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很慢,夏冷心凝望着天空中的流雲,它們遊動得十分緩慢,眨眼間看見的似乎是定格畫面。
她垂下頭,細細地摸着日漸凸顯的肚子。
5個多月了,肚子裡的孩子已經開始成型,加速生長會讓孕婦的肚子越來越大。
自從夏冷心上次被護欄傷了後背,尹彥一就立馬讓人把它拆掉,而且還安排私人醫生給她做了全面的檢查。
私人醫生是一個經驗豐富,醫德高尚的老頭兒,臨走時直言不諱,對尹彥一說道:“我是中醫,可以做簡單的外傷處理,也可以調理內分泌,但是不管接生。這裡沒有專業的儀器,所以無法做B超,進一步觀察胎兒的情況。”
“我可以把做產檢的儀器買回來。”尹彥一緊抿着嘴角,揉了揉眉心。
“我給她摸了脈,通過細緻的觀察,大致可以猜出她懷的是雙胞胎。如果在大醫院,有專業的醫療隊伍可以應付各種突發事件。在古代,難產是會死人的,在現代,只要做好準備,大人和小孩都能平安。”
聽到老中醫這樣說,他有些不滿,“你不是醫學界的泰斗嗎?”
“術業有專攻,我是醫生,又不是神仙。”老中醫收拾好藥箱,氣沖沖地就要離開。
他連忙攔住去路,不得不放低自己的身段,“對不起,因爲她的情況比較特殊,所以還請您多費心。”
老中醫嘆口氣,“人命關天,你們好自爲之。”說完,就揹着藥箱無奈地離開了。
他回到夏冷心的房間,見她沉浸在無聲的世界裡,不願意走出來,而他也走不進去。
他蹲下身,拉起她的手,然後放在自己的額頭,“給我一個愛你的機會,好不好?”
她緩緩地抽回手,有些動容,一股酸澀涌上心頭,潤溼了眼眶,“你放我走,好不好?”
一個追,一個逃,註定是無解的緣。
到不了的都叫做遠方,回不去的都叫做過去,不回頭的都叫做別離。
“其實你並不愛我,只是不甘心、放不下而已,因爲當初不回頭的人是我。如果我跟你走,你會因爲世俗和壓力,最終把我拋棄……”
“不會的!”他突然激動地吼道,用力地捏住她的肩膀,“這個拒絕的理由,我不接受!”
她咬着脣,偏過頭,“如今你的執念只是因爲曾經沒有得到……”
“我不是!”
他的眼裡充滿血絲,胸中激起陣陣波瀾,恨不得捏碎手中纖細的肩膀。
她痛呼出聲,卻不再說話。
愛情從來沒有先來後到,也不是一方努力就可以得到圓滿的結局。
她曾經憧憬着尹彥一,把他藏在心裡默默地愛着,但那只是少女時期的懵懂心動,就像在某個下雨的天氣,路過木槿盛開的小街,耳邊是唱片店裡緩緩流淌着的曲子,不經意間卻能滲進心裡,憶起某人某事,最後哭得一塌糊塗。
然而一切的感動都與歌曲無關,甚至不在乎唱歌的人是誰,只是剛好那時心底需要宣泄那樣的情感,於是記住了那天被雨浸溼皮膚的冷,以及木槿在雨中慘白的模樣。
連日的陰沉天氣,讓C城籠罩在令人窒息的緊張氣氛中,盛世娛樂的總裁辦公室更是雷區。
員工們小心翼翼地低頭辦公,大氣都不敢出,生怕Boss大人發飆。
當阿葵走進辦公室大門的時候,員工們紛紛竊喜不已,像是見到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就差焚香磕頭了。
“冷心姐,可算把你盼來了,Boss正在裡面發脾氣,每個部門的經理都被挨個罵了遍。你再不來,怕是連保潔的阿姨也難逃厄運。”
宣傳部的幾個女孩子紛紛圍着阿葵嘰嘰喳喳個不停,一個勁兒地倒苦水。
阿葵輕輕地蹙着眉,繞開她們,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門剛一打開,就見景天睿正好把幾張照片扔在宣傳部經理的臉上。
“消息還沒有泄露出去,我會盡快買回照片,然後全部銷燬。”
宣傳部經理始終低着頭,保持着認罰的姿態,即使被扔照片,也不敢有絲毫的躲閃。
“出去!”景天睿揮揮手,然後向後靠坐在椅背上,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阿葵走過去,撿起地上的照片,“呵,角度不錯。”
景天睿的臉一黑,“你傳出這樣的照片,不怕馬修過來抓人嗎?”
阿葵輕笑出聲,“不就是和言風落吃飯的照片嘛?用得着這麼興師動衆嗎?”
