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這麼多?!”
沈浪嚇了一跳,“師父在世時,不也才數千人嗎?”
這纔多久,就發展得這麼快了?
雲落難得鄙視他一眼,“少主,您從來只隱居竹林,這些事,您又不愛打理,是以不知道自家底蘊,也是很正常的。”
可憐他自己啊,這麼掏心掏肺鞠躬盡瘁的爲了這個沈浪子如此忠心付出,他居然連聲謝也沒有?
沈浪:“……”
他心內默默的流淚,咆哮。還有比他更窩囊更放心的主子麼?
汗了一把,真誠的道:“雲落,這些年辛苦了。可這麼多人,暫時也用不到,這樣吧,你挑三五百好手,借周圍打漁人的船隻,分散入海,見機行事!”
那麼遠的距離,一旦打草驚蛇,他怕到時候連救援都來不及。
雲落點頭:“好!”
美滋滋的轉身離去,終於得了少主一句慰問啊,真是太開心了。
可是……只不過一句慰問而已,至於這麼喜形於色麼?這麼一想的時候,雲落又頓時覺得自己太容易滿足了。
難熬的一夜終於過去,翌日,天才剛剛矇矇亮的時候,海上起了霧。
茫茫海面,像是一張看不見的巨網,將整個天地都兜了進來。
雲落等人一大早便起來了,沈浪更是一夜未睡。他煎熬的數着綿羊過夜,等雲落過去找他的時候,他頂着一雙血紅的眼睛,正往外走。
雲落迎上他:“少主,海上起霧了,按原計劃進行嗎?或者進行一下調整?”
沈浪停下腳步,涼涼的道:“如何調整?”
所有的計劃全部安排到位,如果再進行一些調整,那麼今天,還要不要救人?
“呃!只是一些小小的調整,比如,岸上留些人,做個簡易的燈塔,船上多備一些火把……”就算到時候霧大,也不會有迷路,或者走散的危險。但這些話,他還沒有完全說出來,沈浪已經換了心思,當機立斷的點頭答應:“好!但必須要快!”
救人是必須要去的,但他身爲日冕少主,也不能不考慮他手下人的安全。
“好的!我代他們謝謝少主!”
雲落欣喜的離去,急急忙忙的去做調整。沈浪望着他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暖意。
有他們,真好。
當初接手日冕時,他百般不情願,他總覺得,他們會是他永遠甩不掉的責任,與負擔。可現在,他深深覺得,如果沒有他們,這些天,他早已經崩潰,不知要怎麼辦了。
人多力量大,這句話無論到何時,都是至理名言。
雲落的調整很快,不出半柱香時間,便已經安排妥當。這個時候,海面上的霧氣越發的濃厚起來,大有伸手不見五指之蒼茫之感。
雲落心生擔憂:“少主,這樣大的霧,視線嚴重受阻,我們如何找到在海面上不停飄泊的那艘船隻?”
位置並不固定,真正意義上的大海撈針。
沈浪深吸一口氣:“不惜一切代價,撒網式的找!”
於是,雲落深深明白了。哪怕今天就是海上下了刀子雨,他們也要硬着頭皮衝,而且,還要僞裝成漁民,絕不能讓人發現的那種。
五百人分散開,一百人留在岸上做燈塔,順便應付突發事件,剩下四百人,分數百隻小船,從海岸上的各個角度,悄無聲息的下了水。
良好的素質,健壯的體魄,出意不意的絕佳身手,使他們對任何事情,都充滿了自信。
沈浪乘着船,在第一艘。
他要親自將自己的女人救出來。
雲落當仁不讓的捨命陪君子。
船隻下水,很快就乘風破浪的向前衝去,全部是漁船的打扮,裝模作樣的撒撒網,聲音響亮的吆喝兩聲,其實,真正的目的,去救人,更是去殺人!
沈浪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膽敢傷害他女人的人。
又爲了預防萬一,他們各自的船上,還均以高價,僱傭了一些真正的漁民。
當然了,月皇帝金世明派出來的那一隊人馬,全部都變成了刀下亡魂。沈浪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絕殺。速度快的,讓雲落想留個活的舌頭,都來不及。
從濃厚的大霧中,無聲無息的疾穿而過,這些喬裝打扮的勤快漁民,即將打開這血腥的一天。
慢慢的,船行至海面正中,對面忽然傳來了喊話聲:“來者何人?!”
聽聲音,略顯尖細,但中氣十足。
沈浪立即擺手,示意停下船隻,將本地的漁民叫了出來,示意他不要驚慌,“哎,我們是本地的漁民啊,早起打些魚來賣,換些生活喲……”
正規正矩的當地口音,帶着鹹溼的海風,穿破濃厚的晨霧,送入對面人的耳朵。
那人聽着,仔細的進行了一番甄別之後,聲音便柔和了下來,道:“原來是漁民老哥啊,怎麼這麼大的霧出來了?容易發出事故喔!”
