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獻字的藝術家們聽到陳星的話後,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們本是受徐晴所託來題字的,可沒想到這“星之光”的老闆卻這麼不給面子。不但不給潤筆費,還說他們的字太醜,掛在他星之光還要他們給錢!
這是哪兒跟哪兒的事啊?
藝術怎麼能受到玷污?我們可是藝術家!
藝術家們都怒了,紛紛七嘴八舌地討伐起陳星。
“你這什麼人也不懂,盡在這兒瞎扯!”
“要不是看在徐大美女的份上,你請我們來我們還不來呢!”
“唉,江都真是文化的沙漠啊!”
看着藝術家們滿臉的悲憤,陳星說道:“難道你們真這麼沒有自知之明,覺得你們自己的字有多好,還敢要價萬元?”
那長髮青年忍不住抨擊陳星道:“你一個文盲懂什麼藝術,我們可都是書法協會的人,哪一個不是行家?我們會長,精研顏體,兼修魏碑,數十年體悟終自成一派,他的字在江都不知道多少人搶着要呢!”
陳星掃了一眼桌上的字,伸手便拿起那張有着顏真卿又有着魏碑味道的字說道:“原來這就是你們會長寫的字。”
長髮青年見陳星隨手便挑中了會長的作品,覺得很意外。這字的味道,如果不是行內人,其實是很難體會其中的差別的。但長髮青年轉念一想,也許只是他運氣好罷了。
陳星瞄了幾眼那會長的字,冷笑道:“這字沒有學到顏體的筋力,學成了臃腫,卻偏偏又要加上魏碑的尖角,一下子就變得不倫不類!”
那會長聽了陳星的話,呆住了。他自己練了這麼多年,其實毛病在哪裡還是知道一些的,只不過爲了職務名譽之類的東西,他一向並不以自己的缺點示人,而別人稱讚他的好,他也便順着就接受了。
陳星剛纔那一番話,正是這會長年輕時候剛開始自成一派時,他的老師曾經告誡過他的話。這些缺點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存在於他的書體裡,只是這麼多年來被同行和外行們稱讚得多了,他居然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字非常好這個評語。
長髮青年和另幾個人都看着會長,以爲他會出言相譏,卻沒想到他聽了陳星的話,居然愣在當場,一時作聲不得。
長髮青年要在領導面前表忠心,便對陳星反脣相譏道:“你一個門外漢,懂個球啊,就知道張嘴胡說!我們會長的字可是拿過華夏金獎的!”
陳星沒管那長髮青年,繼續拿起另一幅字說道:“這字的作者初學唐柳公權,還臨過幾年蘭亭序,可惜都不得其法,不倫不類,卻偏偏要抖腕運筆,虛張聲勢,張牙舞爪,自以爲頗有風格,其實基石未穩,徒有其表!”
“這張初學隸書,還有段時間研習過瘦金體,但是趙佶的好處沒學着,只學了尖角瘦頰,悟性太差!”
“這張歐陽詢的底子本不錯,可惜後來學張旭的狂放不成,最終成了狂亂,章法韻味早就丟失得一乾二淨!”
“這個嘛,連永字八法都沒打好基礎,上來就學二王,初看很飄逸,實則是飄浮,彷彿無根的浮萍!”
“這張是最
爛的了,傳統的精華一點兒也沒學到,整個就是在胡塗亂抹,完全沒有枯溼控制,在用筆上毫無基礎,結構鬆散怪異,看起來打破傳統,實則是因爲沒有傳統,連小學生都不如啊!”
陳星一通狠批狂踩,把這羣藝術家的字說得一無是處,卻又句句在理,讓江都書法協會的人啞口無言。
他們雖然自負,但畢竟也在書法之道中浸潤了多年,基本的眼光還是有的,陳星點出來的每個人的缺點,不管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他們多少都看得出來,只是礙於情面,大家也都假裝看不見罷了。這或許就是他們的虛僞之處,明知不過如此,卻要違心地讚揚。
除了那最年輕的長髮青年,另幾個都被陳星批得說不出話來。
長髮青年心有不滿,因爲陳星批得最狠的其實就是他的作品。他是書法學院出身,專門反傳統地使用現代設計理念,結合傳統書法創作所謂的現代書法,字體怪異抽象,表面很唬人,但他自己心裡也挺沒底。
只不過,他年輕,他衝動,所以,不接受陳星的批評。
他正要反駁陳星的話時,卻聽到星之光的門口傳來一個聲音:“咦,陳星,你什麼時候回來了?回來怎麼也不找我?我好久沒見到你了!”
來的正是美女畫師徐晴。
她今天本來是要陪這幾個書法協會的朋友來星之光,但早上臨時有事走開了一下,所以這時候才趕過來。過來卻看到陳星指着幾幅字侃侃而談,頓時驚喜萬分。
她已經有段時間沒看到陳星了,其實心裡頗爲想念。
“徐老師,你又不誠實了,昨晚咱們還見過面,你怎麼能說好久沒見到我了呢?”
