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左相府。
管朔和鐵笛求見柴青娪。管家見來人是軍中大將,便將二人領到了書房門前。
“大人,管將軍求見。”
柴青娪眉頭一挑, 管朔怎麼來了?打開門, 她發現鐵笛也在。
讓管家去忙後, 柴青娪把他們請進了書房。
“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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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我帶鐵笛是來報官的。”管朔顧不得之前被柴青娪撞見的那些尷尬, 迅速地把事情說出來。
柴青娪也知道,管朔不可能跟她開玩笑,他親自帶人來報官, 只能說明,這事, 恐怕不是官府所能管的。
鐵笛喝了口茶, 開口道:“左相大人, 我要告當朝右相陸凜正。我是之前在北寧城被解救的人之一,曾經被困在那裡長達一個多月。我在那裡, 見到過陸凜正。那個人口販賣的案子,是他主使的。”
柴青娪心下大駭,她沒想到陸凜正會和那件事情有關係,身爲朝廷中人,她看過太多爲了上位不惜一切的人。她知道, 皇位, 是很多人的追求。
可陸凜正, 不單單是有謀逆之心, 他如此輕賤百姓, 就算他有那條命坐上皇位,最後的結局, 也不會善終。
想歸想,柴青娪還得確認清楚才行,她問鐵笛:“你如何肯定是他,你親眼見到了嗎?會不會是看錯了?右相是朝廷重臣,若是你有一句假話,會罪及處斬的。”
“我肯定是他。”鐵笛一臉嚴肅,道:“他們將我和另外一些女子鎖在只有一扇小窗戶能透氣的房間,我雖沒看到正臉,但我卻看到了他手上的那串佛珠。
我家是做玉石生意的,我從小就在那些東西堆里長大,所以我一眼就看出來,他手上的那串佛珠,是用極其稀有的深海黑珍珠打磨而成,恰好,那黑珍珠只有我們家有。因爲數量稀少,所以每一顆都有獨特的記號,我記得,他手上的那幾顆,就是當初送到右相府的。”
柴青娪沒想到,原來鐵笛竟是玉石鉅商的千金。那個產業遍及五國,掌握着大量財富的人的女兒。
她不由得看了一眼管朔,不知道是該爲他高興還是無奈。
他們之間,可能還有些坎坷路要走。
管朔顯然也是剛知道鐵笛的家世,略微皺了皺眉卻也沒開口。
“但是我當時不敢確定,前些日子,我收到我爹爹的回信,纔敢確定,那個人就是陸凜正。”鐵笛頓了一下,繼續開口:“我記得當時陸凜正問了那趙錢一句‘東西放好了嗎?’,趙錢說放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我想,也許那個東西就是他們之間的罪證。”
柴青娪陷入了沉思,趙錢將他和楊城的書信往來都放在了密室裡,說明那裡對於他來說就是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可是,她和淮樓也進去過密室,並沒有發現什麼其他東西。
那會放在哪?
不由的,柴青娪想到,密室裡還有一樣東西。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之後,剩下的那個,就一定是正確的。
柴青娪突然起身,匆匆趕回寢房。她拿出衣櫃裡的那個箱子,細細端摩。
這是在趙錢的密室裡發現的,她爹的箱子。或許應該換一種說法,這箱子裡的東西是她爹的。
她從來沒見過她爹的箱子,所以一見到箱子裡的東西,她就理所當然的認爲這箱子就是以前的箱子。
將東西全部拿出來,柴青娪用小刀輕輕劃開箱子的內底。
裡面鋪了一層很薄的石灰,抹開之後取下下面墊着的布,一個賬本和幾封信出現在眼前。
賬本上記着的是所有陸凜正和那些所謂的買家之間的交易往來,一筆一筆,都是罪證。
那些信,是陸凜正和楊城、趙錢等人訂的契約,除了它,其他人都已伏法。
但其中有一封很奇怪,是和一個名叫安易的人訂立的。
而柴青娪她爹的那堆遺物裡,恰好有一塊刻有“安易”兩字的安國皇家玉佩。
陸凜正,纔是那個外通敵國的人。
柴青娪回到書房,管朔和鐵笛好像在爭執什麼,鐵笛眼眶微紅,管朔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她進來,管朔立刻迎上去,“大人......”
