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都不甘心接受這種逆天突變的韓雨溦拽着許宛楠的手臂急切地求共鳴:“我說,我們不會是在做夢吧?要不你打我一下?”
可許宛楠根本就沒有理會她的意思,只摩挲着下巴,視線似是放在前座的椅背上,卻沒有焦點。
那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如果不是他有如此了不得的身份,她都要以爲這是他故意佈下的迷魂陣!韓雨溦盯着他冷淡的側臉,眉頭越皺越緊,嘴脣越撅越高,不知不覺就憋了一肚子的氣。
而此刻的許宛楠卻遠非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平靜。可比起靈魂互換這種不可思議的奇葩事件來,更讓他受打擊的卻是自己的知名度--竟然會有人不認識他!而且還是二十代的小女生!
他原以爲自己早已家喻戶曉婦孺皆知了!卻不想高估了自己。問題出在哪裡,該如何彌補,才能讓自己真正成爲全國上下人盡皆知的大明星?
他陷入沉思,手肘習慣性地撐在車窗上,手指輕輕地摩挲着下脣,可這觸感細膩柔滑,卻不是自己的!他心中一驚,立刻垂下了手,眼角餘光掃到身旁耷拉着腦袋的人,不自覺地皺起了眉。
就在這時,韓雨溦猛地坐直了身體,伸出手握住了許宛楠的手腕,又馬上放開了,轉而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腕上,說道:“你抓住我的手,就像在飛機上那樣,抓緊了。”感受到手腕上傳來的力道,她又說,“用力...再用力...啊...好痛...”
聽到這奇怪的聲音,波波再度瞥向後視鏡,只見自家主人眉頭緊鎖、雙眼緊閉,挺直着身子靠在椅背,那糾結扭曲的表情,就像在...拉翔?這許大腕不過回了一趟C城,短短的幾天時間,國民男神怎麼就變成了國民男神經?
後排努力找回飛機上感覺的兩個人當然不知道他們的表現看在外人眼裡有多不和諧。只是當手腕上的力道突然消失的時候,韓雨溦才睜開了雙眼,將那張因用勁過度而漲得通紅的俊臉扭向許宛楠,卻見他盯着通紅的手掌出神。
這根本就起不了作用啊!韓雨溦心頭好容易升起的希望就像肥皂泡一樣一個接着一個破裂了。她無奈地嘆了口氣,灰心喪氣地捧着腦袋說道:“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我們怎麼樣才能回去?要是回不去了怎麼辦啊?”
波波還是頭一回聽到自家主人用這種口氣說話,立刻用標準的導航提示聲回答道:“Nathan,前方50米處右轉就到家了。”
“男神?”韓雨溦轉頭朝許宛楠看去,一臉的不可思議。
“怎麼?”許宛楠對上她的雙眼,目光異常冷淡。
韓雨溦搖了搖頭,心想這年頭的明星怎麼就那麼...自命不凡呢?
