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習習,驅散了白日的暑期。康家村村口四名達氬部的敞開了胸膛站在那裡,貪婪地享受着這難得的涼爽。
北人懼熱,對於南離國的氣溫並不是那麼適應。朝廷並不是沒有發現鳳闥國和封疆國在邊境的異動,只是沒想到他們敢在這炎熱的夏季發兵罷了。
鳳闥國皇帝也吃準了這點,才能夠趁着南離國沒有做好準備,在短短一個月內攻克南離國北關重州塞州。塞州易守難攻是保護南離國的一道天然屏障,過了塞州便是一馬平川的南寧州。而南寧州與南離國都城只隔着一個洛州和南離國的母親河洛河。
洛河的河水是整個鳳傲大陸最爲清澈的甘甜的河水,君若雅記得小時候她總是喜歡在洛河畔玩耍。用世間最清澈的河水清洗自己也滌盪去了內心的黑暗。
潔白的貝齒壓着鮮紅的脣瓣,君若雅暗暗發誓她一定要守住這條母親河。眸色的眸子望着那籠罩在無邊黑暗中的小小村莊,溢出少許鮮血的脣角微微揚起:那麼,一切就從這裡開始吧,君若雅!
“譽哥,你和清風守住村口,但有出村之人無論是誰一概殺無赦。千凡潛入村中防火將敵人引出屋外,一炷香之後南婧妍挑選兩名士兵進村救人,集結舊部儘快進入戰鬥。其他人隨我進村爲南將軍救人清除障礙。”
“十四,你留在村口,我進村!”君岱譽斷然道。
“譽哥哥,你是在質疑我的決定嗎?”君若雅淡淡地挑了挑眉。
“主上的安排固然巧妙,只是還是由清風進村,主上留在村口吧!”南清風皺了皺眉道。他知道君若雅是考慮到他的武功不佳,才安排自己與君岱譽一道,可是他們一行人誰出了事都無妨,唯有君若雅——
“我比任何人都懂得保護自己。”君若雅輕輕地抽出了腰間的長劍,“銀龍——飲血!你終究沒有逃出宿命的安排。”
這把銀龍寶劍是南離國鑄劍大師應離用天外玄天鑄造的兩件兵器之一,另一件便是碧血槍。多年前,應離大師將這兩件兵器贈送與她,可是這兩件兵器卻從未飲血。
恍惚間,她還記得應離大師當時說了什麼。五十年前,應離大師意外從東皋島國的商旅手中買下了一塊天外玄鐵,後來又收集了傲風大陸的五色晶石,耗費了三十年的心力才鑄造成了這一劍一槍。
鑄造了這一劍一槍之後,應離大師又用了十幾年雲遊各地尋找它們的有緣人。
“元慧大師說,陛下有一位掌心有痣的皇女便是這一劍一槍的有緣人。”
元慧大師是尚國寺的得道高僧,應離這麼說,女皇如何不信?最重要的是,女皇確實有一位掌心有痣的皇女。
掌心有痣,志不在心中,卻在手上。君若雅深吸了一口氣:“今日就當是試劍吧!”
這就是君岱譽最爲擔心的地方。眼前這個看似殺伐果決的少女在殺人方面其實是個生手。當日,在燕歸樓殺華慶穗便是她第一次殺人。只是,畢竟是從風雨中成長起來的嫡皇女,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超出了凡人太多。
“今日若不能驗證銀龍是把寶劍,那麼明日便會有更多的人因爲銀龍而死。”
南清風知道君若雅是以劍喻人,便要以此戰驗證自己的能力。若是,她死在這裡後話休說,若她成功了,那麼便是爲自己的目標更前進了一步。
“我放火之後會迅速和主上會合,但有千凡在,絕不讓人傷及主上。”房千凡肅然道。
她不似君岱譽關心則亂,不似南清風謀算太多。她只知道百分百地去完成君若雅的所下達的每一個任務而沒有任何的質疑。在她選擇站在皇十四女身邊起,她的信念就沒有產生過任何的動搖。
君若雅點了點頭,房千凡身形一展已經直撲村口。既然要動手自然不需要像君岱譽之前進村一樣,避開哨卡。君若雅後發先至,銀白的長劍在淡淡地月色下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華,“嗤”的一聲,已經從不同的四個方向“嗤嗤”刺出四劍。因爲,她的劍法太快,這連續的四聲“嗤嗤”之聲便連成了一個較長的“嗤”聲。
“好快的劍!”南婧妍精神一震,之前她並沒有看到君若雅出手。如今方纔知道這位能夠支使南家三公子的少女竟然有着如此高明的劍法。
南婧妍招呼手下兵士進村,房千凡已經消失在村口,想是先行行事了。南婧妍帶着兩名士兵向達氬部關押俘虜的房舍而去,君若雅反手持劍負手而立,竟然就這樣子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村子。
“你是什麼人?”一名達氬部的哨兵隱約見到一個身穿青色鳳闥國服飾的少女大搖大擺的走進村子,心中正疑惑萬分,卻注意到她身後的南離國士兵,高聲呼喊道:“有敵來犯!”
