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心?”
那件令人窒息的事情大概過去了一個月左右,風音和咪婭兩人作爲非直接受害者也緩了過來,就在他們的生活重新步入日常的時候,門外的一名訪客讓風音有些驚訝。
“你……還好吧?”
風音小心翼翼地詢問着眼前這個美麗,卻又十分悲傷的少女,他認爲現在的戀心就像是一片薄薄的冰晶,只要稍微一碰就會出現令人心痛的裂痕。
“嗯,我沒事,手術也很成功。”
這樣說着,戀心想勉強自己露出笑容,但終究還是失敗了,只流露出一個惹人憐愛的眼神。
“是要去祭拜心戀嗎?”
風音看了看對方的裝束,戀心正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羣、頭戴黑紗,顯而易見的現代喪服,配合昏暗的陰天和濛濛的細雨,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
“是的,可以的話,我想請風音陪我一起去。”
“唉,我?”
風音十分驚訝,自己雖然對戀心頗有好感也十分同情,但說到底也只是普通朋友罷了,這種沉重的事情他去參加總覺得有些奇怪。
“我想,讓您在她的墓前,唱一首安魂曲……作爲我們的偶像,櫻空霞羽。”
“你都知道了啊……”
風音有些不好意思,可現在的氣氛又不允許他做什麼無聊的解釋與推脫,都是風音覺得現在的自己有些對不起這個名號,讓戀心失望了。
“雖然不知道您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我和心戀都喜歡你,喜歡你的歌,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無論您是女孩兒還是一個可愛的男孩子,這根本不重要。”
“不要用‘您’這個稱呼了……”
聽到戀心這麼說風音真相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這種被人揭老底的感覺就像是被當衆凌遲一樣,尤其是戀心竟然如此尊敬自己,更是讓風音顯得無地自容。
“可是,不太好吧,我之前也和心戀聊過,她好像不是很喜歡我……”
當着戀心的面風音也不好把心戀的那些事情說出來,只好含糊其辭地說了一句。
“沒有的事!”
誰知道風音的這一句話竟然讓清晰低落的戀心激動了起來,這突然的勢頭也讓風音嚇了一跳。
“我們姐妹兩個都非常喜歡你,對於我們來說,你的存在也是我們兩個維繫姐妹紐帶的重要因素之一,那個時候她還對我說過……”
講到這裡,可能是因爲回憶起了往事,戀心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畢竟現在已經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心戀說如果我們兩個有一人死去,另一個人無論如何也要讓櫻空霞羽爲自己詠唱安魂曲,這是我們兩個的約定。”
可笑又胡鬧的約定,可對於戀心來說,卻是無比珍貴的回憶,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真的會有在心戀墓前哭泣的一天,更想不到自己真的能請到櫻空霞羽。
“原來是這樣啊……”
風音也明白了,估計也是因爲這個原因,艾琳才把自己的身份告訴了戀心,想要幫助她完成夙願。
“我知道了,請稍微等我一會兒。”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風音要是再拒絕就太不是東西了。
只見他在家裡翻箱倒櫃,然後把目光聚焦在了一度想要扔掉的一箱東西上。
“咪婭,戀心來了,你去幫我招待一下。”
“唉?唔!我這就去。”
說罷,咪婭便把戀心迎進了房間,作爲她的女性密友和她交談了起來,而風音則趁着咪婭被支走的這個空檔,打開了那個皮箱子,把裡面的那些服飾裝扮在了自己的身上。
“請也讓我一起去吧,風音他……唉?”
“啊……”
就在兩人交談的時候,風音突然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將這一幕映入眼簾的兩人紛紛都發出了驚歎的聲音。
“因爲是以櫻空霞羽的身份被邀請的,所以我想……這樣是不是能讓心戀更滿足一點?”
說着,風音用手指騷了騷自己那已經染上緋紅的臉蛋兒,他嬌羞的樣子就像是一塊被闌珊的燈火照得紅暈透亮的美玉。
此刻的風音帶上了長至腰間的假髮,還穿着一件黑色的薄紗長裙,美豔卻不顯得妖嬈,還帶着些典雅與高貴。明明是出席葬禮時穿的標準服飾,卻被風音可愛的外表與甜美的氣質弄得令人心跳加速。
“會不會太奇怪了?果然還是換回去吧?”
“不要啊啊!”
率先表態的是咪婭,要知道她待在身邊這麼久卻是第一次看到風音穿女裝,興奮的咪婭就好像是發情的猩猩,要不是戀心在場她真想把風音撲倒在牀上好好疼愛一番。
“嗚嗚……”
“呀!”
