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十二章 分歧(一)

“小姐,您已經在門口站了大半天了,今日風大,當心受涼。”林嬤嬤憂心忡忡地看着一臉愁容的林意茹。

自從昨日與安芷分開之後,至今尚未歸府,遣人去江南府縣衙問,得來的消息,是安芷只在大早去過縣衙,得知知縣大人去了大堤之後,便不見了蹤影,而一同消失的,還有師爺柳勝。

“林嬤嬤,你說,她不會有事吧?”林意茹臉色蒼白,很是憔悴。她甚至在開始後悔爲何二人要因爲避嫌而分開走,夫妻二人一同出去有事耽擱了遲迴來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爲什麼,爲什麼她要這麼在意別人的看法?安芷到現在還沒有消息,派出去的人也一個一個還沒回來,她實在是很擔心,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江南府,萬一出個好歹可怎麼辦?

林嬤嬤是一手帶大林意茹的奶孃,自幼看着林意茹長大,在她的心中,她家小姐一向處變不驚,是個有主意的人,只可惜,自從嫁了姑爺之後,小姐一切以夫爲天,不知道何時,竟然沒了自己的主意。

林嬤嬤看着林意茹的樣子,知道她不會這麼輕易聽自己的話乖乖回房,只得示意一旁的丫鬟去房內取來披風給林意茹披上。

時間在一點一滴地過去,轉眼已近午時,林意茹自昨夜始便滴水未進,整個人看上去臉色蒼白,臉色很是不好。

“小姐……”林嬤嬤十分擔憂地看着林意茹,“小姐,你若是不吃,你肚子的孩子也要吃,你就這麼忍心……”

“嬤嬤,我何嘗不知,只是你也知道,安芷如今與我性命相依,她若是不平安歸來,你讓我如何能安心吃下東西?”林意茹的聲音很是虛弱,早前林嬤嬤見她說什麼都不肯進屋休息,無奈讓小廝搬了個椅子過來,林意茹便這麼一直坐在驛站小樓的空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驛站大門口。

“籲……”門外傳來馬車的聲音。

“回來了,夫人,老爺回來了!”驛站門口的小廝起先只看到柳勝的臉,不以爲然,而後看到柳勝自車上扶下安芷,甚至來不及迎接安芷,便衝了進來跟林意茹報喜。

“當真?”林意茹太過於驚喜這消息,一下子站了起來,卻不料因爲太久沒有進食,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於是,當安芷進了驛站大門,回到自己下榻的那座小樓時,看到的是慌亂的林嬤嬤與身邊的丫鬟小廝。

“這是怎麼了?”安芷快步走向林意茹,很自然地一手搭上林意茹的脈搏。

柳勝在一旁看到,眼中精光一閃,臉色卻沒有任何變化。

“大人徹夜未歸,也沒個消息,小姐太過於擔心大人,自昨夜至今,滴水未進,因此……”林嬤嬤在一旁嘆着氣道。

安芷一搭脈,便已知道了七七八八,心下了然,又聽了林嬤嬤的話,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陣對林意茹的愧疚。

因爲自己的大意,遭到了刺客,若不是恰巧得人相助,她實在是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小命是不是還在。

“林嬤嬤,扶意茹回房歇息吧,吩咐嚇人煮點清粥,等她醒來了也該餓了。”安芷道。

“是,老爺。”其實不用安芷吩咐,林嬤嬤也早就吩咐了下去,這麼幾十年的人生走來,況且又在林家這樣的深宅大院裡過了許多年,早就練就了她豐富的經驗,於是,她很快便與一旁的丫鬟合力將林意茹送回了房間。

|“柳勝,本官,要吩咐你一件事。”待到林嬤嬤一行人離開視線,安芷道。

“大人有何吩咐,學生定當肝腦塗地,在所不辭。”柳勝作揖道。

“行了行了,本官就是讓你替本官保密昨夜的事,不要告訴意茹本官昨夜遇刺,回頭若是問起來,你只需回答你我二人巡視民間,昨夜因爲遭受驚馬,馬車損毀,因此昨夜不能及時回府,又因爲地處偏僻,也找不到個人送信,因此只得找匠人修理了馬車再趕回來。”安芷略一思索道。

“這……”柳勝不明所以地看着安芷,遇刺一事,可大可小,“大人竟然想對夫人隱瞞如此大的事?大人爲何不說,說了大家還能做個防備。”

“本官,只是不想讓意茹擔心。”安芷悶悶地道。

去鄭府被人劫走,出去巡視大堤又遭到刺殺,她這兩天遭遇的事情,只前一件就讓林意茹擔驚受怕,若是這是又被林意茹知道,安芷不知道林意茹會擔憂成什麼樣子。

她是哥哥的家屬,也是自己的嫂嫂,她出身世家,本來她這樣的女子,就應該端坐於深宅大院,平日裡繡繡花,看看詩詞,與一衆夫人交好,春來相約去踏青,夏日去賞荷,秋天去林子裡看各色美麗的葉子,冬天便留在家中輪流走訪……

這,纔是屬於林意茹原本該有的貴婦生活!

然而如今……

是她安芷無能。

她曾發誓要守護林意茹,守護這個如今在這世上,與自己性命相依的女子。

然而一路走來,這個女子自從她出現之後,就沒有過過幾日安生日子。她一直在奔波,一直在擔驚受怕,一直在爲自己擔憂,然而即使這樣,她也不曾捨棄過自己,一直在默默地支持自己,幫助自己。

安芷正沉思在自己對林意茹的愧疚中,然而不知道爲何突然聽到了抽泣聲。她擡頭一看,只見柳勝一個大男人故作哭泣狀,還拿着袖子擦拭。

“柳勝,你這是作什麼?”安芷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看到的柳勝的這種感覺。

“學生,學生只是太過於感動,俗話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別的大人三妻四妾,而學生所跟隨的大人不僅只有夫人一人,而且還時刻想着夫人的感受,大人與夫人之間的感情,真是讓人感動……”

“行了,你先下去吧。”安芷的舉動當然不是柳勝所說的那些,頓時起了一陣雞皮疙瘩,於是趕緊打發柳勝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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