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安十八年, 春
時隔三年，鳳闥國大軍再次南下進攻塞州邊城嶺方城。而領兵之人竟然是鳳闥國太子和太子妃。
“郡王，如今敵軍兵臨城下, 卻沒有進攻, 可知其中緣故？”一個月前, 福郡王一行一路逃亡, 損兵折將終於在鳳闥國高手的層層伏擊下逃回了塞州。
這一路逃亡, 他們損失慘重，絕大多數人都負傷在身。本想在嶺方城休養生息，意圖後事, 沒想到竟然遇上了鳳闥人攻城。
“對方有多少人馬？”
“斥候回報對方越十萬人馬，三年前的那場大戰, 鳳闥國的軍隊損失慘重, 並沒有這麼快完全恢復過來。”南婧妍沉默道, “不過這次鳳闥人應該動了極大的決定，出手的是甦醒手下最爲精銳的虎師和鷹師。要知道三年前甦醒聯合封疆國的那次南侵併沒有動用最精銳的根本所在。
“既然是虎師和鷹師, 想必對方的目標應該是京師的四營。”福郡王輕嘆了一口氣道。
“郡王何處此意？難道，您的意思是蘇子辰的十萬大軍並非衝着塞州而來？”應無歆急切問道。
當日在上京，應無歆被君若雅一劍刺傷。侍衛們一路拼死相互，應無歆才能死裡逃生。想到那些爲了自己而死的侍衛，影無形每每黯然神傷。
他心中知道, 大家拼死護着他是因爲他不僅僅是若雅十二騎中一員, 還是君若雅的親表哥。這次前往上京營救君若雅的人除了君若雅的手下便是女皇手下的暗衛和福郡王的心腹。不說君若雅的手下, 就是女皇暗衛和福郡王的手下大多知道主子的心意, 自然不會讓主子的親人發生意外。
“他們掌握了殿下, 秦關之外儘可兵不血刃，長驅直入！”一旁的南清風黯然道, “殿下不僅是嫡皇女還是北方四周百姓眼中赫赫有名的女戰神。蘇子辰若是以殿下爲前鋒，四州又有多少人敢抵抗，願意抵抗？”
南婧妍點了點頭：“南公子所言甚是，此時若是王爺開始攻城。婧妍亦是進退兩難。守，只怕兩軍交戰，陣前不可控制因素太多，一旦誤傷王爺，只怕沒有人承擔的其那罪名。降，降的卻是敵國，從此只能做個不忠不義之人。”
“咚咚”房門外想起了富有節奏的敲門聲。
“是璃泱回來了！”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君寒倩揚起一抹笑容起身開門。她的笑容有多麼勉強，也唯有這些多年來生死不棄，情同兄妹的夥伴了。
四月的北方還是春寒料峭，洛璃泱拂去身上的露珠，搓了搓有些冰冷的手走了進來。
見洛璃泱的眼色有些異樣，南清風的心中“凸”了一下：“難道是鳳闥人攻城了？”
洛璃泱搖了搖頭，臉色有些難看，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送到了福郡王面前：“這是我在城外發現的討伐檄文。”
“昨夜，不僅嶺方城外，放在我進城的時候在城內也發現了不少討伐檄文。不僅嶺方城，從其他各地傳來消息，這個檄文多天以前已經在多個城中張貼，如今民間已經謠言四起，人心惶惶。”洛璃泱沉聲道。
福郡王匆匆看了討伐檄文又將其傳給了一旁的南清風。福郡王知道南清風不僅是君若雅的智囊，還是君若雅心愛之人，因此一路上多有徵求南清風的意見。
“檄文上到底說了什麼？”南婧妍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檄文上說，二皇女和五皇女大逆不道，毒殺列安王追殺殿下企圖謀逆。在內鬥中，五皇女被殺，二皇女挾持女皇以令天下。鳳闥國皇帝同情殿下遭遇殿下遭遇，要幫助殿下平息內亂，清君側！”
“荒謬！實在是荒謬之極！”戰天翔捶桌道，“甦醒那個老匹夫竟然如此指黑爲白，實在是無恥之極！”
“這檄文上至少有一半是真的！”南清風突然道。
