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9

末世的那番遭遇,讓白小夢和父母產生了很大的間隙,現在她知道過去的一切都不是做夢了,而是空間利用某種她無法言說,也無法理解的方式,讓毀滅後的地球,回到了當初她變成螞蟻前的狀態。

兩天後的高考她沒有參加,租了出租屋後,發現自己身上的錢還有零餘,再想想家裡也沒有什麼可以拿的東西,索性和洛伊在這出租屋裡住了下來。

洛伊用她變賣珍珠得來的錢盤了一個燒烤攤子,退出了黑幫,每天晚上都推着燒烤攤子出去,賺些錢供兩人生活。

洛伊曾經的兄弟們很講義氣,知道他不想再過以前的生活,也知道他們現在生活有些困難,經過他的攤子時,也不收保護費了,倒是常常逼些無辜的路人來他這兒吃燒烤,弄得洛伊麪對那些被強制消費的路人時,很是不好意思。

力力終於想起小百腳蟲來,悶悶不樂了很長一段時間,吵着要小百腳蟲,(因爲不能和白小夢交流,她吵鬧的方式是,時不時咬白小夢一下….)。

白小夢無奈,去野外找了只跟小百腳蟲很像的百腳蟲子來,誰知力力眼睛尖得很,一眼就看出這隻百腳蟲,根本不是以前那個,呆呆的傻傻的,任她欺負還覺得開心的小百腳蟲。

白小夢晚上和洛伊忙到兩三點纔回出租屋,一回來,就看到蟻巢外邊,力力拖着被她打得七暈八素的百腳蟲,耀武揚威。雄百腳蟲則在一邊幫忙,看樣子,也是想念自己兒子了。

“力力別吵。”

晝伏夜出這麼長時間,白小夢早就習慣了白天睡覺,頭靠在洛伊身上,也不管他身上都是汗臭味,兩人睡得安穩。

無奈力力又不知哪根筋抽住了,咬着白小夢的一處皮膚就是不肯放,她下的力道不是很大,但這癢痛的感覺,卻足以打擾到白小夢的睡眠。

“孃親!起來啊!外面有人敲門啊!敲了很久了啊!你特麼地快起來啊!很可能是小百腳蟲回來找我了啊!你快起來!!”力力努力了很久,愣是沒把白小夢弄醒,正在她準備放棄的時候,洛伊迷迷糊糊地爬了起來。

“小夢,好像有人敲門。”

“大白天敲人家門,神經病吧。”白小夢翻身,摟住洛伊,“睡覺!”

“聽聲音好像是你以前同學。”

白小夢仔細聽了外面不停喊她小夢的那聲音,好像還真是百科全書。

真是奇怪,這個時間點,百科全書來找她幹嘛?

“開門看看。”

白小夢踢了洛伊一腳,“去開門。”

洛伊睜着惺忪的眼睛起來,打開門,外面居然站着三個人。

百科全書他見過幾面,所以認得。另外兩個,一個是個有着花白鬍子的老頭兒,另個是滿面笑容的中年女人,倒是從來沒見過。

“請問,小夢在嗎?”百科全書問得倒是很有禮貌。

“在呢。”洛伊讓出路來,讓他們進去,再一看牀上,才這麼一會兒,白小夢居然又睡着了。而且睡相很差,兩條腿大岔開着,很是不雅,身上也沒穿內褲,只套了條襯衫。

“等,等下!”

這裡可是有兩個男人,不能讓自家媳婦被這兩個男人看光了,洛伊攔住三人,硬生生把他們趕了出去,關上門,從衣櫃裡找出她的內衣。

“小夢,快醒醒!”他推她,給她脫下襯衫,嫺熟地幫她套上內衣(必須熟練!)。

白小夢這才清醒過來,去衛生間洗了把臉,自己打開門,“百科全書,你找我什麼事啊?筆記本不是已經還你了嗎?”

“小夢,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嗎?!”

外面的老頭兒很是激動,握住了白小夢的手,白小夢揉眼睛,“南…南博士?!”

“是我!”

“你記得我?!”

