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海公路上,一輛黑色的阿斯頓馬丁如幻影一般,呼嘯而過。
很明顯,坐在車裡的夏冷心已經扛不住這種速度與激情。
特別是胃裡還未消化的食物,它們開始出現上涌的跡象。
好想吐!
“你慢點兒,好嗎?”
她捂着嘴,臉色看上去很不好,一陣陣地泛着噁心。
馬修挑了挑眉,“不準吐出來,嚥下去!”
她一下子就傻了。
然後呆萌地看着他,“咽不下去怎麼辦?”
嗤地一聲,馬修踩了個急剎。
如果不是繫着安全帶,她肯定會被甩出車外。
“你幹嘛突然停車呀?”
她扯了扯安全帶,胸口被剛纔的衝力弄得好痛。
“你不是要吐嗎?”
他把車子正好停在一個可以觀景的空地上。
打開車門,走下車,2人站在圍欄邊,望着無邊無際的大海,都沒有說話。
海風帶着一點兒腥味,向他們迎面撲來。
夏冷心緊抿着嘴角,淡淡地凝視着前方,似乎心間的鬱結之氣正在慢慢地消退。
“那個阿葵,被你當作玫瑰的女生,你愛她嗎?”
她偏過頭,看着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也不太確定他是否會回答這個唐突的問題。
但是,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就像是理不清的謎團,如影相隨地困擾着她。
即使只有隻字片語,她也希望聽到一些關於阿葵的信息。
馬修轉過頭,露出複雜的神情。
冰藍色的眼睛裡有着她看不懂的東西在蔓延,一點一點地散開,直到他主動挪開視線。
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種感覺,就像是沉溺在一片深海中,胸口痛到無法呼吸。
他再次望向大海,陷入封閉多年的回憶中。
第一次見面,她只有14歲,始終冷着臉,沉默得像是進入暮年的老者。
沒有同齡人的活潑,也沒有生動的表情,甚至是那個年紀應該有的好奇心。
他帶她回地下城,她開口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幫我報仇,我會用最寶貴的東西來報答你。
慕家本是書香門第,一直與世無爭,在貴圈的名聲極好。
結果卻遭遇滅門之災,一夜之間遭到血洗,20多條人命無一生還。
慕羽葵是唯一活下來的慕家後人,誰也不知道那晚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但是她被發現的時候,身上沒有傷口,卻渾身是血。
她的記憶力很好,而且頭腦清晰,對數字的分析特別厲害。
他以爲她會對選擇計算機類的專業,但是她不走尋常路,偏偏要學賭術。
他以爲她只是玩票,三分鐘熱度,但是她首戰拉斯維加斯的賭王爭霸賽,豔驚四座,奪下當年最小年紀的賭王稱號,至今無人超越。
他以爲她只是個冷漠的小女生,但是她卻設局把第一次給了他,在他的身下成爲無情的女人。
是的,她只留下一句,“我們兩清了。”
然後就毫無留戀地離開,頭都沒有回一下。
再後來,她和景天睿在拉斯維加斯秘密結婚。
他也只能默默地關注着她。
每次派出的眼線帶回來的照片,他都會存起來。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才一張一張地拿出來細細地看着。
照片裡,她不再是面無表情。
她會摸着漸漸隆起的肚子,露出淡淡的笑。
笑意裡是他不曾見過的幸福。
只要她能一直幸福下去,他願意默默地守護,而不去打擾她。
但是,老天沒有善待她。
她渾身是血的樣子,他至今也不願意想起。
“你沒事吧?”
夏冷心有些後悔,她太莽撞了,居然戳中別人的傷心事。
他搖搖頭,然後朝車子走去。
她連忙跟過去,打開車門,正要坐進去。
不遠處,突然衝過來一羣穿着校服的男生和女生。
“哇,這車好帥!”
“媽蛋,這車開起來一定很爽!”
幾個男生圍着車子轉悠,動手摸摸這裡,再摸摸那裡,就差跪舔了
馬修見夏冷心遲遲沒有上車,還被他們推在一邊,他立即鑽出車。
幾個女生一看見馬修,頓時尖叫着發花癡。
“哇,好帥!”
“完全是我喜歡的款!”
有個女生甚至扶着頭,“暈了,暈了,我的頭好暈。”
旁邊的女生瞄了她一眼,“你妹的,少來了!你就是休克,人家也不會給你做人工呼吸,省省吧!”
其他幾個女生也露出了鄙視的眼神。
倒是有個男生,興奮地吼道:“需要人工呼吸嗎?我來!”
夏冷心還愣在車外,這讓馬修很不耐煩。
他指指她,“上車!”
她回過神來,立馬去拉車門。
“別呀!”
一個濃妝豔抹的女生跑了過來,然後用力擠開夏冷心。
“哥哥,帶我去兜風吧?人家可還是第一次喲!”