說話間車子就拐上了一條寬闊的甬道。韓雨溦朝窗外看去,只見崗亭的自動門緩緩開啓,身形筆直行着禮的保安從車窗外慢慢後退。
車子在茂盛的參天大樹間穿行了大約三分鐘,路過散落在林間的幾幢別墅後,停在了一扇黑色的鏤空雕花大門前。波波輕按了一聲喇叭,鐵門便自動開啓,車子劃過大片草坪間的通道,就停在了一幢歐式風格的別墅前。
波波熄了火,快步跑到右後車門,卻見自家主人已經下了車,他連忙替他關好車門,小碎步趕在前面引路。可走了幾步卻不見人上來,他詫異地回頭看去,只見自家主人站在原地,等着那個陌生女孩走上來,纔跟在她身後一道往大門走來。
忘了幫那女孩開門了!波波一拍腦袋,心中已是後悔。不管那看起來仍顯稚嫩的陌生女孩是何身份,單從這向來冷淡的許大腕對她的上心程度來看,就已十分不簡單了。
“許先生,您回來了!”一位五十來歲頗爲幹練的女人已站在門口的臺階處笑臉恭迎了。她一見到許宛楠身前的女孩,便快步進門打算取一雙女式拖鞋,卻聽那女孩說:“陳媽,麻煩給我拿一雙新的。”
那語氣聽來,像是與自己非常熟悉了,可明明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陳媽進門的動作一僵,很快又回過身來說好。
換好鞋進了門,經過玄關,左手邊便是客廳,一眼望去並不見任何奢華的元素:天花板上只散佈着白色的圓形小頂燈,地上鋪着米黃色的實木地板,靠牆擺着一組深棕色的布藝沙發,純白色的窗簾攏在佔了一整面牆的落地玻璃窗前,透過反射着屋內燈光的玻璃窗隱約可見外面的小花園。
整間房子風格極簡,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寬敞、通透,卻散發出一股冷清的味道。這真是大明星的家?韓雨溦偏頭朝許宛楠看去,心中不由地升起了疑慮。
“許先生,晚飯已經擺好了。”陳媽對着自家主人說,點頭的卻是那陌生女孩,她正納悶之際,卻見那女孩在折進餐廳之前又轉回身對波波說道:“今天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而本該扮演這個角色的自家主人只亦步亦趨地跟在那女孩身後進了餐廳,直把陳媽和波波驚訝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面面相覷之後也只能歪着頭困惑地相視一笑。
六人座餐桌上擺着三菜一湯,分量不多卻很精緻。首位與左手邊的座位上已擺上了餐具,一碗散發着香味的山藥骨頭湯放在正中間,旁邊則是一小碗熱氣騰騰的米飯。
都十點多了,還吃什麼晚飯!韓雨溦暗自嘀咕着,許宛楠卻已在自己慣坐的主位上坐下,先喝了幾口湯,便用起了飯。韓雨溦見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憋了一路的氣終於忍不住,開口就衝他嚷起來:“你怎麼還吃得下?”
許宛楠夾菜的筷子一頓,擡眼望向她,平靜地反問道:“絕食就有用了?”
“你好歹也想想辦法啊!”韓雨溦瞪着眼急火攻心。
許宛楠靜靜地看了她幾秒,不疾不徐地說道:“吃飽飯再好好睡一覺,等明天早上起來一切都會回到原點。”
韓雨溦將他的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隨即恍然大悟般用力點了點頭,露出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個笑容:“啊,說的也是呢!”
只是一個淺笑,就足以讓那張臉眉目生輝,這張在鏡中練習過無數次笑容的臉,從未如此生動過。許宛楠一時移不開眼,心想,原來,發自內心的笑,是如此模樣。
許宛楠吃下小半碗飯便停了筷,對站在一旁等候的陳媽說:“陳媽,麻煩收拾一間客房出來。”
陳媽又是一愣,這語氣太熟悉,可這說話的人,卻是從未見過的年輕女孩...而從進門到現在,自家主人也沒對這女孩的身份做過任何介紹。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目光便投向了自家主人,他卻坐在主位的左側,將湯裡的山藥一片一片地挑到餐盤上。
他不僅連主位都讓了出來,還拋棄了喜歡的山藥...這許先生回了一趟C城,難不成遭到什麼刺激了?陳媽正暗自納悶着,卻聽那女孩說:“近期我會拍一部關於異□□換身體的電影,今晚我們提前演練。”
遲來的解釋讓陳媽豁然開朗,她快步走出餐廳,沒幾步又折了回來,卻見許先生嘗試性地抿了一小口湯,嘴脣砸吧了下,眉頭就鎖了起來。陳媽心中一沉,就懷疑起湯的味道是否失了她一貫的水準,便遲疑地問道:“湯...很難喝嗎?”
“挺好。”回答的卻是那女孩,陳媽循聲看去,只見那女孩面前的一小碗湯已經見底了,可自家主人卻像是沒聽到她的問題般,只心不在蔫地拿勺子攪着那碗湯。
難道這也是爲電影提前練習的一部分?陳媽在急着去廚房驗證味道之前,終於想起了正事:“許先生,洗澡水已經放好了,您隨時可以去洗。”說完才發覺不對,立刻對那女孩重複了一遍,見她點了頭,才快步轉去廚房,卻聽背後傳來一道詫異的高亢男聲:“欸!?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