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唐心訣回答的於薇:……聽不懂, 但是感覺很有道理。
於是她暈暈乎乎跟着轉了一天,直到黃昏時候吃完飯,才猛地意識到:“等下, 如果我們把整層六樓都圈進地盤了, 那這層其他寢室呢?”
她記得昨天606兇殘掃蕩了12間, 剩下另一側的12間寢室卻還紋絲未動。
看着606四人的表情, 於薇心頭一顫:“該不會……也要……”
郭果同情地拍拍她肩膀, 語氣頗有飽經滄桑的老成:“從我們拜訪第一個寢室開始,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要麼她們徹頭徹尾蝸居在606,對外界不聞不問;要麼既然探索了外界, 就一不做二不休全部走一遍,沒有中途停手的道理。
“可惜今天時間不夠, 還是等到明天再繼續比較好。”張遊看了眼天色, 一如既往謹慎。
黃昏之後就是夜幕降臨, 擁擠在某些地方的喪屍會再次傾巢而出。她們需要用這一夜的走廊佈置,來判斷變異後喪屍的實力層級。
唐心訣給張遊夾了兩塊牛肉乾, 然後挑時機說:“或許我可以在12點前……”
張遊:“太危險,不行。”
唐心訣:“……好吧。”
室友態度堅定,她只能認命地聳聳肩,然後手速飛快把對方碗裡的牛肉乾夾了回來。
張遊:“……”
郭果則趁唐心訣和張遊交鋒的瞬間,從唐心訣碗裡悄悄夾了一塊無骨雞爪, 又從張遊碗裡摸走幾顆棗, 塞進嘴裡含糊道:
“訣神, 你要剋制自己越獄的衝動。你要是走了, 遊姐再被坑去打野, 寢室裡就只剩我和晚晴抱頭痛哭……”
鄭晚晴乾飯中途驚醒,金屬手臂在桌上一拍, 左右環顧:“誰哭了?爲什麼哭?”
郭果:“……就只剩我自己自抱自泣,那我也太可憐了。”
她幹完飯,靠在椅子上打出一個嗝:“科學研究說,充足的睡眠纔是人類頭髮旺盛的秘訣,可是這兩天我加起來只睡了不到10小時,該不會影響生髮劑失效吧?”
郭果憂愁地摸了摸頭頂,餘光瞥見最後一抹晚霞沒入天際。
她忽地瞳孔一縮,睜大眼似乎看到了什麼,脖頸卻猛然向後一仰,腦袋帶着整個身體從椅子上翻了下去!
“郭果!”
唐心訣立刻把她撈起,手中的身體繃得死緊,眼眶裡翻着大片眼白,嘴脣翕動着彷彿在說話,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於薇緊張得手直冒汗:“她,她怎麼了?”
變異?癲癇?中風?
無數個恐怖念頭在腦袋裡一晃而過,於薇一口且憋着沒來得及喘出來,卻見郭果又突然深吸一口氣,眼睛恢復了正常。
唐心訣問:“你看到了什麼?”
郭果抿了抿髮白的嘴脣:“操場上,很多很多學生屍體,一圈一圈圍成巨大的圓,中間放着一個玻璃盒子,裡面的東西好像是、好像是……”
她突然語噎,形容不出盒子裡物體的精確模樣,只能一點點想:“它沒有形狀,也沒有固定的外貌,有時候像是氣體,有時候又像是水、沙子、一團紅線——總之非常詭異,非常危險!而且我能感受到,喪屍病毒應該就是從裡面來的。”
唐心訣遞來一瓶水讓她冷靜下,沉吟須臾開口問:“畫面裡有活人嗎?還是全是屍體?”
郭果想了想:“有活人。”
在巨型圓圈的最外側,有幾個穿着打扮統一的男女學生,他們手裡還拿着紙筆,似乎在記錄什麼。
幻覺中的畫面只是一閃而過,她沒能看清這些人的相貌,只記得衣服上有幾條紅槓,看起來像某種運動服。
講完看到的全部,郭果才感覺手腳開始慢慢回溫,逐漸脫離了幻境畫面的影響。
張遊把郭果口述的場景在紙上還原了一下,成品出來時,所有人都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噁心感從胃裡涌上。
“圓盤”裡密密麻麻的黑點代表學生屍體,一圈一圈環繞收縮,最後凝聚在中間一點。但反過來看,又像是一朵沒有花瓣的向日葵,在操場上詭譎地鋪展開。
於薇這次雖然連臉頰都在抽搐,卻出乎意料沒去大吐特吐,還仔細看了好幾眼,驚呼道:“這不是你們學校的第一田徑場嗎!”