“你回去告訴王爺,明日調派些大內侍衛,隨時候命。”柴青娪朝他點點頭,也不問在她走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如果她是小柴,她會去安慰鐵笛。但她是秦戊,秦戊是第一次見鐵笛。
管朔明白柴青娪的意思,帶着還在賭氣的鐵笛向她告辭。
今日天氣不錯,陽光和煦溫暖,照進書房光光點點,讓柴青娪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昨晚情緒波動太大,她沒怎麼睡好。
揉揉酸澀的眼角,坐到書案前,翻開一本新的奏摺,落筆疾書。
每一個字,都是凝聚着無數人的淚。
翌日,皇宮。
在淮延的堅持下,淮樓將他扶到了龍椅上,重新上早朝。
他的身體已經好了些,臉色雖然不算太好,但精神還是挺不錯的。
更何況,今日這朝,他必須上。
百官朝見之後,柴青娪跪在大殿中央,呈上一本厚厚的奏摺,道:“臣秦戊,狀告當朝右相陸凜正。
其一,陸凜正於十五年前,聯合太醫曹文等人,毒害先皇和鎮國將軍柴義一府。
其二,此前的少女失蹤案,陸凜正正是幕後組織者。
其三,陸凜正私通敵國,聯合安國皇族策劃少女失蹤案的全部事件,罪惡滔天,證據確鑿,請皇上明察!”
柴青娪音落一個叩首,整個朝上頓時炸開了。
陸凜正剛準備將手裡的西域藥商來往商議書呈給淮延,沒想到被柴青娪的開口給殺個措手不及。
一條條的罪狀,讓他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去反駁。
淮延心中也暗自驚訝,他沒想到柴青娪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查到了證據。
心裡很欣慰,還好,還好他等到了。
他匆匆瀏覽了一遍奏摺,“來人,將右相收押天牢,等候審判。”
“皇上—”陸凜正想說些什麼,但淮延沒給他機會。馬上讓人封鎖右相府邸,責成奏摺中柴青娪提到的幾位大辰共同審理此案。
一時之間,朝堂上有人害怕,有人後怕,還有些人等着看好戲。
淮樓看着此刻那些大臣的表情,莫名覺得累。
上位者,表面被衆人捧着,可誰又知道,他們私底下到底對你是一副怎樣的嘴臉。
這也是他喜歡常年待在軍中的原因,那裡,比這裡純粹。
都是一羣爲了家中的妻兒,爲了家國而和敵人拼命的英雄。
幾位大臣幾乎經過了半個月的不眠不休,終於將陸凜正的罪狀一一梳理出來。
最後淮延下詔,判他大逆不道、謀反之罪,刑株連九族之刑,於三日後伏誅於市。
抄家後,得其黃金白銀數百萬兩,其他房屋土地、古玩字畫等更是數不勝數。
樹倒猢猻散,陸凜正這一倒臺,連帶着之前靠着他當官,受賄,貪污之人一併給揪了出來,全部予以重刑相罰,到最後朝堂上剩下的大臣,竟寥寥無幾。
他是兩朝丞相,在朝中的勢力早已如大樹根系般錯綜複雜。
不過好在,這次淮樓準備充分,柴青娪又殺他個措手不及才能這麼快收場。不然,也許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三日後,菜市口。
一黑衣蒙面男子躲在牆角處望着陸凜正的方向,手中的暗器早已準備妥當。
在他剛想朝着下令的大臣發射時,他被困住了。
他心中一凜,身後什麼時候竟站着一個人,而他毫無察覺。
淮樓走到他面前,將他的暗器一掌化爲粉末隨風而逝。然後,用削尖的樹枝,戳破了他口中的□□。
至此,陸凜正的最後一條後路也斷了。
陸凜正看着淮樓從牆角走出來,就知道自己今日難逃一死了。
莫名的,他還有些感慨。
怎麼就走到今天這一步了呢?怪自己太虛榮了吧。
想手握生殺大權,又不願被後人說道他是謀反上位。所以纔想出了給皇上下藥,扶持年幼的小太子上位的主意。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淮延小時候唯他是從的那種感覺太棒了,不過長大後,就不乖了,不僅不聽他的,還給他找了一個同樣等級的人來壓制他。
他原想多留他幾年,現在看來,也不用等那麼久了。
多好,本來一切都在計劃之中,誰知道秦戊會在背後查他。而且,還被他查出了那麼多的證據。
陸凜正想,自己錯就錯在不該留下那些信,更不該將它們拿去讓趙錢放起來。只要留下一絲痕跡,都會被人尋着蹤跡找過去。
只是,他不知道,他最不該的是,因爲當年對柴義的勢力感到忌憚,就把安國皇家的那塊玉佩偷偷藏進了他的箱子裡,栽贓他賣國通敵。
後來箱子一直放在他那裡,他有心掩藏賬本書信,順手將箱子裡的東西統統倒了進去。
卻早已忘記,那塊玉佩,還在裡面。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那些極力隱瞞的骯髒,終有一天會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