“當然記得!”南博士顯得很激動,“能讓我去裡面坐坐嗎?在外面等得久了,身體有點受不了。”

“進來吧…”白小夢其實是不大願意他們進來的,因爲裡面,實在是太亂了…

他們一進來,她就忙着把衣服之類的東西往櫃子裡塞,順便給他們倒了水,再順便把力力好奇的腦袋,推回蟻巢裡去。

那個洛伊不認識的中年女人,正是白小夢高中三年的班主任,此時她捧了水,笑眯眯地看着白小夢,“怎麼沒去參加高考呀?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哪有什麼苦衷,就似不想去考,怎麼的?!白小夢想,她對班主任,其實還是有敵意的。但現在南博士也在,不能表現得太突出,只好傻笑笑,問,“南博士,你找我是什麼事?”

“哦,是這樣..”在蟻巢邊上喝着水,觀察蟻巢的南博士,想起自己來找白小夢的正經事了。

“聽說你沒參加高考…”

我去,爲什麼南博士也知道這檔子事兒啊?白小夢尷尬,難不成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沒參加高考了。

“這樣很好的,小夢。”她還以爲南博士會語重心長地勸她復讀,來年再戰,沒想到,南博士竟然很贊同她的做法。

“我的專業,正在招學生,到現在才招了他一個人。”南博士指指百科全書,百科全書一臉驕傲。

“小夢,你想不想跟着我學習?”

所以是來勸她跟着他學習的?白小夢看看洛伊,心裡不大願意,她去上大學了,豈不是要把洛伊撇在這兒了?如果南博士供職的學校在外地的話,他們兩人豈不是要異地戀?

但出於禮貌,她還是問,“是什麼專業?”

“昆蟲學。”

“昆蟲學?!”

這…聽起來好誘人啊!

只是…

“南博士,你也看到了,我現在就住這出租屋,可沒有學費上學。”

“這些你不用擔心。”南博士好像預料到了她會說這些,“錢的事,全部不用擔心,我呢,就是想收你這個學生,其他什麼都不管。”說着朝她眨了一下眼睛,不知是什麼意思。

“我再想想。”白小夢捏着塑料水杯,裡面的水一點沒喝,光這麼捏着,裡頭的水溢出來,溼了她一身。

“好,你想,想好了打我電話。”南博士拿出名片來給白小夢,白小夢看上頭的學校,居然就是自己這城市裡的學校,倒是挺近。

“小夢,一定要來啊!到時候我們就可以一起學習了!”三人臨走時,百科全書看着白小夢,說的話真是讓洛伊感覺到不爽。

怎麼回事?爲什麼這個書呆子,給他一種,對小夢有意思的感覺?

他這是有情敵了的節奏嗎?

“小夢,想去就去吧!”看白小夢呆站在蟻巢前發呆,洛伊完全知道她在想什麼。

“跟着我賣燒烤太辛苦了,我不想你吃苦,多學點總是好的。”

“總不能一輩子跟着我賣燒烤吧…”

“但你得跟我保證,不能跟那個書呆子搞點什麼出來!”

白小夢還是呆看着蟻巢,洛伊不解,自己已經把話說這麼明白了,她怎麼還是呆着。

難道她猶豫的,和自己想的,不是同一回事兒?

“小夢,你在擔心什麼?”過去勾住她的肩,洛伊問,“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還會好好賺錢,做你背後的男人。”

“洛伊...”白小夢終於開口了,“要是我去那學校學習了,你能把燒烤攤子,搬到我學校邊上去嗎?”

搞半天,她擔心就是這?

“爲什麼這麼說?”

“這裡離那個學校有三條街這麼遠!我不想跟你異地戀!”

洛伊:...(媳婦你腦子裡裝的到底是什麼?!)

“終於可以出山了,再在這個山裡頭呆下去,我就要變野人了!”

跟着南博士學習已有三年之久,昆蟲學對白小夢來說,很是有意思,每兩個月一次的進山拍昆蟲,對白小夢來說,也是一大樂趣。

唯一無聊的,就是南博士帶她去聽那些年老些的昆蟲學家做報告。

聽老頭兒做報告,真是一件無聊的事情啊!很長一段時間都身爲蟻后的白小夢,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都對昆蟲十分了解,特別是螞蟻。

可那些老頭兒,總是從人類的角度去構建螞蟻們的生活,唾沫橫飛地講到蟻巢內蟻后對工蟻兵蟻們並無感情,常常會爲了生存而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時,她只想衝上去揪住那個老頭兒的鬍子,衝他喊,沒感情你妹夫啊!蟻后對自己的孩子,是很有感情的好嗎?!如果不是沒有辦法,根本不想他們犧牲好嗎?!