她來的時候沒找對路,就是從教學校區那邊繞過來,中間又走錯到田徑場裡,全靠着堅強不屈的意志力才走出來。
對着這張圖,她也說不上具體哪裡像,就是莫名的熟悉篤定。
“而且,”於薇撓撓頭:“你們覺不覺得,這個圖,有點像……”
606對視一眼,脫口而出:“像祭祀?”
*
從激活[天眼]到現在,郭果出現的幾次幻覺還未總結出規律。有時是預知,有時卻像是單純的“觀測”,而觀測對象既有可能發生在現在,也可能發生在未來、過去——甚至永遠無法驗證。
“首先我們要確定,這個場景是已經在學校裡出現過的,還是尚未發生的。”
唐心訣視線在圖上慢慢巡梭。經過郭果努力覆盤細化,疑似“祭祀”的場景再次清晰了不少。
屍體血腥,應該是已經喪屍化的學生。數量至少在幾千往上,排除變異初期。
光線清晰,是白天,排除現在。
“——很有可能是喪屍爆發後期,甚至是最後一天的場景。”
“所以這場變異的結局,是在一場祭祀一樣的邪典儀式裡結束?”
張遊眉心緊蹙。
可是這個儀式,與考生又有什麼關係呢?
幾人不約而同想起了之前唐心訣得到的紙張線索。
“091號實驗……實驗回收……”
郭果喃喃兩句,倏然醒悟:“對啊,這本來就是一場實驗!”
如果拋開那些看不懂的名詞,只看能懂的部分,那麼這一部分蘊含的信息很簡單:
病毒是實驗,病毒爆發也是實驗。
把整個副本都看做一場實驗流程,那麼所有一切都是設定好的環節——包括讓喪屍在操場上曬人幹搞祭祀。
於薇花了很久終於在腦海中捋清核心點,立時驚恐道:
“所以實驗室意外泄露什麼的都是假的——我們是真的被邪/教獻祭了?!!”
救命,她當時真的就是隨口一猜啊!!
似乎正應和她的驚恐,唯一一盞維持寢室內光亮的小檯燈突然啪地滅了,窗內窗外頓時籠入黑暗。
於薇:心臟驟停。
深呼吸好幾口氣,於薇稍微平復過來,就着微弱月光小心翼翼朝四人方向瞟去——然後什麼都沒看見。
本來屬於四人的位置,現在空空如也。
“……”
就在於薇努力壓制今天的第一聲尖叫時,一張小小的臉突然從她身側冒出,臉上的眼睛在月光折射下像兩顆大黑葡萄。
於薇:“啊!!!”
郭果:“啊!!!”
鄭晚晴:“怎麼了!哪有喪屍?”
燈光重新亮起,兩個被彼此嚇到的人面面相覷,遠處舉着燈的三人一臉茫然。
於薇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驚魂未定:“我、我以爲你們剛剛消失了。”
張遊:“我們在給檯燈換電池。”
郭果幽幽道:“我看你一動不動,本來想安慰下。”
結果人沒安慰到,反而差點把自己搭進去。
……
隨着燈光恢復,於薇這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又開始特別緊張地向外看,生怕剛剛那一嗓子把喪屍都給喊過來。
唐心訣笑笑:“沒關係,無論我們有沒有聲音,喪屍總會過來的。”
或者換句話說,只要606四人還在這裡,哪怕把寢室封進地心,喪屍也能頑強地聞着味鑽進來。
於薇似懂非懂應了一聲。很快就警覺地豎起耳朵,被外面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
——喪屍果然來了!
但沒過多久,屋內的人又意識到另一個問題:
……這次走廊外的防禦,好像做得有點太好了?
等了大半天,喪屍的嘶吼和撲騰聲還遠遠停留在走廊入口處,連到上班地點——606門口打個卡都沒做到。
等着等着,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太累的原因,於薇竟然還有點困了。
第一個喪屍終於勇奪障礙賽桂冠,被終點線上的鐵刺爆頭時,那本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掙扎聲落在於薇耳中,卻變得無比遙遠。
甚至連窗外隱隱傳來的喧譁和尖叫,也一併變成了睏意涌來時耳邊若隱若現的噪音。她甚至沒來得及再多說一句話,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等再醒來時,已經是天色矇矇亮的凌晨。
於薇睡眼惺忪地揉了揉頭髮,第一反應去找606四人,然後發現牀下沒有……牀上也沒有……陽臺……
等等,怎麼好像都沒人?
於薇以爲是晚上的誤會重現,眨巴着眼睛看了好半天,才垂死病中驚坐起:
草,這次人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