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宛楠收起糾正韓雨溦動作的手,韓雨溦停下不服氣的抱怨,一前一後地回到長沙發上坐好,疑惑地對視一眼後,不明所以地看向突然嚴肅起來的秦琰,靜靜地等待他的下文。
“我之前也說了,阿楠現在還不能淡出演藝圈,所以接下來的工作必須由你頂上。”秦琰指着韓雨溦,見她驚訝地張大嘴巴指向她自己,點了點頭,“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許宛楠,接下來你都必須扮演好許宛楠。”
“可我...”
“別說你不行!這不僅關係到許宛楠個人,還關係到公司每一個藝人的前途,而最重要的,是關係到許宛楠的夢想。所以,阿楠,無論你想怎麼玩,都不能忘記你的初衷。”秦琰最後那句話是同時對着沙發上並排而坐的兩個人說的。
隨性的秦老闆突然嚴肅起來,那不苟言笑的神情自然而然就散發出威嚴來,韓雨溦不自覺地嚥了咽口水,連帶着滿肚子的反對都一起吞了下去。
可如此一來,在靈魂迴歸之前,自己必須爲秦琰打工了?那她的學業又該怎麼辦?韓雨溦朝許宛楠看去,道出了自己的困惑。
“這很簡單,她自然會頂替你。”秦琰指了指許宛楠,許宛楠擡起頭來,白淨的臉龐展露在燈光下,只有一雙眼睛流動着微波。
“他…行嗎?”讓藝人去上自己的工科研究生課程,不亞於對牛彈琴。
“這你不用擔心,阿楠作爲斯坦福畢業的精英,雖然與你專業不同,但也不至於一竅不通。”
“斯坦福?”韓雨溦詫異地瞪大了雙眼,腦子中第一時間冒出的念頭便是這“斯坦福”不會是國外專供□□的“野雞大學”吧?
面對她眼中強烈的懷疑,許宛楠只是悠悠地來了一句:“要不然你休學一年?”
“那怎麼行?我可是奮鬥了兩年才考上的研究生,怎麼能輕易荒廢了?”韓雨溦一口就否決了,雙手叉腰,在沙發與茶几之間的空地上焦躁地來回踱着步。
“那就這麼說定了,不過爲了兩頭兼顧,她會選擇性地上你的課。”秦琰倒是能出鬼主意,許宛楠卻與他一拍即合,韓雨溦氣得直跳腳,好說歹說,最後在兩隻老狐狸的威逼利誘之下,不得已舉起了白棋:“好吧,那就挑比較重要的課上吧...”剩下的,也只能靠自己在課餘時間惡補了。
三人終於敲下這暫時性對策,期望的卻是,它永遠都沒有實行的機會。
*****
韓雨溦在許家別墅的第三個晚上,倒是沒有再厚顏無恥地去許宛楠臥室求同睡。只是這睡覺之前的鬧騰,總是免不了的。
許宛楠泡了一個舒服的澡出來,摸着一頭長長的溼發正煩惱之際,就聽外頭傳來一聲慘叫。
他連拖鞋也顧不上穿,赤着腳直奔韓雨溦的房間,找了一圈終於在浴室裡發現了人:全身上下只着一條黑色平角內褲的她以極其不雅的姿勢倒在浴室的地磚上,而她的臉上,竟然套着一個黑色的眼罩...
許宛楠實在無語,掀去了她的眼罩,扶着她慢慢地走到牀邊,就在這短短的兩分鐘裡,她喊了不下二十個“痛”。
許宛楠被她吵得心煩意亂,沉聲阻止道:“別光顧着叫,告訴我哪裡痛!”
