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學斌走到杜生禮面前,對杜生禮使了個眼色,說道:“杜警官,我有事情要問你,你跟我過來。”
杜生禮看了一眼郭林,將他交給其中一個警員,跟着劉學斌走到另外一邊。
劉學斌見四周無人,才問道:“爲什麼帶郭林回來?”
杜生禮看着劉學斌,沒有好態度地說道:“郭林和這個案子有聯繫。”
劉學斌問杜生禮:“你有證據嗎?”
杜生禮說道:“我現在只是懷疑,我懷疑這個戒毒中心跟郭林有關係,劉局長,是不是我現在連帶嫌疑犯回來的資格都沒有?”
劉學斌也有些生氣地說道:“杜生禮,你要記住,你是個警察,如果案子只是你賭氣的工具,那你就不是一個合格的警察,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劉學斌轉身走了。
上次江宇問他,杜生禮到底適不適合當這個副局長之後,他自己也想了這個問題,想了很久之後,他還是沒有想明白,畢竟他是局中人。
最後,他乾脆直接跑去問局長,問當初他做局長的事情,是不是因爲杜生禮家裡有關係的原因,所以選擇他。
沒想到局長聽完哈哈大笑,說道:“小劉呀,你覺得在警局裡工作是過家家嗎?上級領導選你做副局長,肯定是因爲你有過人之處,跟你的家庭,跟你競爭對手的出身都沒有關係。”
“我知道,這些年來,小杜一直覺得因爲自己有個省長的爹,所以晉升纔會這麼慢,其實呀,上級領導也曾經考覈過這孩子,但是這孩子呢,實在是太魯莽了,警局的工作,不是你有勇就可以做的,而是要有勇有謀。小杜也是個有勇有謀的孩子,但是他的謀總是用錯了地方。”
和局長這一番談話,讓劉學斌徹底恍然大悟,所以他現在不能再看着杜生禮胡作胡爲,把自己的大好前程都作沒了。
杜生禮看着劉學斌的背影,臉上的表情僵硬了片刻,才緩緩地回過神來。
如果案子只是你賭氣的工具,那就不是一個合格的警察……
杜生禮的腦海裡不斷地飄蕩着劉學斌這句話……
他看了一眼郭林,走了過去。
“放了他。”杜生禮有氣無力地說道。
手下愣了一下,沒有回味過來,半晌才訥訥地說道:“杜警官……”
不是吧?不是說要帶回來審訊嗎?怎麼就這麼放了?
手下不解地看着杜生禮。
杜生禮的目光陡然之間變得嚴厲起來:“我說放了他,你沒有聽到我說的話嗎?”
手下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舉起右手,說道:“是!”說完對郭林說道,“跟我來。”
郭林對着杜生禮微微一笑說道:“杜警官,我不是說了,我是被冤枉的,你看吧,我現在板凳還沒有坐熱,你就要送我出去,這樣一來一回,要是在美國的話,我可以告你浪費納稅人的錢。”
杜生禮冷笑一聲:“可惜你現在不是在美國,而是在平海,你要是犯法了,我一樣是可以抓你的,所以給我小心點!”
杜生禮狠狠地警告完郭林,轉身往門口走去。
郭林看着杜生禮的背影,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轉身對警員說道:“再見。”
警員看着郭林小人得志的樣子,卻又拿郭林沒有辦法,畢竟現在只是懷疑郭林和戒毒中心的事情有關,還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所以也不能拿郭林怎麼樣。
杜生禮走出了警局,雖然將郭林放了,但是心裡還是有一肚子的火沒有地方發,他明知道劉學斌說的是對的,但是心裡還是很氣很氣很氣。
他狠狠地捶了一下方向盤,心裡窩了一肚子的火。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在敲窗戶。
他擡起頭,一看到是劉學斌,厭惡地皺起眉頭,根本不搭理劉學斌。
劉學斌還在門外,鍥而不捨地敲門,他今天必須將話跟杜生禮講明白,講清楚,不然的話,這個案子還不知道拖到什麼時候纔可以解決。
杜生禮被劉學斌的敲門聲敲煩了,只好打開窗戶,問道:“劉局長,請問還有什麼指示嗎?”
劉學斌看着杜生禮說道:“指示倒是不敢,不過我有事要跟你說。”說着,手伸進車裡,打開車門,也不等杜生禮的邀請,直接坐了進去。
杜生禮不想跟劉學斌聊天,往旁邊的位置靠了靠,直接說道:“有什麼話你快點說,我現在沒有空。”
劉學斌點點頭,說道:“嗯,我想說,關於這個案子,你現在到底打算怎麼查,你心裡有一個清楚的路線嗎?還是說你打算盲人抓瞎,抓到一個算一個?”
