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猶記得段暄倒下時眼中的震驚和不可思議。
那麼好看的眼睛瞬間睜大,杜若幾乎能在裡面清晰地看到她因爲用力過度而漲紅的臉。
即便是在倒下去的那一剎那,段暄也是硬生生地把她護在了懷中,可是他的這個舉動反而讓胸口處的水果刀更加用力地插進了他的胸腔裡。
杜若握着刀柄伏在他的身上,她的嘴角掛着一絲得逞後詭異的笑容,握着刀柄的手指因爲過分用力而有些僵硬。
段暄的額前瞬間滲出一層冷汗,他的身體疼得抽搐起來,他咬了咬下脣,強忍着疼痛說了句:“你……”他的話音還未落,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他胸口處汩汩地往外滲着血,將他雪白的襯衣染紅,鮮血腥甜的味道混着他身上淡淡的牛奶香形成了一種奇妙的氣味。
她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撐在他的胸口處,掌心裡滿是他溫熱的鮮血。她低頭看着那刺眼的一攤鮮紅,心裡倏然一緊,下一秒,身子就被人狠狠地甩到了地上。
剛剛和段暄一起的幾個男生瘋了似地抱起他,一邊驚叫着一邊怒罵着她,可是杜若根本就聽不見。
她的世界好像一下子被人抽了真空,滿眼只看見段暄那張因爲疼痛已經有些扭曲了的臉和他胸口大片的血跡,那把黑柄的德制精鋼水果刀比她想象的還要鋒利順手,此時正端端地插在他的胸口外。
走廊裡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聚集,有男生野蠻地一把將她扯起,面色通紅地大聲喝斥着她,有幾個女生甚至在一旁哭了起來,她看得分明,其中就有剛剛帶她上來的學姐。
她彎了彎脣角,無聲地笑了起來。
她的笑引起了其他人的憤慨,開始有人上前推拉她,有人上前扯着她的衣服罵她,無數隻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撕扯着她,杜若輕輕地笑着,到了最後,她的笑聲越來越大,衆人的目光也越來越憤怒,下一秒,她的胸口一痛,那把水果刀赫然被人插進了她的胸口。
劇烈的疼痛瞬間傳遍她的四肢百骸,她痛得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心臟瞬間收縮,杜若悶哼一聲猛地睜開了雙眼。
她像是溺水的人猛然間接觸到空氣一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原來剛剛竟然是做了一個夢。
她的身上出了一層冷汗,渾身像是虛脫了一般直挺挺地躺在了牀上。
許久之後,她才漸漸回覆了神志,她疲憊地想到,那個許久沒有夢到過的場景再一次出現在她的夢中,她竟然連他當初的每一個細微表情都記得這樣深刻,看來她當真是恨他太深了,這麼多年過去了,再夢見時,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依然是那麼清晰。
她自嘲地想道,段暄大概是她這一輩子唯一惦記得這麼久的一個男人了。
杜若伸手拿過手機看了看,已經八點了,想想今天還要去處理畫室的事和跟凱旋告別,於是抽了睡衣慢慢往身上穿。
洗漱完畢在樓下酒店裡吃了早餐,杜若就趕到了畫室。
推開辦公室的門她愣了一下,下一秒接着回過神來,杜若看着沙發上那個嫩黃色的身影輕輕笑道:“你怎麼來了?”
來的人是夏菲,港城音樂學院的學生,前兩年跟着杜若混了一段時間的社交圈,最後被一個款爺包了之後就很少再過來了。
那個款爺,還是杜若介紹的。
夏菲看着杜若挑了挑眉,嬌聲說道:“怎麼?若姐你這地方我就不能來了?”
杜若笑笑,往寬大的老闆椅上一坐,盯着她說道:“怎麼?我前段時間聽小優說你跟着你那個大老闆不是定居加拿大了麼?怎麼現在回來了?”
夏菲掃了她一眼,從包裡慢條斯理地掏出一盒煙來,抽出兩支,然後緩緩起身走到杜若的面前,低了頭一支遞給杜若,一支自己銜在了脣上,她拇指滑着打火機面無表情地說道:“分了。”
杜若接過那隻通體灰色的細長的香菸來,放在鼻尖上聞了聞,然後微微皺了眉,仰頭看着她:“你怎麼還吸這個?”
杜若一邊說着一邊把那隻香菸掰碎扔到了垃圾桶裡。
夏菲低頭看了她一眼,嘖了一聲:“這一支有多貴你知道嗎?這東西是論克的,你可真會糟蹋東西。”
杜若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手,不悅地說道:“趕緊戒啊,國內不比加拿大,這種東西被警察看到,你鐵定要進去的。”
夏菲不屑地哼了哼:“我傻呀,跑人多的地方去抽。”
杜若仰臉看着她,淡淡問道:“你爲什麼跟他分了?我聽說那老東西不是巨有錢嗎?”
夏菲笑了一下:“有錢有什麼用,可惜身體本錢太差,去了國外,我的語言不通,活活在家把我憋成了寡婦,他又不准我參加社交活動,我一氣之下就跑回來了。”
杜若一聽,輕輕笑出了聲:“你還真是不好伺候,剛跟我混的時候你不是說只要有錢就行嗎?怎麼現在又講究起別的了?”
夏菲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菸圈,身體微顫,閉着眼睛陶醉地嘆息道:“這就是俗話說的,飽暖思*吧……”
杜若看着她沉溺的樣子,不由得皺了皺眉,她食指輕輕地叩着桌子,低聲說道:“那你回來這是要幹嗎?重操舊業?”
夏菲慢慢睜開眼睛,看着杜若低笑道:“我重操舊業?呵呵,你開什麼玩笑?我該拿的錢都拿到了,我還操什麼舊業,我這次回來就是想囑咐你一句,如果那老東西找過來的話,你幫我擋擋,就說沒看見我,不知道我上哪去了。”
杜若掃了她一眼,哼了哼:“怎麼?他還能找你?”
夏菲低了頭,盯着杜若神秘兮兮地問道:“你猜我捲了他多少?”
杜若挑挑眉:“一億?”
夏菲切了一聲:“你把我想的太厲害了,他那隻鐵公雞,我能卷他五千萬就不錯了。”
杜若輕輕笑了起來:“你捲了他五千萬?也不少啊!知足吧!”
夏菲斜了一眼杜若,一邊扭着身子往沙發上走去,一邊笑着說道:“是啊,我可不是知足嗎?”
杜若看着她淡淡說道:“我這兩天要回冰城去,可能去的時間比較久,畫室打算先關了,你家大老闆那邊,你大可放心,我估計他找來的時候,我已經回去了。”
夏菲一聽,愣了一下:“你要回冰城?回去幹嘛?”
杜若垂了眼簾,輕聲說道:“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