說完,她還對着馬修拋了個膩味的媚眼。
馬修的眉心蹙了蹙,然後他快速走向夏冷心。
“滾!”
說着就用力拖開那個女生,接着把夏冷心推進副駕駛室。
那個女生由於重心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
太丟臉了。
她覺得在同伴面前丟了面子,於是不服氣地叫來喜歡自己的男生。
“我被人欺負,你要幫我出氣。如果你贏了他,我就和你交往。”
她挽着一個長得尖嘴猴腮的男生,身材單薄得像是發育不良的豆芽。
中學生哪裡會是馬修的對手?
對於馬修來說,這就是貓戲老鼠的遊戲。
當然,他也不屑與學生動手,只是口頭警告,讓他們趕緊閃遠點。
爲了自己的女神,小豆芽決定拼了!
他握緊拳頭,左晃右晃,模仿着拳擊手的動作。
這架勢倒是不錯,但是實戰和看拳擊比賽完全是兩回事。
他搖晃半天也不敢上前。
旁邊的女生紛紛開始竊竊私語。
男生們則在一旁起鬨。
“上,快上呀!打殘了,我爸你給付醫藥費。”
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扶了扶眼睛,眼裡閃過陰狠的光。
“加油!打贏了還有香吻贈送喲。”
他的女神又朝他飛了一個飛吻過去。
頓時頭腦發熱,他從包裡掏出一把瑞士軍刀,然後拉開車門,作勢就要朝夏冷心刺去。
馬修沒想到他會傷害她,一時着急就撲了過去。
哪知道豆芽男很有頭腦,玩了一招聲東擊西。
他猛地一轉身,將刀子直直地捅進了馬修的腹部。
噗嗤,刀子捅進血肉的聲音像是定時/炸彈,把大家都炸懵了。
平時唯唯諾諾的膽小鬼,居然一出手就是大招。
豆芽男估計也是嚇懵了,呆呆地看着握着刀把的手。
“放手!”
馬修忍着殺人的衝動,咬牙切齒地低吼着。
豆芽男慌忙甩開手,然後拔腿就跑。
他殺人了!
那麼多的血,刺激得他不敢再多看一眼。
“怎麼辦?”
夏冷心又想起之前景天睿被捅的場景,頓時手腳冰涼。
血腥味讓人天暈地轉,她想爲他止血,但是又怕傷口感染。
他走回到駕駛室,“後面有急救箱。”
她慌張地打開後備箱,然後找到需要的東西。
“現在該怎麼做?”
她抖着手,戴上醫用手套,然後拿出止血棉遞給他。
他抽出刀,快速地用止血棉堵着傷口。
“我該做什麼?你告訴我。”
夏冷心無助地看着他,手抖得厲害。
條件有限,只能簡單地處理傷口。
他拿起繃帶一邊纏繞,一邊低頭問道:“會開車嗎?”
她頓了一下,“會。”
於是,他和她交換位置。
她緩緩地啓動車子,馬修則坐在副駕座上,閉目養神。
由於失血,他的臉色變得很蒼白。
她很不安,不時地會用目光掃過他。
看他是否還有呼吸,胸口是否還有起伏?
好不容易,她才把馬修帶回了地下城。
言風落一得到消息,就安排了醫療隊在停車場守候。
他們的車還沒有停穩,言風落就衝了過來。
他的臉上全是焦急,口氣很暴躁。
“我就知道,你遲早會毀在這個女人手上。你他媽就是不聽勸!”
醫療隊的擔架也擡了過來。
他將馬修扶到擔架上,然後狠狠地剮了夏冷心一眼。
夏冷心感到心中有愧,連忙低下頭。
她甚至有些自我厭惡,覺得會讓給周圍的人帶來噩運。
也許她就是個不祥的人,所以纔會被父母拋棄。
越想越消極,淚滴落在手背上,有點兒燙,又有點兒涼。
胸口的酸澀帶來無法抑制的抽搐。
好難受……
誰來救救她!
她閉着眼,靠在椅背上。
砰砰砰——
耳邊響起一陣清脆的敲窗聲。
她睜開眼,擡起手背,抹了抹眼角的淚。
一看來人,她的呼吸一緊。
對於她視而不見的態度,言風落很不耐煩,再次用力地敲着窗玻璃。
無處可躲,她只好打開車門,慢騰騰地走下車。
“老大要見你。”
言風落的心裡有氣,自然口氣也很惡劣。
她始終低着頭,輕聲地回道:“好。”
他們走向電梯口。
剛一走進去,言風落就將她抵在角落裡,“既然老大喜歡你,我也不反對。”
她猛地擡起頭,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好似他說的是天方夜譚。
自動忽略她的表情,他又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如果你敢背叛他,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他捏着她的下巴,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發出惡狠狠的警告。
“記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