然而看到這樣的風音,戀心卻突然哭了起來。嚇得風音和咪婭魂都丟了。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不該心血來潮的。”
風音趕忙道歉,想盡辦法安慰戀心,可對方卻搖了搖頭,一邊流淚一邊微笑着說道:
“不是這樣的,實在是太美了,我在想,要是心戀也能看到的話就好了。”
“嗯,這就去讓她看看吧。”
風音也溫柔地牽起了戀心的手,與門外頗爲驚歎的艾琳一起,四人走到了埋葬心戀的墓地。
好在今天天氣陰沉又時不時地會滴下點小雨,所以路上基本上沒有行人,否則又要引起不必要的圍觀了。
幾人到場之後,先是戀心走上前去說了一些感人肺腑的話,回想起一起生活過的日子,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了下來,而剩下的三人則在後面用略顯哀傷的眼神看着戀心。
“還有就是,我把咱們約定好的事情辦到了。”
話說到最後,戀心用手抹掉了自己的眼淚,帶着笑意看了看身後的風音,心領神會的風音也緩緩走上前去,戀心也退到了其他人的位置。
“安魂曲……嗎?”
風音來到墓前,霎時間感慨萬分,他的腦海中又無數首安魂曲可以詠唱,然而面對此情此景,他卻想要另外一種選擇。
“令人嘆息的破滅之歌……”
感傷、舒緩猶如流進田地裡的雪水一般寒徹心靈的歌聲在墓地四周迴響起來,這不是什麼安魂曲,而是一首《黑之歌》。
“只要被命運籠罩,輪迴之人就會不斷地重複被奪取的悲劇。”
風音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沒能按路上規劃好的來,唱一首溫暖的安魂曲來撫慰心戀的靈魂,可是,當他走進這座墓碑,回想起心戀死去時的模樣,風音的內心就被無盡的黑暗所填滿。
那一刻,衝進浴室的時候,明明世界是一片明晃晃的白,白色的瓷磚,白色的武器,還有被白色沖淡的鮮血。
可是,在這耀眼的色彩之下,風音所感受到的,卻是無邊的黑暗。
他想要做的不是什麼撫慰心戀的靈魂,而是想要以她的口吻,將她所感受到的黑暗傾瀉出來,向天,向地,給整個命運。
“使徒之翼張開,來自黑暗之城的請求。何時才能聽到遠處,乘着翅膀而來的讚美之詩?”
悽美悲涼的歌聲一直持續着,原本陰暗的天空變得更加風起雲涌,黑色的烏雲變爲螺旋的氣流在墳墓上形成了龍捲,四周的鳥獸盡數散盡,夏季原本繁茂的樹木開始枯萎,翠綠色的樹葉瞬間變得枯黃,從而隨風掉落在了地上。
看着這一切的戀心對風音的力量感到有些敬畏,可此時的她也沉浸在那絕美的哀歌之中不能自拔,顧不上驚歎。
“黑色的花朵已經凋落,黑色的樂曲終將完成。”
這是歌曲的高潮,卻聽不到一絲的活力,有的只是令人忌憚的唯美高音。
剎那間!
無數黑色的怨靈嘶吼着、鳴叫着,突破了土地,順着那道黑暗的龍捲直衝雲霄!接着像氣旋一樣擴散開來,幾秒之後,這裡已經變成了百鬼徘徊的靈魂之地了。
“嗚!”
無論再怎麼動聽,在造成了如此可怕影響的情況下,其他人已經不能淡定了,艾琳護着戀心不被飛來的靈魂侵擾,而咪婭則想要靠近風音讓他停下來。
“災難降臨到街上,壞掉的時光、人的夢想。”
可是,現在的風音卻像是着了魔一樣,完全沒有想要停滯的意思,而原本到處遊蕩的鬼魂也被這帶有強制力的歌聲所束縛,一邊哀嚎着一邊被揉成了一團,重新封印在了地底之中,只有一道半透明的流體還在這靈能之歌中漂浮着。
“反反覆覆,分道揚鑣,祈禱之血流盡,只剩下不被饒恕的歌聲與花朵。”
終於,歌曲結束,風音也鬆了一口氣,然而就在那可怕的景緻即將想退的時候,一道狂風朝着戀心徑直吹去。
“這是……心戀?”
感受到有什麼東西突然闖進了自己的心靈之中,戀心先是有些慌張,可很快她便感受到這種淡淡的痛苦有着一種非常熟悉的味道。
“果然,是心戀!嗚嗚!哇啊啊!”
戀心突然環抱着自己的胸口放聲大哭起來,哭泣的時候還時不時地發出“嗯!”“嗯!”的聲音,就好像是在與誰交流着一樣。
“風音,你究竟做了什麼。”
咪婭擔憂地抓住了風音的肩膀眼含淚花地問道。
“我本想把那傢伙的心聲唱出來,可沒想到竟然引起了這麼多靈魂的共鳴,不過……”
說到這裡,風音突然露出了感慨的笑容。
“好在最後,我們那位麻煩的小姐脫穎而出,找到了真正的歸宿呢。”
可能是因爲方纔陰暗之力消耗的太厲害,結伴而行的烏雲們也變得有些疏忽,以至於一道溫暖的陽光透過了雲層照耀在了大地上,雖然只有細小的一束,可那也足矣照亮戀心臉上的眼淚,還有那略帶暖意的微笑。
那一刻,戀心究竟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
恐怕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