“哪裡都痛...”韓雨溦坐在牀沿,苦着一張過分英俊的臉可憐巴巴地望着他,那樣子就像是等待愛撫的小狗。
雖然許宛楠一度懷疑她是爲了逃避明天的走秀才故意使出的苦肉計,可即使自己渾身上下只套着一件黑色男式T恤也沒能引起她的任何反應,可見她是真的痛了。
不過最後檢查下來,那些所謂的脖子痛啊、肩膀痛啊、手臂痛啊、腰痛啊林林種種,不過是因爲今天拗造型拗過頭了,而真正讓她痛的,是手背上那一道滲着血的傷口。
幸好傷口不長也不深,許宛楠仔細地替她洗過後,小心地包紮起來。韓雨溦見他垂着頭專注的模樣,歉疚地解釋道:“拖鞋有點滑,我又看不見,摔倒的時候怕劃傷了你的臉,才用手去擋的...”
那聲音低低的,帶着一點點沙啞,像是柔軟的羽毛輕輕劃過心頭。不過許宛楠倒不認爲讓自己全身上下瞬間感到分外舒坦的原因,是來自於自己這向來能蠱惑人心的迷人聲線,而是此時寄託在他身體裡的人說出的那番話--她是真真切切地爲自己着想。
許宛楠感覺到胸口微微有些發熱,大拇指在她覆着白紗布的手背輕柔地摩挲了一下,用分外無奈的口氣說道:“比起人身安全來,被你看光光真的沒什麼大不了。”
好吧,如果非要以大明星許宛楠的身份暫時活下去,那麼她要過的第一道坎便是正視許宛楠的身體吧......韓雨溦抿着脣,望向近在咫尺的那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這樣想着。
“好了,早點睡吧。”許宛楠剛站起來,就被拽住了衣角:“能幫我捏捏嗎?脖子疼...肩膀疼...腰也疼...”那張微微仰起的俊臉上滿是期待,語氣更是楚楚可憐。
許宛楠透過那張臉,忍不住回想此前的自己是否也曾用這樣的表情乞求別人的贈予與施捨?那麼,如果藉着另一個人的身體對自己百般寵愛,是否就不會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終是不忍拂她的意。在各種不絕於耳的類似“痛...哎喲輕點...啊...”之類容易讓人產生誤會的叫聲中,許宛楠反倒加大了力道,見她痛得四處亂躲,不厚道地笑出聲來。
一番鬧騰過後,兩個人都安靜下來。寂寂無聲的房間中只有牀頭那盞暖橙色的燈亮着,昏昧的燈光只攏在牀頭一角,卻並不讓人覺得寂寥。
許宛楠手指運着力,在韓雨溦的肩背處一下一下有規律地揉捏着,直把她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在如此曖昧迷離的氣氛中,許宛楠產生了剎那的錯覺,似乎靈魂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此時正趴在那柔軟的枕頭上,享受着親密之人充滿愛與關懷的愛撫。
那種感覺就叫做幸福吧?正當他陷進越來越濃的陌生情愫之中時,被枕頭中傳來的悶聲拉回了現實:“內?”
“嗯?”他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連聲音都異常綿軟。
“許宛楠的夢想...是什麼啊?”對他來說一定很重要吧?重要到連“暫別”娛樂圈都不能夠。
韓雨溦一邊暗自猜測着一邊等待答案,卻遲遲沒聽到迴應,可背上的手指卻沒有停頓的跡象。
就當她以爲他不願意與她分享之時,聽到了緩慢而微啞的聲音:“許宛楠的夢想...是站在國內演藝界的頂峰。”那熟悉的聲音帶着自己從未有過的堅定,清晰而有力,飽含信念,給人一種“實現這個目標,不過是時間問題”的篤定和霸氣。
她忍不住問:“爲了什麼?”
“爲了讓他,隨時都能看到我。”
“可你現在不是已經很紅了嗎?”
許宛楠搖了搖頭,果斷地說:“還不夠。”
站在頂峰,只是爲了能被他看到。這是如何的境界,韓雨溦無法體會,只是覺得,能讓許宛楠不惜付出所有努力的那個人,該有多麼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