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是今年考公務員考進來的，家裡也沒有什麼背景條件，就是因爲考試的時候筆試和麪試的成績都不錯，所以進了衛生局辦公室工作。
她原本還以爲到了衛生局工作之後她就是公務員了，肯定能過着朝九晚五，雙休，拿着五險一金，工資又高的生活，但是沒有想到進來之後才發現自己其實就是個苦逼的幹活的。
江宇看着女孩臉上驚恐的神色，還以爲是他這個人太嚴肅了，所以嚇到女孩，於是放緩了語氣說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應該敲門的。”
聽到江宇的二連道歉，小李總算是回過神來，連忙擺擺手說道：“沒有關係，沒有關係，是我是我沒有注意到，江副局長您進來了，我應該提前注意到您進來的。”
江宇頓時覺得好笑。她正在認真的工作，怎麼可能注意到外界，要是時時刻刻能注意到外界的改變，那她肯定沒有在認真工作，而是把所有的心思放在看領導的身上。
“我看你正在奮筆疾書，所以就走進來看看你到底在幹什麼，原來是在打印文件，怎麼這麼多文件都需要你自己一個人打印？是因爲這些人都請假了嗎？”說着江宇環顧了一圈已經空蕩蕩的辦公室。
辦公室裡面已經沒有其他人了，只有這個女孩。
小李因爲緊張，一不小心說漏嘴：“不是的，這些事情都不是我負責的，是因爲其他大哥大姐……”
說到這裡，才驚覺失言，連忙看向江宇，拼命的擺手，恨不得時光倒流，回到前一秒：“啊，不是，江副局長，我的意思是這些工作是我的……嗯不對這……”
越說，小李越激動，也就更加的語無倫次，說到最後都想要哭了，她不是想要黑這些大哥大姐，而是自從她到了辦公室之後，這些活都是交到她手裡的。
所以，她因爲太緊張，纔會下意識的說出一些傻話的，現在想要辯解，卻發現自己連話都說不利索。
“好了，你先平復平復心情吧。”江宇把自己的語氣放得越來越緩，就是爲了讓眼前的女孩不緊張。
小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但是緊張不安的心情，可不是隨便想要踢走就能踢走的，她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最後只好低着頭不敢看江宇，心跳才總算沒有這麼快。
江宇坐下，然後對女孩說道：“你也坐下吧。”
小李木訥地坐下，她所有的行動完全不是跟着腦子走的，而是跟着心走的，因爲腦子根本就沒有辦法思考了。
坐下之後，小李立刻就察覺到不妥，像是彈簧一般猛的一下站了起來，身體繃得緊緊的：“不行不行，江副局長，我怎麼會在您面前坐下呢？”
江宇哭笑不得，只好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李囁嚅道：“我叫……叫李安然。”
這裡的大哥大姐每天都叫她小李小李的，她都快忘了自己的名字叫什麼。
“李安然，好名字。”江宇笑笑，繼續說道，“我看你的年紀不大的樣子，應該是剛大學畢業不久吧。”
李安然點頭如搗蒜，也不敢直接看江宇的眼睛，只好一直低着頭：“是的，江副局長，我剛畢業。”
“很好呀，一畢業就投入到建設祖國的工程之中，不錯不錯。”江宇說完，見李安然還是拘束的站在一旁不肯坐下，於是笑道，“我們的年紀差不多，所以你不用拘謹，就像是跟朋友聊天一樣，有什麼說什麼就行了。”
李安然可不敢，坐在她面前的人是衛生局的副局長，是她上司的上司，她只是金字塔最下面的，怎麼有資格跟領導平起平坐呢？
想到這裡，李安然的腦袋就搖得更快了。
江宇都有些擔心她的腦袋快要搖下來了。
看樣子這個李安然是說什麼也不會坐下來了，江宇無奈，只好話題轉移到工作上。
“這就是你每天的工作量？”
李安然擡起頭，飛快地看了一眼江宇，咬了一下牙，才失口否認：“不是！”
說的很是堅定，但是卻沒有任何信服力。
江宇瞭然，沒有繼續多說什麼，但是也沒有起身離開。
李安然不知道江宇要做什麼，江宇不走，她只好繼續站在原地低垂着腦袋。
就在這個時候，傳來江宇的聲音：“你繼續工作吧。”
李安然以爲江宇要走了。
但是沒有，江宇還是坐在原來的位置上一動不動，就像是雕塑一樣，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李安然詫異地皺起眉頭，等了一分鐘之後，江宇還是沒有走，只好慢慢的挪着自己的身體，坐在自己的座椅上，開始敲打鍵盤。