只可惜人家是權威,而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學生妹,沒有任何話語權,只能聽着無聊的報告,寫着更無聊的筆記。

她一個勁兒打哈欠,百科全書就悄悄遞過來自己的筆記,“小夢你快抄我的,南博士他要來查我們的筆記了!”

白小夢這纔打起精神來,拿起百科全書的筆記一頓抄。

進山拍昆蟲,就比聽報告好玩多了,山裡空氣好,昆蟲也有,有時候一整個晚上不睡覺,就爲了拍幾隻蝴蝶的感覺,真是棒極了。

每次進山,她都是和百科全書還有南博士一起,最近幾年,南博士年紀越來越大,身體受不住山裡的環境,才換成了她和百科全書,兩人自己去。

白小夢也不是不知道百科全書對她的意思,剛開始兩人單獨進山,她也擔心過,但百科全書的表現,實在是讓她放心。

死讀書也不是什麼壞事啊有木有!百科全書炒雞守禮貌,炒雞紳士的!兩人雖然在孤山野外,但是他從來沒有對她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情呢!反而非常照顧她!

“回去後打算做什麼?”大巴上,白小夢一張一張看相機裡,自己這回拍到的照片,百科全書則在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問。

當然是去找洛伊了!白小夢想,這都快兩個月沒見到洛伊了,他一定很想她。深山裡面沒信號,她昨天走到山頭上一個有信號的村子時,才借那裡的電話,給洛伊打了個電話。

電話裡洛伊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這些年,他一心想賺錢兩人買房結婚,不免勞累,不知道他是不是勞累過度了,真是讓她擔心。

“先把照片交給南博士,然後休息幾天。”

“好吧…”百科全書垂頭,也看自己相機裡的照片,白小夢伸頭卻看他相機裡的照片,發現他居然,拍到了一種自己從來沒見過的昆蟲。

“這什麼昆蟲?怎麼從來沒見過?我看看!”好奇心作祟,她拿過他的相機,盯着那張昆蟲發呆,看久了發現,那根本不是昆蟲的照片,而是她的照片。

照片裡她站在一條小溪邊,離百科全書比較遠,再加上有草叢遮擋,幾下錯位,她的背影,就很像一隻停在草葉子上,身形卻從未見過的昆蟲了。

空氣瞬間凝固了,氣氛有點尷尬,白小夢把相機還給百科全書,乾笑一聲,“那個,陳明明同學啊…”

白小夢一般都叫他百科全書,很少叫他全名,百科全書知道她這是有正經事要說。

“我和洛伊啊,感情很好的,哈哈哈哈。”白小夢撓頭,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不就是一張照片嗎,人家百科全書啊,很可能是一不小心拍到了,她幹嘛要說自己和洛伊感情好這種話啊,真是…

“我知道的。”百科全書倒是很客氣,也很從容,“小夢,我知道你知道我喜歡你。”

這…句式有點繞啊…白小夢又是乾笑。

“我也知道你離不開洛伊,我就希望,你不要因爲我喜歡你,而對我有什麼偏見,我希望我們以後,還是能夠一起進山拍昆蟲。”

“當然當然。”白小夢點頭笑。

百科全書按了幾下相機,給她看另一張照片,“這是南博士最近收的一個研究生,只比我們大三歲,我想追她,你覺得怎麼樣?”

看到照片那個笑容燦爛的女人的一瞬間,白小夢就震驚了,這人,不就是林安嗎?!

她怎麼這麼陰魂不散?!

百科全書居然想追她,會不會被這女人暗算?

白小夢看了照片後就呆滯了,百科全書以爲哪裡出錯了,拿胳膊肘戳她,“怎麼了?”

“沒事。”白小夢清醒過來,假裝自己是看照片看呆了,“這女的真好看!你要是真喜歡她,我可以幫你追她,我應該認識她,以前有過交集。”

“那當然好!”百科全書笑,推了一下眼鏡,“我有感覺,我一定能追到她。”

白小夢腹誹,我也有感覺,她一定會跟我作對!

“洛伊,我回來了!”

