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九。”蕭恆景擡起頭，聲音裡透了一絲疲憊。
“陛下，奴婢在。”桂九聞言推門進來。
“什麼時辰了？”蕭恆景問道。
“回陛下，已經亥時。”桂九卑躬屈膝在一旁問道，“陛下可是要歇息了？”
蕭恆景擺了擺手。
“公主那邊有何動靜？”蕭恆景伸展了一下因批閱奏摺許久未動的四肢。
桂九見狀急步上前開始給蕭恆景捶肩捏腿。
“這麼多年了，還是你最懂朕的心意。”蕭恆景嘆了一口氣。
“陛下，您是桂九的陛下，桂九的存在就是爲了侍奉陛下，當然，要急忙陛下之所急，憂陛下之所憂。”桂久邊替蕭恆景捏着肩邊諂媚地道。
“好一個急朕之所急，憂朕之所憂，朕的靈韻要是有你一般明事便好。”蕭恆景道。
“陛下，長公主也是護夫人心切，這才拂了陛下的面子……”桂九看着蕭恆景的神色緩緩道。
“罷了罷了，知道你從小看着靈韻長大，對她好的很。”
“陛下不也對長公主好的緊麼？”
“是啊，朕就是太過於縱容她，讓她竟然開始不知道天高地厚，不僅攔截囚車，三番四次忤逆朕，如今還做出硬闖天牢這等膽大包天的事！”蕭恆景面有慍色。
任是桂九再如何巧舌如簧，再如何善於捕捉蕭恆景的心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不敢插話，只是在一旁繼續替蕭恆景捏着肩膀。
“走，去端妃那裡。”過了好一會，蕭恆景纔開口道。
“是，陛下。”桂九立即高唱起來，“擺駕檀寧殿～”
檀寧殿是端妃的寢宮，自從皇后突然薨逝，皇帝蕭恆景就不太光顧後宮，即使偶爾來一下也是去一下四妃處，而這四妃中，以爲端妃與靜妃鬥爭最爲激烈。
乍聽得蕭恆景要來，端妃內心一陣激動，皇帝已經許久不來後宮，她們這幾位妃子明爭暗鬥異常激烈。尤其是靜妃那個小賤人，仗着有一子一女，總想與她比個高下，可是，哼哼，在這後宮生存雖然沒有子嗣尤其是皇子是件萬萬不可的事，但是在太子人選早就確認並且後位空懸多年的情況下，這有沒有皇子就顯得有些無關緊要了，家族的勢力纔是最大的助力。
皇后早逝，太子體弱，毫無疑問，這剩下的四妃之中，自己無疑是皇帝最佳的選擇，一來，她有些強大的孃家，二來，她膝下只有一個女兒蕭靈韻，對太子之位毫無威脅。
端妃邊在心中盤算着邊等。
她已經換好了華麗的服飾，描繪了精緻的妝容，但是卻還是不停地問着一旁自幼陪伴着自己的嬤嬤美不美，好似一個二八少女在等着自己許久不見的情郎。
“皇上駕到～”桂九熟悉的高唱聲在門口響起，蕭恆景很快便走了進來。
一見到蕭恆景的身影，端妃便紅了一下臉。不得不說，雖然蕭恆景比端妃大許多，但是他身形頤長，面容俊美，除卻鬢角兩片因爲操勞國事而冒出的白絲，整個人看上去一如當年大夏圍場初見，正是那那一俊俏少年郎，身騎白馬，彎弓射鵰的矯健身姿讓當時猶待字閨中的端妃傾心不已，不顧母親的反對，入宮爲妃，雖然步步爲營，卻依舊吃盡了苦頭。不過，這都不是事，對後來習慣了宮中步步驚心的生活的端妃來說，細水長流纔是真，身爲皇帝的女人，後宮佳麗三千，他的身心永遠不可能在一個女人身上，哪怕再愛。他都要分一點出來給其他女人，然而宮中終究沒有盛寵不衰的神話，哪怕是那位她只見過幾面的皇后表姐，雖與蕭恆景當年海誓山盟，最後也不得不接受一個又一個妃子，一個又一個美人在君身側。能陪伴在他身邊，能讓他心中始終記着後宮有她這麼一個妃子就行了，這是端妃現在的心態。
“臣妾恭迎皇上。”端妃盈盈下拜。
“愛妃無需多禮。”蕭景恆虛扶了一下端妃。
“臣妾謝過皇上。”
……
一番客套之後，端妃跟着蕭景恆進了殿內。
殿內早已燃起蕭景恆喜愛的香料。
“後宮之中，也只有愛妃你知道朕喜愛這尉遲香了。”蕭景恆深吸一口氣。
這尉遲香是那人親自爲自己調製，既能提神，也能靜心，是不管多珍稀的香料都不可替代的。
只是，自從那人去後，卻再也沒人能調製出這種香了……
端妃聽着這話，像是當頭被澆了盆涼水，沒錯，這香是曾經蕭景恆寵愛自己的原因之一，因爲這是她那皇后表姐研製的，當初家中派人送了這香的配方讓她好生學習，她還不願意信，對母親道：“只是一普通的香而已，況且，逝者已逝，最是無情帝王心，皇上正值壯年，也許現在還傷心，但是時間一久，誰知道還能不能記得她？”
當時她還是最顯赫的世家的大小姐，她的這位尉遲表姐出身並沒有她好，對於這位皇后表姐，她一直是不屑的，只是仗着比自己早認識皇上而已，若是她先遇上……
當年母親聽得她這番話只是一味地嘆息:“惜兒，我們的這位皇上雖然看上去不好相處，然則他這樣的人，卻最是長情，不然，這後宮這麼多女子，多的是能勝任皇后之位的，爲何偏偏卻是她？”
……思緒回到現在，蕭景恆已顧自坐下，端妃調整了心情笑着上前：“皇上，可還是信陽毛尖？”
蕭恆景點了點頭，端妃很快端着茶碗上前。
圓潤光滑的毛尖，全身遍佈着白毫，白毫裡裹着一件綠衣，沖泡出來的茶湯顏色碧綠，香氣香遠悠長，茶葉舒張開來，片片勻整，緩緩沉入杯底，茶湯的味道十分地鮮濃，入口又是甘甜獨特。
“好茶！”蕭景恆讚道，“愛妃的茶藝是越發地精湛了。”
“皇上過獎。”端妃笑道。也不說什麼皇上若是喜歡，便讓臣妾多爲皇上泡茶之類的話。蕭恆景並不喜歡這些，入宮這麼多年來，她早就看了個通透，若是蕭恆景念着，你不去請他，他也會來，若是被問煩了，哪怕再喜歡也會被他拋諸腦後。
蕭恆景一直沒有要歇息的意思，這讓端妃很是惴惴不安。不知道他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愛妃，朕聽說，今日靈韻進宮了？”蕭恆景狀似有意無意地道。
端妃心頭一震，來了！她捏緊了手，擡頭卻對上蕭恆景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