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霞回到家,就接到小姑子電話,老婆婆要過八十大壽,讓他們準備準備,就是下個星期了。
過八十歲這個事情,早幾年就開始商量了,具體的時間、人數以及一些雜事,洪霞和老公都不管,簡單過問下即可,他們只負責掏錢,從老婆婆過七十歲的時候,就已經是他們全掏了,洪霞早知道:大伯子、小姑子後來怎麼會對他們很客氣,就從那次開始,農村嘛,有人在關鍵時候不讓你掏一分錢,這種好事哪裡來?讓別人家看着都嫉妒。
洪霞每次回家,都奉若上賓,她以爲這是最根本的原因,羅教授以爲平時家裡大事小事都讓哥哥妹妹操心了,自己拿點錢,是多麼省事,它本身就是個愛操心的,什麼事只要徵求他意見,他會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前前後後、裡裡外外分析個透,最後說話時,還是模棱兩可的,小姑子知道他德性,一般有事也不找他,可羅教授家裡的事情咋能不清楚、不知道呢?去找他的嫂嫂和媽媽,啊喲喲,三個人在一起說起家鄉話,像吵架,嘰裡咕嚕、抑揚頓挫、洪霞真是服了老公這個時候的婆婆媽媽勁。
幾次通話以後,洪霞和老公訂好車票,準備提前一天走,兒子正好有個月考,不能去給奶奶拜壽,不過教授讓兒子錄了一段錄像,準備給給奶奶看。
前後要辦三天壽宴,頭天晚上是所謂的暖壽,幾位至親在場,辦了三桌,想想真是快,老婆婆六十歲時他們回老家辦婚宴,這一轉眼,都二十年過去了,自己感覺沒怎麼過,兒子已經十八週歲,就要高考,老婆婆也已經白髮蒼蒼。
她女兒爲她買了件大紅雜花棉服,老太太穿得還很神氣,老長輩們一桌,洪霞都眼熟,跟着老公後面喊,一一敬過,然後大家推杯換盞,老公又醉啦!
第二天,人可人真多呀,領居們都來幫忙,老婆婆人緣好,都很給面子,他們不收任何人禮金,只收麪條,他們的習慣是:凡是來拜壽的人,都要帶兩筒麪條,另外再加禮金,事先打過招呼,只收麪條,不收禮金,親人們都覺得城裡人很客氣,都願意來玩玩。老公也再三和洪霞說,就是圖個熱鬧,讓親人們掏腰包不好意思,以爲教授在外面混得不好,洪霞說:“爲了你這個面子,我們多掏,打腫臉充胖子。”教授說:“那也沒有,要錢幹什麼?不就是在關鍵時候用的嗎?”
洪霞不想掃他的興,說:“隨便你還不好嗎?”羅教授三天下來,花了近三萬,他還說不多、不多,比他預想的少。
臨走,哥哥妹妹都很感動地和洪霞說:“你們破費了。”洪霞客氣地說:“你們辛苦。”羅教授悄悄地和洪霞說:“看看我們和和睦睦多好,農村很多人家,爲給老人辦紅白喜事鬧翻天的。”洪霞笑着說:“我花錢買和諧還不好嗎?”她老公說:“你把自己跟農村婦女比,別怪我。”
洪霞覺得自己永遠別想說過他的教授,他覺得教授這一點很不善良。在老婆面前那麼強勢,洪霞覺得這個男人很自私,老婆不和他吵,他就沒有一個感恩的心,覺得是老婆的善解人意,難道只想着自己掙錢多,就有說話權?雖然洪霞沒有當面這樣和他說過,有些話說出來,太直白,顯得很狹隘。
奶奶看到孫子的錄像,笑得兩眼眯起來,一個勁地說:“蠻好蠻好。”爲什麼一直沒提爺爺,因爲爺爺不做主,奶奶是老大!奶奶是裡裡外外一把手。
爺爺背靠大樹來乘涼,這個大樹就是那個能幹的奶奶。
這在農村家庭很少見,但他們家就是這樣的,因爲爺爺身體不好,只有奶奶當家,所以他們的三個兒女一直心疼媽媽,幾十年來一個人操持這個家。
三天後,洪霞回到家,從包裡拿出奶奶帶給羅貝爾的蛋糕、壽桃、點心等等,羅貝爾遺憾地說:“好幾頓大餐沒吃到,可惜咯。”
洪霞知道這個兒子,從小胃口就好,什麼都愛吃,尤其還喜歡甜食,把個羅教授急得,羅教授悄悄和洪霞說過:“男人太愛吃甜的,以後會生女兒。”
在看着兒子狼吞虎嚥的時候,洪霞提醒兒子:“別太吼,小心你老子又要說你。”兒子扇扇耳邊,表示耳邊風的意思,洪霞無可不可隨他去。
然後洪霞無微不至地問他:“週五晚怎麼吃得?”“你們留的唄。”“週六呢?”“中午出去吃的是蘭州拉麪,晚上吃的啥呢?”在兒子想的時候,洪霞緊張地說:“不會昨晚上吃的啥都記不起來了吧。”兒子說:“天天忙着學習,哪有時間記那個。”洪霞想想也是,但還是有點跟緊張:“這小子會不會學傻了啊。”趕忙她又問:“今天中午吃的啥?”“媽媽呀,你也太細心了吧?這有點不像你的風格,”然後嘴巴偏偏:“有點像他嘛。”
洪霞三天在老家,覺得時間過得太慢,總是在不餓的時候就被趕着坐上酒席,除了吃,還是吃,那個累呀,這會兒回到家,聽到兒子說話嫌煩的樣子,一想,前後三天時間也就48小時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