引,令他欲罷不能。
“陛下,在離開皇宮前我有一個請求,求陛下答應我。”他慢慢的說聲,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明亮又閃耀,像天上的星星,道不盡的奇異光彩。
宮楚想了想,他能有什麼天大的要求是她做不到的,當時就應了:“好吧,我答應你。”
“我要抱一抱陛下。”他說。
“……”瑪德,她真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請求。
商驚鴻已經過來一把就抱住了她,不管她怎麼想的,在臨走之前他必須抱她一下。
“哎喲,你想勒死我不成,趕緊放手。”宮楚忍着一掌拍飛他的衝動,還是趕緊朝他喊了一聲,忙嚥下口中的一塊肉,直噎得她差點沒背過去。
主要他也真的是抱得太緊了,還真讓她不適應。
誒,這分明是別人欠他的風流債,和她沒半毛錢關係,還得她來還。
“陛下,我要親你一下。”
“……”她不字還沒說出口,那口氣都沒緩過來,忽然,他的吻就已落在她的額頭上。
“水,噎死我了……”她忙着用推開他,伸手去抓桌子上的水,那口肉噎得她都疼起來了。
咕嚕,直到那口水咕嚕嚕的被她嚥下去,才覺得舒服了。
商驚鴻一眼不眨的看着她,默默的望着,嘴巴張了張,到底是什麼也沒有說。
陛下竟然也有這樣可愛的一面!
但這樣可愛的一面好似是他造成的,他只能抱謙的看着她說:“我不是故意的。”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宮楚對他的謙意不領情,回敬他一句。
他當然是故意的,故意要抱她,要親她,但絕不是故意要噎住她。
“陛下,我幫你順順氣。”他好似做慣了這樣的事情般,伸手就要在她的背上幫她順氣。
宮楚忽然就嘆了口氣,商驚鴻這個人,可讓她怎麼辦呢!
傷不得!
他沒有白玄墨有那樣的家勢,對自己他也就是單純的想要得寵罷了,並沒有惡意。
爭寵,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又是女皇的人,想要爭個寵,這是人之常情,她可以理解。罷了,等到它日他混出息了,他慢慢就會發現當女皇的愛寵實在不是什麼開心的事情,每日爭寵什麼的太傷神,還不如自己娶個三妻四妾由人侍候來得快活。
想到此處,她忽然就盈盈一笑,直看得商驚鴻微微呆了呆。
記憶中,陛下好似沒有對他笑得這麼嫵媚過。
可是,宮楚卻說:“還了你自由身之後,有朝一日你出息了也可以弄個三妻四妾好好快活的過一生的,膝下兒女環繞,這也不失爲一件人生美事。”
商驚鴻聞言表情微微一暗,陛下居然建議他三妻四妾,生兒育女。
作爲陛下的人,雖然他表面上裝得大度,但骨子裡他可是一點也不希望她與別的男人生孩子的。
“陛下喜愛過驚鴻嗎?”他也順着她的話題一問,雖然明知道帝王自古最薄情,也許她根本不會給他一個他想要的答案,可還是想要一問。
宮楚收斂了眼眸,看他。
坦白來說,利用人的感情這樣的事情她是最爲不恥,也不屑於這樣做。
在感情上,她向來也不喜歡磨嘰。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但是,看他認真的樣子,不喜歡這樣的話她卻真的說不出口。
她默默的尋找了一個不會傷害到他的詞,說:“你是挺好的一個人,如果不是相信你,我何必讓你去考狀元,何必要把右相的位置留給你。”有些話不需要說得太透,商驚鴻也是一個人精,從讓他出宮起他就應該想得到,他們之間的那種關係已經解除了。
他自然是明白,他們之間那種關係解除了,出了宮他就不再是她的寵妃。
但這一句話,多少令他的心中釋然少許。
總有一天,他會再回到她的身邊,成爲她永遠不能捨棄的依靠。
只是,能不能有機會入朝爲官,還真要看他的本事了。
要是他考不中狀元,說什麼右相,她最多也只能幫他混個小官噹噹,讓他在外面娶個嬌妻平安穩妥的過一生,這樣也就少了一個糾纏她的人了。
如果他確實有本事考中狀元,又能有實力坐上右相之位,她自然也會給他機會的,等他坐上右相之位後,那樣的身份,身邊自然會有不少名門閨秀想要嫁他,到時候他自然而然也就會去娶別人了,怎麼可能會再委屈自己入宮爲妃。
如果他甘心爲妃,這次也就不會聽她的勸出宮考狀元了。
說到底,他心裡也是不甘於現狀的,還是想要爭一爭的,畢竟,一輩子留在宮裡他真的沒什麼出路的。
商驚鴻也不是個傻的,能這麼快就想通,來給他答覆,可見這其中的利害他都權衡過了。
兩個人聊了一會,不知不覺時間也就過去了,她也就矚咐他一句道:“馬上就要科舉了,我會給你一個新的身份,你馬上準備準備,能不能考中狀元全看你的真本事了。”說罷這話她也困頓的哈欠了一聲,也真是累了,她要覺覺了,不然明天早朝又要起不來了。
“陛下也早歇息吧。”他默默的站起來,朝她躹了一禮。
“安……”宮楚也站了起來,朝他擺了擺手,轉身就要進去了。“陛下。”他忽然就又叫了她一聲,衝向她就又一把抱住,雖然說好的不會再哭,可眼淚還是忍不住流下來。
哎!天哪!