“什麼時候?”徐晴莫明萬分。
“昨晚我們明明還在夢中相見,你今天就忘了,你記性這麼不好,我會傷心的!”
“……”好嘛,這傢伙果然一點兒也沒變!
長髮青年見徐大美女跟這個將他的作品批得一無是處的鄉下青年如此熟絡,不由地醋意頓生,對徐晴說道:“徐大美女,你這個朋友我們可伺候不起啊,他居然嫌棄我們會長的字,還胡說八道地批了一通,你也知道,咱們會長的字可是得過華夏金獎的!”
同行的幾個書法協會的人也都隨聲附和着,對陳星剛纔的行爲極度不滿,除了那年紀最長的會長,他聽了陳星的話之後,一直在低頭沉默不語,似有所感。
徐晴臉上好一陣尷尬。她再一次心裡感嘆道,這傢伙果然一點兒也沒變,總是這麼出人意表。
徐晴走到陳星身邊,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角,輕聲說道:“喂,你給點面子嘛,這些都是我叫來幫忙的!”
徐晴自然不知道這幾個她叫來幫忙的朋友,到了陳星的星之光後,根本就沒有幫忙的意思,相反獅子大開口,每人都向星之光要價一字萬元。她來得遲,並不知道剛纔發生的事情。
那幾個書法協會的人,本來確實是衝着徐晴的面子上星之光來的,但是,一來徐晴沒有同行,二來到了之後發現對方似乎不太懂行,便起了撈一筆的念頭。反正到時候徐晴要問起,他們就說是星
之光仰慕他們這些書法大師,主動給的錢。
當然,他們沒想到陳星半路殺出來,不只不給他們錢,還向他們要起了錢。
“我已經很給面子了,不然我收費會更貴!還不全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陳星對徐晴笑道。
“收費?”徐晴問道。
長髮青年在一旁早就冷哼起來,說道:“徐大美女,你不知道嗎?你這位朋友剛纔可是獅子大開口,我們幫他寫字還不算,他居然還向我們要錢!”
徐晴轉頭瞪着陳星,問道:“陳星,你到底在幹什麼?”
“你不知道吧,徐老師,你這幾位朋友剛纔趁我不在,每人寫了三個字,向趙錢要了十八萬!就他們的破字還想要十八萬,我看他們這血盤大口開得可真夠大的!”
這,顯然是書法協會的人不給我面子啊!徐晴看向了長髮青年,這羣人裡,她跟長髮青年比較熟一點。
長髮青年尷尬地沒有說話。
陳星說道:“恐怕你們心裡不服吧,覺得我剛纔的話都是胡說八道,本人不才,學過怎麼拿毛筆,正好請幾位書法大師指點一下!”
陳星這話顯然是要出手向幾位書法家挑戰了。除了會長,另幾個人都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尤其那長髮青年,更是說道:“就你?書法可是一門藝術,別以爲能寫幾個狗爬就能用毛筆,書法這東西不是寫個字就行了,其中的長短避讓枯溼控制都是紙上太極……”
長髮青年一通長篇大論地教訓着陳星,陳星卻不爲所動,手中握着毛筆在硯臺上點了墨,俯身在宣紙上腕動如龍,一氣呵成,成就出“星之光”三個大字。
當這三個字一出現,在場的幾個人都呆住了,那書法協會的會長突然對長髮青年說道:“小陸,閉嘴!不要再班門弄斧了!”
長髮青年正說得高興,被會長猛地打斷,看到陳星紙上的三個字時,不由地將嘴閉上了。
這幾個都是行家,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來。
就連門外漢趙錢也不由地讚了一句:“星哥,你的字真好看!”
徐晴算是這裡頭半通不通的人,她精於西洋繪畫,雖然不通書法,但是藝術品都講究個韻味,她看到陳星的那三個大字氣韻流動,氣勢恢宏,跟她幾個朋友的作品擺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來那三個字的不凡。
凡事都要有比較,陳星的作品跟那幾個人的作品擺在一起,馬上就將它們的字壓了下去,就像一隻鳳凰落在了草雞羣中。
那會長愣了好一會兒,走到自己的作品前,一伸手便將它們揉成一團,滿臉慚愧地對陳星說道:“不好意思,剛纔獻醜了!”
剩下的幾個人也都像會長那樣,走過去,將自己的作品收了回來。因爲它們跟陳星的字擺在一起,對比之下就可以看出各種拙劣。
這幾個人臉上已紅了一片,紛紛向徐晴告別。
長髮青年經過徐晴身邊的時候,說道:“徐大美女,你叫我們來是讓我們難堪的嗎?”
徐晴看着那幾個遠去的背影,心裡直叫冤:我哪知道這傢伙字也寫得這麼好,我真不是有意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