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君洛似乎有些意外。
羅青桃更是大感詫異:如果駱可兒早已回了宮,那紗幔後面的女人是誰?剛纔下毒的人又是誰?除了駱可兒,還有誰這麼着急害她,甚至敢把南越的三皇子、三皇子妃都算計進去?
侍衛退下之後,君洛很快又被人給叫了出去。
有小丫頭送過點心來。羅青桃不肯吃,暖兒便也不勸她,放到桌上便走了出去。
羅青桃不認爲自己會跟丫頭置氣,卻總覺得心裡有幾分不痛快。
尤其是想到這個地方居然是蝶夢樓的後院,她就更加不自在了。
悶上心來瞌睡多。這一個下午,她便是這樣在昏昏沉沉中度過。
傍晚時分,唐可喬來了。
她自然早已換了裝束,臉上的抓痕也已上了藥。羅青桃見她精神頭不錯,便放了心。
唐可喬看了羅青桃的臉色,卻皺緊了眉,伸手來探她的額頭。
羅青桃看她臉色漸漸難看起來,心中不免有些慌:“怎麼了?”
唐可喬起身走到桌旁,抓過紙筆“唰唰唰……”寫下了一張方子,隔窗丟給外面的暖兒:“趕緊去抓藥!的主子病成這樣,你竟不管不問,有這麼做奴才的麼?”
暖兒吃了一驚,拿着方子飛也似地跑走了。
羅青桃嚇得心臟都要跳了出來:“怎麼回事?我……很嚴重?”
唐可喬走了回來,漫不經心地道:“你體質陰寒,今日又在冷水裡泡得久了,身子難免有些僵,喝一碗藥散散寒氣就好了。”
羅青桃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看你開方子的那股利落勁兒,我還以爲自己時日無多呢!”
唐可喬冷笑:“不嚇嚇那個丫頭,她怎麼會知道自己做奴才的本分!”
羅青桃這才知道唐可喬是在替她出氣,心裡暖得連嫁她的心都有了。
唐可喬被她直勾勾的小眼神盯得頭皮發麻,慌忙跳起來往後退:“喂喂喂,你別這樣瞅我!老孃我還要嫁人的!”
羅青桃訕訕地笑了笑,想起唐可喬所嫁的那個傖夫,心裡又不免替她難過。
那個駱成恩……他還算是人嗎?
一夜夫妻百夜恩,可他……
羅青桃憐憫地看着唐可喬,有心安慰,卻不敢開口。
她還記得自己當日被君漓當衆凌遲時的痛苦絕望。而今日的唐可喬,遭遇比她當初何止悽慘十倍!
唐可喬看見羅青桃欲言又止的神情,便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了。
她依舊坐回牀邊,俯身拍了拍羅青桃的臉頰:“喂,你不要亂想,那些臭男人沒有把我怎麼樣的!”
“這我自然知道。”羅青桃勉強一笑。
唐可喬撇嘴:“既然知道,你還用那樣的眼神瞅我是什麼意思?老孃我好着呢,用不着你可憐我!”
羅青桃不敢戳她痛處,慌忙點頭:“我沒有可憐你。只是……如果南越的驛館不好回去,你就到宮裡來陪我住吧。”
“陪你?”唐可喬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還是算了吧!我淺眠,夜裡稍有動靜就睡不好。到了你那裡只怕……”
羅青桃皺了半天眉頭才領會到她的意思,一時不禁羞紅了臉。
唐可喬“嘖嘖……”地嘲笑了兩聲,又道:“南越的驛館,打今兒起就是我的天下了,我怎會不好回去?”
“可是三皇子……”羅青桃終於還是不得不提到那個人。
唐可喬眯起眼睛,笑了起來:“那條狗嗎?託你的福,你男人已經幫我把他解決掉了!從今以後老孃終於可以高枕無憂恣意妄爲--哇,想想就覺得痛快!”
羅青桃看她神情不似作僞,心下大感驚詫。
不過,既然唐可喬是真心高興,她也就不必再爲這件事傷神了。
至於那個三皇子的生死,她纔不會多事去關心呢!那種畜生少一隻是一隻,皆大歡喜!
這時外面響起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眨眼間便見君洛闖了進來。
唐可喬立刻站起身,冷笑相迎:“喲,你還知道回來!我以爲你忙着替她買棺木去了呢!”
君洛的腳下明顯地踉蹌了一下。他一個箭步竄到牀前,攥緊了羅青桃的手:“哪裡不舒服?你傷了哪兒嗎?爲什麼不告訴我!”
羅青桃看見他通紅的眼睛,心裡僅存的那幾分不痛快早已煙消雲散了。
她反握住他的手,避開他的目光訕訕道:“我沒事。”
“沒事?”君洛皺緊了眉,看向唐可喬。
後者嘲諷地冷笑了一聲:“別問我,我救不了她!”
“喬喬!”羅青桃哀求地看着唐可喬,生怕她又說出什麼聳人聽聞的話來。
唐可喬顯然不打算理會羅青桃的哀求。她緩步走到君洛跟前,面色冷峻:“先前有沒有人跟你說過,她的體質陰寒,不能受涼?”
君洛皺眉:“可你先前不是說……”
“我先前是說過可以泡冷水解毒,卻沒說過要你把她丟到池子裡去泡一下午!她的身子是什麼境況,你不知道麼?你以爲她還有幾天好活?”唐可喬冷着臉,厲聲呵問。
這幾句話,像一盆冷水從君洛的頭頂澆下。他的心臟驟然緊縮起來,冰涼的手指更是顫個不住。
她還有幾天好活?
他從來不肯思考這個問題。他以爲只要他不去想,她就可以陪他長長久久,白頭到老的。
“青桃……”他轉過臉來,神色怔忡。
羅青桃忙向他微笑:“我真的沒事,你別聽她亂說……”
這時唐可喬卻又在一旁繼續道:“你若是覺得她不該來救我,儘管找我出氣就是;她的身子可經不起這般折騰!你自己折磨她還不夠,還要默許一個奴才給她氣受,你到底把她當成了什麼?”
“你出去。”君洛冷冷地道。
唐可喬果真冷笑着走了出去,任憑羅青桃怎麼喊,她都不肯回來。
等那腳步聲去遠了,君洛挺直的脊背立時垮了下來。
他沉默地將臉埋到錦被之中,過了很久很久才擡起頭來:“是我不好……青桃,我是糊塗了……我總以爲我能保護你,可是每次傷你的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