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珊珊見我陰着臉不說話,便自告奮勇道:“我下去幫你看看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我一把拉住她:“你不怕嗎?”
她說:“怕什麼?死人呀?”
我點了點頭:“看了不怕做噩夢?”
她哈哈一笑:“死人有什麼好怕的?侯姐我幾乎每隔三五年就要見一個,沒啥可怕的,活人才可怕嘛!”
說完,轉身下樓幫我打探情況去了。
我趴在窗戶邊往下看,場面確實很慘烈。
隔着這麼遠我都能聽見李來翠兒那痛不欲生的慟哭悲嚎之聲,可是,程楠那樣貪生怕死自私自利的人,真的就這樣死了嗎?
我心裡那一絲絲疑慮,始終在心頭縈繞不去。
一切,還是等侯珊珊看了現場回來再說吧。
沈慕淮和李經理他們還在一起說事情,我給他們一人沏了一杯茶,放在他們面前,然後便靜靜坐在旁邊聽他們商談應對措施。
沈太的手段穩準狠。
她用僞造出來的死亡證明,在極短的時間內抹消了沈慕淮在沈氏,在l集團的一切痕跡。
原本在沈慕淮名下的股權股份,動產不動產,豪車名宅,包括我曾經住過一晚的那幢別墅,現在都歸在了沈太和沈野的名下。
沈慕淮這時候回去,不要說從沈太的手中拿回本該屬於他的一切,只怕就連最基本的身份信息都已經失效了!
我擔憂的看向沈慕淮。
他清峻的臉頰上始終帶着若有若無的淺笑,修長蒼白的手指在牀沿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神思似乎已經不知不覺之間飄遠了。
李經理他們說了半天,他也沒啥特別的反應。
我只得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低聲道:“慕淮,李經理他們在和你說話呢!”
沈慕淮這纔回過神來,看了李經理等人一眼,淡淡開口道:“我這邊沒事兒了,李明德,你們帶着阿芬他們幾個回國去吧!”
李經理訝然道:“現在就回去?”
沈慕淮道:“對!最好今天就動身!回去之後該上班上班,該談業務談業務,先不要輕舉妄動,更不要激怒沈太,一切都等我回去再說!”
李經理和周易正還有關小笛aimee等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點頭道:“那好吧!沈總你多保重!”
我起身送他們。
在電梯口,關小笛和我擁抱了一下,輕聲說:“樑夏,好好照顧沈總!”
aimee也上前和我擁抱:“樑夏,女人一輩子能遇到這樣一個人不容易,請一定要好好珍惜!”
李經理說:“咱們沈總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樑夏你可別虧待他呀!”
周易正和我握手道:“樑夏,保重!”
我帶着笑,和他們一一告別:“你們放心吧,等他身體再好些,我們就會盡快回國的!”
送他們上了電梯,我長長呼出一口氣,轉身正要回病房,旁邊另外一部電梯的門叮一聲開了。
侯珊珊挽着斯科夫先生的胳膊走了出來。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表情有些僵硬的笑道:“珊珊,你,你怎麼把斯科夫先生帶來了?他今天不是有個特別重要的聚會要參加嗎?怎麼……”
侯珊珊滿眼愛意的看了一眼身邊的斯科夫,含笑說道:“我剛纔在樓下看程楠的時候,正好遇上他,就一起上來了!”
斯科夫先生將手中拎着的一隻豪華禮盒遞給我:“沈先生脫離危險期,從重症監護室出來,我過來恭喜一下!”
我連忙雙手接過:“多謝斯科夫先生,走吧,我們去看看沈慕淮!”
沈慕淮今天剛剛從重症病房出來,又與李經理他們費神費力的商談了半天,這時候正斜靠在牀頭閉目養神!
我走過去,輕聲說:“慕淮,斯科夫先生來了!”
他眼睫毛抖了抖,睜開眼的時候,脣角已經有了淺淡的笑意:“斯科夫先生,我還能活着見到你感覺真是太好了!”
斯科夫先生先是與他親熱的握手,隨後用力一拉,竟是與沈慕淮行了貼面禮。
我在旁邊看到這一幕,心中也是稍稍鬆了一口氣。
原本我還有些擔心,擔心剛剛談成的fsts合作方案會因爲沈慕淮身份地位的變化而泡湯,擔心斯科夫先生會勢利看人,讓這個好不容易談成的合作方案作廢。
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我又去給斯科夫先生沏了茶,拉着侯珊珊出了房門,留他們兩個在房間裡面單獨交談。
侯珊珊也知道我的用意,一出房門便壓低聲音對我說:“我拍了一張程楠慘死的照片,你敢不敢看?”
我說:“有什麼不敢看的?圖片而已!”
侯珊珊將手機拿出來,打開那張高清圖片遞給我的同時,還不忘低聲抱怨道:“摔得血肉模糊,白色的腦漿和紅色的血濺得到處都是,看上去好嚇人啊,如果不是考慮到你要看,我纔不拍這麼噁心的東西呢!”
我接過她的手機,花了三秒鐘來適應畫面的血腥和殘忍。
然後,我將圖片慢慢拉近,放大。
圖片中的人墜地的時候是腦袋向下,已經摔得開花變形,我實在無從辨認。
不過,死者手臂上一隻活靈活現的魚形紋身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紋身我認得,程楠和何庭生的手臂上都各自紋了一隻一模一樣的。
只不過程楠紋的是一條黑色的魚,魚頭向上,何庭生手臂上紋的是一條銀白色的魚,魚頭向下。
而這圖片中死者的手臂上露出來的,赫然正是一隻黑色的紋身魚,魚頭是向上的,與程楠那隻絲毫不差。
從這一點來看,死者應該就是程楠無疑了。
我將手機遞還給侯珊珊,苦笑道:“他真的死了!”
侯珊珊輕描淡寫說:“死了就死了唄,難道你還準備爲這樣的渣男哭一場呀?”
“我不會爲他哭,可我答應過他,要去參加他的葬禮!”想起程楠臨死前的那番電話,我心裡感覺怪怪地。
“別去!”侯珊珊斷然說:“那個李來翠兒鬼得很,說不定會將他兒子的棺槨裡面堆放滿滿的炸彈,你一去,她轟一聲引爆炸彈,就讓你爲她兒子償命了!”
我撫了撫平坦的小腹,輕聲說:“她不會這麼做!因爲,她想要我肚子裡面的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