從南博士那兒交差回來,白小夢一路奔向洛伊組的出租屋,開了門進去,裡頭收拾得乾淨整潔,卻沒看見他。

出去了?白小夢想,踢了鞋子往牀上一躺,發了會兒呆,纔去冰箱裡找吃的,吃的同時也不忘了蟻巢裡的徒子徒孫。

許久不見,蟻巢的隊伍又龐大了,看來小白和阿呆,平時真沒閒着。

力力一見她回來,就爬到她身上來,吭哧吭哧地說幾句白小夢聽不懂的話,安安靜靜地呆在她鎖骨處。

大黃和雄百腳蟲在蟻巢外頭一個角落裡安了家,大黃現在老了,已經飛不動,連吃的東西,也要雄百腳蟲餵給他。

白小夢過去看他,盯着他看了好久,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和大黃近距離接觸過了。

大黃也看到了白小夢,他努力着扇動了一下翅膀,想飛白小夢眼前來,可惜年老力衰,以前對他來說,輕輕鬆鬆的事情,現在卻難得打緊。

不過白小夢看出了他的心意,主動伸出手,讓他爬到自己手上。

靠着白小夢手指休息的大黃,此時此刻,滿腦子都是以前的事情。

蟻后啊…還是跟以前一樣溫柔呢…他想,如果沒有蟻后,我的生活不知會有多糟糕,也不可能遇到心愛的百腳蟲子,蟻后,真是我蜂生中的大福星。

“小夢,回來了?”洛伊回來了,不知搬了什麼重東西,聲響特別大,白小夢把大黃放回原位,咬着蘋果去看他。

他手上,居然一手一個大鳥籠,其中一個鳥籠裡的鳥,有着藍色的羽毛,看着還真眼熟。

“這不是丁丁嗎?!”白小夢認出他來了,驚喜地上去看另外一個鳥籠裡的鳥,“丁丁他媳婦!”

“花鳥市場上看到的,聽攤主說是南非運過來的,賣得真他媽貴啊!”洛伊說着把鳥籠打開,“出來吧,在裡面一定憋得很難受。”

兩隻鳥出來後,顯然不認識白小夢和洛伊,在他們房間裡驚慌地撞來撞去,直到見到那個玻璃缸中的蟻巢。

好眼熟這些螞蟻!這不是昔日的好友嗎?丁丁看着底下的蟻巢發愣,聽蟻巢裡螞蟻說,那兩個人類,居然就是昔日的蟻后和蟻王,吃驚得差點羽毛掉下來。

騙鳥呢吧!蟻后和蟻王怎麼可能變成醜陋兇殘的人類?!

丁丁幾次問蟻巢裡的螞蟻,幾次得到肯定答覆後,終於有膽子靠近白小夢。

“喂!離我!孃親!遠點兒!”才靠近一點,力力就從白小夢鎖骨上站起來,對丁丁齜牙咧嘴。

白小夢和洛伊死在那顆透明固體中時,力力是整個蟻巢中,最傷心的蟻。

她是較先出生的螞蟻之一,陪伴娘親的時間長,感情深,她一死,小白繼任成爲蟻后,她不知傷心了多久,後來白小夢以人的姿態復活,她就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要離孃親太遠!一定要好好保護孃親,絕不讓她再出任何意外。

所以白小夢總是覺得,自從自己變回人,再見到力力之後,就覺得力力越來越黏她了,甚至連小百腳蟲也不顧了,好像眼裡只有她。

卻不知道,力力這樣的變化之後,潛藏着的對她的深切愛意,和失去她後的無限痛苦,以及失而復得的歡欣和害怕再失去的惶恐。

“我就看看到底是不是蟻后。”被力力和退的丁丁,很是不甘。

“是我孃親!你滾遠點!”力力繼續齜牙咧嘴,“滾滾滾!”

丁丁只好遠離了白小夢,帶自己媳婦站在玻璃缸上,啄食裡頭裸露在外的食物,順便打量一下地形,看哪裡比較合適自己築巢。

白小夢和洛伊看着這兩隻鳥,倒挺不認生啊…

“一家子都在了。”

蟻巢,大黃,雄百腳蟲,這回連丁丁和他媳婦都回來了,他們這一家子,也算圓滿了。

“不對,還有一個沒回來。”洛伊說,打開手機,找到一個號碼,“喂,老黑啊,你什麼時候到中國來啊!你到是快點來啊!”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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