因當地的人聲音,極是獨特,拗口,一般外地人想要模仿,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學會的。因此這人並沒有太多懷疑,但仍是很謹慎。畢竟這樣大霧的天,是人就知道出海不安全,突然來了這麼一艘船,也不得不多加小心。
沈浪頓時便心下一緊,示意那漁民千萬別露出馬腳來,雲落則低低的道:“不用慌,事成之後,我家少主賞金千兩,保你一世榮華富貴,再不用出來拋頭露面!”
見漁民臉色大喜,爲安漁民之心,雲落索性更是拋出了沈浪的身份:“我家少主是皇上失而復得的唯一皇子,此番出來,是要救回被綁架的皇子妃,所以,你只管放心大膽的去行事!一切後果,都由我們承擔!”
這話一出,漁民果然大定。
向着沈浪恭敬一禮,再出口的聲音,便顯得有幾分無奈了,“誰說不是啊!可是,我家那口子馬上就快生了,挺個大肚子,吃喝不易,又不能幹活。我要一天不出工,這一天就吃喝不上啊!可憐我的孩子,可不能餓着了他!”
漁民說完,又深深的嘆了口氣,摸索着將手裡一張漁網灑出去,剛好灑到那艘扁舟的跟前,那人一眼看到,果然是當地漁民,頓時就沒了懷疑,熱情的打招呼道:“漁民老哥,這番出海,身上可有帶酒?說實話,這個鬼地方,我可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手裡的兵器放下,藉着霧氣朦朧的縫隙,向着漁民看去。
沈浪等人早就隱到了船艙裡,漁民爽快的答應着,“好啊!就是這酒是自家釀的,很烈,也不知道你受不受得起。”
嘴裡說着,已經將船慢慢的停靠而過,船頭的火把也跟着點然起來,那人頓時一驚,厲聲道:“爲什麼點起火把?!”
漁民嚇了一跳,手足無措道:“大霧天出海,這海把,是怕被別的船撞上。剛纔的情況你也看不見了,要不是你及時喊話,我說不定就撞上你了,這是爲了安全啊!”
手裡哆嗦着,眼看嚇得不停。
兩隻船的距離已經很近了,但霧氣仍舊很大。
忽聚忽散中,那人的臉色也陰晴不定,似是在認真考慮着漁民所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漁民也不急,見他警惕,索性也不理了,直接停了船,點了火把,坐在船頭大吃大喝。一口酒,一口鹹魚幹,吃得不亦樂乎:“好吃!真舒服。天氣越來越冷,喝口酒也還暖和些。哎!朋友,你剛纔不是想要酒嗎?這些給你,怎麼樣?”
漁民將喝了一半的酒袋舉起來,藉着火把的光芒,那人的臉色有些猶豫,但終抵不住這身上的寒冷,遂點點頭道:“好!你扔過來吧!”
這些酒,已經喝了一半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漁民大笑:“好咧,你接着了啊!鹹魚幹要不要?一塊給你?”
酒袋扔過去,又舉起小半袋的鹹魚幹,那人喝了一口酒,心下暖了一些,也點點頭:“那好,你扔過來吧!”
漁民又將鹹魚幹扔過去,索性便坐在船頭唱起了歌,是一首極爲普通的漁民小調。
粗獷渾厚的聲音,帶着漁家百姓特有的淳樸憨厚,在這個滿是霧氣的海面上,悠悠揚揚的飄出了很遠。
雲落笑了,低聲道:“這倒是個很入戲的老實人!”
初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商量好了一切。如果有誰的船隻一旦發現目標,便立即點上火把,唱出小調,這樣,其它人,也就不往這方水域行船,一切只需暗中行事即可。
沈浪比了手勢,示意不要再出聲。他的一顆心,卻“怦怦”急跳。
心愛之人,近在咫尺,再沒有誰,比他更着急的。
婉溪失蹤這十幾天內,他整個人已經瘦了一圈,要不是心中一直有股信念支撐着,他怕是早已經倒下了。
雲落明白,向着船頭的漁民悄悄的發出一個指示,漁民會意,又向着對面的船上喊道:“朋友,你吃好喝好的話,把酒袋給我扔過來吧,我還要去別地方撒網呢,別給我喝完了!”
這麼一眨眼的時間,那人已經喝了不少。越喝越想喝,就着鹹魚幹,別提多舒坦了。現在乍然一聽這酒袋居然還要還回去,頓時就有些猶豫,遲疑了一下,道:“這位老哥,我還有兩個朋友在這裡,要不,這個酒袋我買了,多少銀子都行,可以嗎?”
爬在船艙底部的沈浪頓時就身形一震,還有兩個人?!
不等雲落吩咐,漁民已經反應極快的道:“原來還有兩個兄弟啊,那這酒袋就送你了,我先走了,去另一邊再撒些網下去。”
起身搖了櫓,剛要走,忽然又想起什麼,對那人說道,“這火把給你留下吧,大霧的天,看不清東西,可別再讓別人的船撞了你,就不好了。”
隨手將船頭的火把拔下,近在咫尺的遞給了那人,漁民終於搖着船離去。
靜靜的海面上,一片漣漪的波紋,顫顫巍巍,沈浪與雲落,悄悄的入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