“清風可是看出了什麼端倪？”福郡王眼睛一亮，看向了南清風道。
“郡王可記得我們當日在上京是如何暴露身份的？”南清風沉思道，“我們在上京一直小心掩飾身份，深居簡出。就是和卓天凡一直也是由我前往聯繫，可是卓天凡沒有暴露，我們卻暴露了。那只有兩個可能，卓天凡出賣了我們，或者我們暴露了行蹤。卓天凡對殿下心懷歉疚，而且他顧慮卓家存亡，應該不至於做出此事。那麼，唯有我們自己暴露了身份。”
“我們這麼多陌生人進入上京，或許早就被他們盯上了也不爲可！”君寒倩插話道。
“當然也有可能，但是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那邊是南離國內有些泄露了我們的行蹤。”南清風正色道，“我們在上京之時，每隔五天天陛下暗衛就會主動聯繫，前來詢問進展。但是當日蘇子辰率人圍攻我們之時，已經是這個日子的第二天。此後，我們一路逃亡，暗衛聯繫不少不足爲奇。可是，我們回到嶺方城月餘，也沒有發現暗衛的蹤影，就連送回京城的信也是杳無音訊。”
“所以，你懷疑檄文上所言都是真的？”福郡王聽到這裡，心中一片冰冷。
想起自幼一起長大的，感情深厚的女皇君橫顏和列安王君甯絲，福郡王心中不由的一陣悲慼。若是如檄文所言，君甯絲被人害死，女皇也被人挾持，福郡王真不知自己改如何接受這個事實。
如今她被困在此處進退兩難，要營救的君若雅卻成了敵人的將領，福郡王感覺自己已經陷入了從未有過的絕境。這種苦楚比戰場上被敵人逼入死地還要痛苦難受。對於有些人來說，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對親人被威脅的兩難境地。
“主子，嶺方城城主求見！”門外響起了兩下敲門聲卻是福郡王的手下。
“請她進來吧！”
過來片刻，有人領着嶺方城的城主走了進來。
“下官見過福郡王，定遠侯，南將軍以及各位小將軍！”這嶺方城城主徐凝，徐凝原本是南明大將軍手下的一名幕僚。
當日南明大將軍戰死之際，此人因爲是文官僥倖逃得性命。塞州復興後，此人找到了南婧妍被南婧妍推薦給了塞州州府秦踏雲。當時，塞州百廢待舉，加上此人熟悉嶺方城一切，又是被秦踏雲歸入睿親王一黨的南婧妍舉薦。
雖然秦踏雲對於十四皇女不喜歡秦念真心存不滿。但是，既然她是君若雅的姻親，相較而言還是願意幫助君若雅的。更何況，離開京城前，秦念真曾經傳話給她，告訴她君若雅在女皇面前舉薦。女皇才決定將她外放歷練，回京之後纔好更上一層。想到這一層，秦踏雲已明白，就算君若雅不愛自己的兒子，秦家的興亡也只能與睿親王綁在一起了。
對於壯大睿親王的聲勢，秦踏雲自然是不遺餘力。因此見南婧妍有心推薦徐凝，秦踏雲便做了個順水人情，向朝廷舉薦徐凝做了嶺方城城主。
“徐城主匆匆而來，可爲何事？”福郡王此事心煩意亂，自是免了許多客套，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
“今晨，鳳闥人將招降書射到了城樓！”徐凝雙手捧着招降書送上，“下官來，便是找南將軍商議對策的。”
南婧妍點了點頭：“郡王，徐城主原是我母親帳下幕僚，深諳兵法。諾不讓徐城主留下一起商量一個應對之策？”
“正和本王之意！”福郡王一招手，一旁的隨從連忙給徐凝搬來了椅子，隨後又退了出去。
“招降書？哼～蘇子辰打得好主意！”君寒倩站在福郡王身邊，一道看了招降書，冷哼了一聲，“莫不是王爺在她手上，管他什麼虎師鷹師，定然他有去無回！”
等衆人都看過了招降書，南清風才清清嗓子道：“郡王，我倒是有個計劃或許值得一試。”
“清風是雅雅的智囊，當年雅雅能夠掃平北地，恐怕離不開你的輔佐。既然有計策，莫不如說出來聽聽。”福郡王頷首道。