宮楚再次忍着要把他踢開的衝動,反正都要出宮的人了,就容他再哭一次吧。
心裡也猜着,他肯定多少是有點捨不得的吧!
想到這兒也難免要同情他幾分,如果是真的宮楚在此,恐怕不會捨得把他送出宮吧。
這麼一想,也就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安慰一句:“行了,一個大男人別整天哭哭啼啼的,不過是考個狀元,這是喜事,又不是生離死別。”
這話還真管用,他忽然就止住了眼淚。
他怎麼會忘記她很煩他哭,每次他想哭的時候她總會這麼說。
抹了一把眼淚,商驚鴻只好再次道:“陛下也早點歇息吧。”說罷這話他也就躹身告退了。
陛下討厭男人哭,不知道這是幾時的事情,隱約記得是從那次昏倒醒來後就這樣了。
也聽說陛下那次昏倒醒來後是因爲練功而被人打擾,險些走火入魔。
但醒來之後記憶就失了一些,他也有感覺出來,性情就跟着有了一點變化。
以前在陛下被登基之前他也會被惹得紅着眼,但那時陛下從來沒嫌棄過他,還總是想法子逗弄他,說他哭的樣子一定好看,使勁想把他弄哭!
往事浮上心頭,走出去後還是使勁的甩了一下腦袋。
不管過去如何,不久之後他就要出宮了,出宮前,他還想去看看一個人,只是現在夜已深,還是等到明天吧。
陛下今天又去了東宮蒼離那邊,想必皇后的心裡很不是滋味的吧。
瞧他那副殘敗的身軀,雖然病好了不少,但還是瞧得出來這幾日他心裡沒少受罪。
這恰恰也證明了,他現在對陛下也是上了心了。
如果沒有上心,那日天山之行的途中,他就不會阻攔他親陛下了。
如果不是上了心,那日天山之上,他就不會出手幫助陛下了。
往事歷歷在目,他可不會忘記。
自己這段時間會沒有辦法待在陛下的身邊,總不想他趁自己不在的時候得逞了什麼。
商驚鴻朝自己殿裡走了回去,那時也正是月上枝頭之際,雖然夜已深了,白玄墨可真是睡不太安穩的。
白天宮楚又去了東宮蒼離那邊,對待自己她瞧起來倒是客氣的,但這客氣中帶着疏離,他自然也感覺得出來,因爲哥哥的原因,她心裡對自己更加防備了,自然,也更加討厭他了。
想到白玄衣,他也不能不嘆口氣。
他是沒有辦法可以阻止白玄衣做任何事情的,因爲太清楚他那個人想的是什麼了。
自幼弟兄倆一起長大,他們是惟一的同胞兄弟,感情也向來極好。
因爲宮楚的事情,哥哥也已經很不高興的。
現在,哥哥給了他一件任務,就是讓他與宮楚生孩子。
他當然也明白,只怕孩子生出來後,哥哥會容不下宮楚了。
這許多的事情加在一起,讓他輾轉反側,長夜難眠。
當然,在今天這樣的夜晚,睡不着的可不只他一個人。
掏了一天糞的大男孩也累得夠嗆,一身的臭味總算在他洗了一個時辰後總算去掉了。
雖是累極,卻根本無法入睡,躺在牀上滿腦子都是宮楚的影子。
宮楚,宮楚……
提到這二個字他都在咬牙切齒,忍不住狠狠一拳頭打在牀板上,權當打在宮楚的嘴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