君若雅微笑着望着他,等候着他又喊了兩句方纔加快了腳下的步子。那人尚不知君若雅如何走到自己面前,卻脖子一涼,伸手便摸到了滿手的鮮血,然後不敢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此刻,村尾也隱隱可見火光,以及達氬人呼喝村民救火的聲音。
很快,就有幾百名達氬部的男子從屋子裡衝了出來將她們團團包圍。
“好美的女人,若是送給塔哈將軍,他一定會很高興的。”部族首領看着君若雅大笑道。
塔哈是鳳闥國大軍後營的一個將軍,達氬部只是一個小部落,自然只能跟在鳳闥國大軍的身後撿便宜。這樣子少不得要孝敬一下鳳闥國的將軍們。而塔哈將軍最喜歡的就是美人,尤其是洛水養育的南離國美人。
君若雅自小便是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兒,也因此特別討人喜歡。相比她飄忽不定的性情,她的父君最滿意地就是愛女的容貌了。她是嫡皇女,即使在這樣的情形下,身上也帶着讓人不容忽視的貴氣。
達氬部的首領能夠看出她的美麗,也只能說達氬部並不是那麼野蠻的不開化不是?君若雅冷笑道。
“笑起來就更美了!”部族首領垂涎地望着君若雅,臉上帶着癡迷之色。這樣的尤物真的要送去孝敬塔哈將軍嗎?
“你就是達氬部的首領?”君若雅望着他,臉上猶自帶着笑容,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
“我就是!”那部族首領得意的挺起了胸膛,“美人應該不是鳳闥國人吧?”
雖然,她與南離國士兵同行,但是身上穿的卻是鳳闥國服飾。若是誤傷了鳳闥國貴族,那麼對於達氬部這樣子的小部族絕對不是會是什麼好事。爲了以防萬一,那部族首領便開口詢問道。
墨色的眸子落在屋檐下那些慘死在牆角下的南離國百姓和士兵,一字一頓道:“你們殺的這些人都是我的子民,現在我要爲他們報仇。達氬部將因你的愚蠢而滅亡!”
君若雅說着這話的時候,手中銀龍劍已經出手,身形略過那部族首領的身旁。右手不知何時多了一條白色的緞帶,詭異地套住了部族首領的雙手,身形一晃,那部族首領已經被綁在了村子中間的石柱上,而守護在他身邊的達氬人已經倒下了一片。
白光翻飛,溫熱的鮮血四濺開來,噴灑在那一襲青衫之上。紅色的血液然後了乾涸的土地,彷彿一朵朵綻放的血蓮花,散發出妖異的美麗。
那是帶笑的索魂使者,是煞神臨凡。過了片刻,南婧妍和房千凡也帶着餘下的兩名兵士帶着極度的仇恨殺進了戰圈。雖然達氬部族人多勢衆,可是有以一敵百的君若雅加上驍勇一場的南婧妍和房千凡,那數百的達氬人竟然開始心生懼意。
負責保護老弱兒童的男人護着婦女兒童向村口撤去。君若雅一行也不追擊,只是一味的阻殺身邊的達氬士兵。
突然,人羣中的一個婦女拿出一個奇怪的黑盒子打開,最終唸唸有詞,黑色的煙霧自盒子裡冒了出來。
“是達氬人的巫師!”南婧妍臉色大變。
南婧妍久居塞州,對於北塞的一些部落有些瞭解。北塞的部落都有自己的巫師,這些巫師掌管着部落的占卜、祭祀。可是,也有些巫師擁有一些神秘的力量,掌握着神秘的巫術。
那黑色的煙霧一冒出來,一些定力稍差的士兵就感到頭暈眼花,有的人因此而喪命與達氬人的刀下。
“這等微末伎倆也拿出來丟人現眼!”君若雅腳下一錯,衣袂飛揚迅疾無比的落在那巫師的面前,順勢出掌,濃密的黑煙悉數逼進了那巫師的體內。
那巫師見君若雅眨眼間已經到了眼前,心下大駭卻來不及反應,已經被君若雅迫的吸入了那些黑色的煙霧,頓時倒在地上,痛苦的掙扎着。
她手中的黑盒子掉在地上,一條如碳一樣漆黑有着血紅眼睛的小蛇爬了出來在君若雅面前“嘶嘶”的吐着帶着濃重腥味的蛇信子。
“達比氬,達比氬——殺死她!”那巫師對着小黑蛇聲嘶力竭地命令道。
一時間所有的達氬人都停下了動作,眼中閃現出嗜血的光芒。他們要看着他們部族的神蛇如何處死這個膽敢冒犯部落首領和巫師的少女。
“小心!”南婧妍驚慌地叫了一聲,她曾經聽軍中的老兵說起過達氬部的達比氬。只知道達比氬是達氬部的聖物,沒想到竟然是條有着血色眼睛的小黑蛇。
達比氬聽到巫師的命令,直直的豎起了上身,尋找着最佳的攻擊機會。
“達比氬,就是這條小蟲子嗎?”君若雅微微上前了一步,“把希望寄託在這樣一條小蟲子身上,註定達氬部要在鳳傲大陸滅絕!”
黑色的小蛇急速地往後退去,劍出如閃電,衆人只覺得眼前一花,那條黑色小蛇已經從蛇頭到蛇尾被削成了兩半。
“達比氬!”那巫師絕望地大叫了一聲,終於氣絕身亡。
“達比氬死了?”
“達比氬死了••••••”
無邊的絕望籠罩了達氬人,就算是部族首領被人捉去也沒有達比氬的死去帶給他們的絕望來的迅速。失去了領袖和信仰的達氬部族終於也失去了他的放抗意識爭先恐後地向村口逃去。
可是,君若雅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們,長劍一震,已經追了過去。南婧妍一揮手,手下的兵士如猛虎出閘,攆殺了上去。那些跑的慢些的達氬人立刻成了刀下之鬼。
方纔一戰,南婧妍手下的士兵只剩下四五人而已。可是,這些兵士見君若雅以一敵百,擒達氬部首領,殺巫師和達氬部聖物達比氬,士氣大振。加之,她們一心要報侮辱之仇,爲枉死的戰友報仇,憑着這無比的意志自是悍勇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