“法子就在這招降書上！”南清風一指招降書道，“在上京我們無法營救王爺的最重要原因便是王爺身居皇宮，我們無法接近王爺！”
“王爺現在雖然不在皇宮，但是在鳳闥國十萬軍隊的守衛下，我們一樣很那接近王爺。”洛璃泱嘆息道。
“璃泱所言甚是，可若是我們投降呢？”
“投降？不行！”南婧妍第一個反對。
三年前，鳳闥國攻城的情景歷歷在目。嶺方城外守城將士血流成河，南將軍戰死之後，那些野蠻的鳳闥人更是在嶺方城大肆屠殺百姓，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投降也不是不可以！”畢竟是一起長大的夥伴，應無歆很快就明白了南清風的意思，“若是我們投降，爲了證明檄文所言爲真，安定其他各城中人心，蘇子辰一定會選擇收編我們。就算他心藏殺心，也不會馬上動手。”
“你們瘋了！鳳闥人可是會屠城的。”南婧妍驚叫道。
“這倒不會！”君寒倩冷靜地分析道，“上京一戰，倩仔細觀察過王爺。王爺雖然忘記了些東西，但是還記自己的身份，只是把我們當成了敵人。若是果真如此，王爺一定不會允許屠城的事情發生。而蘇子辰圖謀的是整個天下，必然不會爲了這樣的事情觸怒王爺。”
福郡王點了點頭：“雖然冒險了點，但是我們現在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若是陛下真的被人挾持控制，除非救回雅雅。否則，我們想要回京救駕，身份不夠，只會被對方誣衊叛亂。不論是爲了雅雅還是陛下，這個險都必須冒。”
“即使是投降，我們也不能全部站出來。”南清風接着道，“若是我們進入敵營真的有機會見到王爺，想要救王爺出來，需要人接應。”
“雖然我覺得這個計劃只能以瘋狂來形容，但是它或許是這個死局中唯一的希望了。”南婧妍苦笑道，“最爲嶺方城的主將，婧妍責無旁貸。”
“婧妍，你可知道，若是計劃失敗，你會揹負叛國的千古罵名！”南清風訝然道。他知道，南婧妍一直以自己的母親爲終生奮鬥目標，讓她投敵即使是權宜之計，也足以讓她生不如死。
“王爺對婧妍恩重如山，哪怕只有一絲希望，婧妍也要去救王爺。”南婧妍堅決道。
“婧妍確實是不可或缺的人選，要去接近王爺最好是有希望喚醒王爺的。卓天凡傳出消息，王爺應該是中了蠱術，我一定要同行。”
“我也可以同去！”洛璃泱道，“我的輕功好，就算蘇子辰不讓我們見王爺，只要進了他們的營地，我就有希望見到王爺。”
“我也可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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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翔不能去，留下接應的人必須分工明確，一旦救出王爺，就需要有人阻隔追兵。我們前往上京之前，火雲軍、龍騎軍已經在南寧州待命。福郡王和寒倩、天翔應該是留下接應之人。郡王的身份是我們中能夠調動軍隊最多的，而寒倩和天翔是最善於指揮軍隊的。”南清風柔聲道，“還有，無歆你最好也不要去。”
“最不該去的是你！”應無歆冷靜地看着南清風道，“莫要忘了，蘇青追殺我們之時，最想殺的便是你！”
“我知道，可是隻有我懂得巫術，爲了王爺，我必須去！”
“蘇子辰不可能不知道你或許能解巫術，他不會給你希望。除非——”福郡王微微一笑道，“你不是南清風。”
“我不是南清風？”
衆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都無法理解福郡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