杜生禮的表情微微一變,忍耐了片刻才說道:“我要是沒有記錯的話,黃書記說的是,這件案子以我爲主。”
“是,現在就是以你爲主,所以我問你,你心裡到底有沒有一個清晰的規劃?”
劉學斌的語氣變得十分嚴肅,目光看着杜生禮,不給杜生禮任何逃避的空間。
杜生禮的眉頭微微聳起,有些艱澀地說道:“我……”好吧,他心裡根本就沒有規劃,哪怕是上次做錯了決策,但是他心裡還是不忿,覺得是因爲自己帶着情緒工作的原因,這一次他……
杜生禮忽然呆呆地看着劉學斌。
劉學斌也看着杜生禮,他就像是杜生禮面前的鏡子般,將他所有的小心思都照的明明白白。
“你是不是覺得上次的失誤是因爲你自己在鬧情緒,要是你不鬧情緒的話,你就可以順利地將案子查下去?”
劉學斌看着杜生禮,問道。
杜生禮卻已經說不出話了。
劉學斌繼續說下去:“老杜,這麼多年以來你都覺得是因爲你家庭的原因,所以你才比其他人晉升要慢,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努力的方向錯了呢?”
杜生禮眼睛眨了眨,還是說不出話來。
他努力的方向錯了?哪裡錯了,他都是照着劉學斌做的,劉學斌幾點起牀訓練,他也幾點起牀訓練,劉學斌做了什麼,他也要做什麼,他哪裡做錯了……
“是,雖然我們做的事情相差無多,表面上看起來,我們好像都做了一樣的努力,但是在破案的過程中呢?你有幾次是沒有被投訴?終點都是一樣的,但是你到底是怎麼走到終點的,這一點很重要。你是你,我是我,如果你永遠只會學着別人走路,那你只是個小丑。”
小丑……
杜生禮從小到大還沒有被這麼直白的話說過,他看着劉學斌,嘴角微微抽搐,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劉學斌沒有說錯,他就是小丑,這麼多年來,一直都學着劉學斌走路,卻只看到外面,卻沒有看到,這個男人在走這條路的時候,連命都差點沒了……
而回想起這些年,他又在做什麼呢?不停地將自己的失敗,歸結於家庭的原因……
覆蓋在他上空的陰雲,忽然之間像是被一雙大手給撥開般,杜生禮看着眼前的男人,搖了一下頭,說道:“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我還是你的手下敗將。”
說完,他轉頭仰起頭看着碧藍碧藍的天空,他還從來沒有發現,天空是這麼的藍。
劉學斌也擡起頭,看向那碧藍色的天空,這一片朗朗的乾坤,是一個一個警察守護起來的,而不是一個警察守護起來的。
所以,警隊裡需要的是每一個人都保持清醒,纔可以看到這一片碧藍色的天空,不然的話,只能看到黑壓壓的天空。
“我第一次發現,這片天空,是這麼的藍。”杜生禮頗爲感概地坐直了身子,忽然,視線落在劉學斌身上,“不過,雖然你說了這些話,但是我們是一輩子都不可能做朋友的。”
“是嗎?”劉學斌笑笑,“我也沒有期望過跟你做朋友,所以,彼此彼此。”
他看着天空,有些陶醉。
杜生禮皮笑肉不笑地轉過頭,繼續看着那一片天空,說道:“這麼多年沒有見面了,沒有想到你還能說出這麼哲理的話,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劉學斌笑道:“這些話不是我想到的,而是江宇點撥的。”
“江宇?”杜生禮微微皺起眉頭,就是那個經開區醫院的副院長。
“是呀,江宇這個人不僅治病了得,治心病也是了得。”劉學斌說道,改天有空,真的要好好感謝感謝江宇。
江宇真的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啊啾。”江宇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才走進胡天德的病房。
“我來看你了,怎麼樣了?”江宇問躺在病牀上的胡天德。
胡天德一見是江宇來了,說道:“我說江院長呀,我都說沒事了,要出院,怎麼你打算強買強賣?”
江宇笑道:“看你樣子,精神挺好的,看來是好了。”
胡天德不屑地說道:“不就是中暑嗎?早就好了。”
“好了就行,我現在要給你分派工作。”江宇笑着說道。
胡天德一聽要給他分派工作,眼眸蹭地一下亮了,說道:“真的?怎麼快戒毒中心就有人上門了?”
江宇點點頭,將小然的情況告訴了胡天德,胡天德一聽要開始工作,整個人就像是換了個人般,神采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