大概是因爲江宇在身邊的緣故，李安然根本就沒有辦法去用精神繼續敲打文件，敲了幾下，就偷偷地看了一眼江宇的方向。
但是她又不敢直接看江宇到底在做什麼，只能偷瞄。
江宇卻可以直接將李安然小心翼翼的眼神盡收眼底，他看着眼前戰戰兢兢的小姑娘，想起了那張名單表，李安然三個字他有印象，好像是個沒有什麼身家背景的小姑娘，靠自己的能力考了進來。
所以這樣的人每天就幹這樣的工作嗎？
他沉思了片刻，見女孩的鍵盤聲，不再是跟之前一樣噼裡啪啦的，而是敲兩下停三下，知道自己坐在這裡，影響了對方的工作，所以他起身緩緩的往門口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他還特意說了一聲：“我先走了。”
聲音很輕，但是李安然能聽到。
聽到江宇這句話，李安然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偷偷側耳聽聽周圍還有沒有聲音，半晌，發現周圍根本就沒有其他聲音，才終於放心的鬆了一口氣，擡起頭，搓了搓已經滿是汗水的手掌。
幸好，已經走了。
要是江宇繼續在這裡呆下去的話，她就沒辦法工作了。
但是李安然沒有注意到窗口的位置旁，站着一個人。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江宇。
他是故意提醒李安然自己要走的，果然，他走了之後，李安然臉上的緊張一瞬間就消失了。
房間裡再一次響起噼裡啪啦的聲音。
他輕輕地嘆息一口氣，往下一個辦公室走去。
下一個辦公室裡面，有兩個人，一個是年輕人，一個是中年人，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而是都坐在電腦面前，雖然沒有打字，但是神情十分的嚴肅，似乎在考慮什麼重大事件。
江宇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這兩個人也一樣沒有發現江宇的存在。
江宇走到中年人身後，發現中年人正在看的，是清水縣各個醫院報上來的收入情況，看到都是大大的紅字，江宇的眉頭也跟着蹙了起來。
“上半年除了人民醫院之外，其他醫院都沒有盈利，是嗎？”江宇掃了一眼，不由得問眼前的人。
眼前的人嚇了一跳，連帶着另外一個年輕人也嚇了一跳，不可思議地看着忽然出現的江宇。
江宇再一次見到見鬼般的神情，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繼續低下頭，一把拿過中年人手中的鼠標，神情跟剛纔他們兩個人的表情一樣嚴肅。
“還真的是這樣，除了人民醫院之外，其他各個鎮衛生所，都是虧損的狀況。”
江宇放開鼠標，看着眼前的兩個人。
兩個人卻還處在震驚之中，沒有回過神，因爲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到，江宇會出現在他們的辦公室。
中年人先回應過來，率先伸出手，說道：“你好，我叫做蔡國明，這位是林木，是新來的。”
江宇也伸出手，說道：“嗯，老蔡你好，還有你，小林，你好。”
老蔡畢竟是在衛生局裡工作多年，見到的市面也多，所以看到江宇還可以做到不激動，但是林木大學剛畢業，見到的領導很少，最高級別也就是柳志國這個局長，但是這麼面對面，彼此之間的距離不過一米，還是第一次，所以異常激動地看着江宇。
半天沒有醒悟過來。
直到老蔡無可奈何地輕輕踹了林木一腳，他才總算是反應過來，連忙伸出手，握住江宇的手，說道：“江副局長，你……你好！”
江宇輕輕一笑，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轉身對老蔡說道：“老蔡，這是上半年的，我問你，去年的，前幾年的賬目也是這樣嗎？”
老蔡立刻就說道：“是的，副局長，雖然這幾年已經大力引進很多外來人才，但是因爲需求不多，所以很多衛生所都是虧損的狀態，從13年開始，由百分之三增長到現在的百分之二十五，其實這已經是一個很嚴峻的問題 了。”
江宇看着眼前的老蔡，本來他還以爲自己問出問題之後，老蔡還要去翻資料，或者是支支吾吾的岔開話題，但是沒有想到，這個老蔡竟然這麼瞭解，十分清楚整個衛生所的運營狀況。
江宇不由得眼前的老蔡刮目相看，態度更是親和了許多，問道：“那你覺得這件事應該怎麼解決？”
老蔡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