“你現在用的是夏冷心的身份,請注意形象。”
Boss實在不知道該拿阿葵怎麼辦,畢竟是自己老婆的姐姐,打不得罵不得,如今還得像菩薩一樣供着。
阿葵聳聳肩,“要是壞了形象,藉機讓她退出娛樂圈,不是正合你的意嗎?”
“要不要退出娛樂圈得讓她自己選擇,我們不能強加干涉。”
Boss遞給她一張紙,上面寫着一個地址。
她接過來,看了一眼,“這是什麼?”
“丁大妹的住址。”
“呵,你的動作倒是很快。”
她將紙摺好,放進包裡。
Boss擡眼看向她,黑瞳裡的戾氣漸濃,“希望這個可以讓某人的進度更快一點兒。”
“嗯,你怎麼知道他們的事情?”
Boss沒有回答她,倒是反問道:“這個問題重要嗎?”
“好吧,算我無聊。”
她攤了攤手,轉身準備離開,卻聽到身後又傳來景天睿的聲音,“我們可以等,怕的是冷心不能等……”
她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慕家的希望全在她的身上,即使我死,也會護她周全。”
望着她淒冷又堅定的背影,他有些後悔自己的緊迫逼人,可是無法見到愛人的焦急和痛苦更加令他難受。
回到皇家酒店,阿葵再次來到言風落的房門前,擡起手正打算敲門,門卻從裡面被打開。
兩人都愣了一下,倒是言風落先開了口,“找我有事?”
“嗯,你又要出去?”
上午,他就不在房間,現在很明顯也不會呆在房間。
她轉身朝電梯口走,“我們先去樓下吃飯,正好我有話跟你說。”
“好。”
他跟在她的身後,一路沉悶,沒了往日的絮絮叨叨,簡直判若兩人。
畫風變得如此之快,倒是惹得阿葵頻頻回頭。
“怎麼了?”
等餐桌上陸陸續續擺好了菜品,阿葵纔開口問他。
“見不到她,我無法專心做事。”他心煩意亂地掏出煙,剛想點,卻反應過來這裡禁菸。
收好煙,他又嘆口氣,“她倒是灑脫,說走就走,連再見都不說。”
阿葵押了口紅酒,“你確定想見她是因爲喜歡她,還是因爲她先離開讓你不甘心?”
“當初秦安安離開的時候,我也許會不甘心,但是這次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言風落也不知道,只是如果丁大妹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哭泣,他會難受,如果安慰她的男人不是他,他會更加難受。
“對了,你今天早上去哪裡了?”
阿葵切下一小塊牛排,嚐了嚐,味道還不錯。
“沒去哪裡。”
他否定得太快,表情還有些彆扭。
她挑了挑眉,“說實話。”
“嗯,就是看着一個人很像丁大妹,然後……”他扶了扶額,十分尷尬。
“然後呢?”
“然後我就跟着她,結果她……”
“她怎麼了?你能不能好好說話?”阿葵有些不耐煩,很不適應婆婆媽媽的談話節奏。
“‘她’走進了男廁所。”說完這話,他恨不得刨個坑把自己埋了。
阿葵忍不住翻了白眼,“呵,你居然把男人錯認成丁大妹,你還能再眼瞎些嗎?”
面對她的吐槽,他也無心反擊,“你想笑就笑吧。”
她放下刀叉,然後從包裡拿出紙,推到他的桌前,“拿去。”
他打開紙,看着上面的地址,“這是什麼?”
“按照這個地址去,就會看到你想見的人。”
她拿起刀叉,繼續吃牛排,不太想看某個笑得像白癡的男人。
“真的?”言風落激動地捏着紙,面露喜色,嘴角的笑意怎麼也止不住。
“快滾吧!”
阿葵朝他揮揮手,瞧他那傻不拉幾的模樣真是影響食慾。
見他愣着不走,支支吾吾半天,她只好緩緩地擡起頭,“還有事?”
他拍着胸口保證,“我今晚一定把密碼鎖解碼!”
等他屁顛顛地離開,她才終於能安心地用餐。
雖然戀愛中的人智商爲零,但是她對他還是充滿信心,相信很快,他就能完成密碼鎖的解碼任務。
她端起酒杯,押了一小口,細細地品味着紅酒的芬芳。
突然,對面坐下一個不請自來的男人。
她不爽地看着來人,“對不起,這裡不拼桌。”
“幹嘛拒人於千里之外呢?”
裴堯眨了眨桃花眼,朝着她猛放電,絲毫不畏懼她的冷漠。
“我對你沒有興趣。”
她放下酒杯,覺得已經不能愉快地吃飯,於是準備起身走人。
“興趣可以培養,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一個機會,不好嗎?”
他不依不饒,窮追不捨,可惜最後只得到兩個冷冰冰的字。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