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呼嘯,正值隆冬,這一日纔不會剛剛開始,程羅兒若是命大,就帶着毀容的恥辱,好好的活着。若是她不幸死了,那這天地之間,也正好少了一個惡人!
“丫頭,你會不會……過分了些?”
迎面走來滿臉帶笑的沈浪子,話雖然有些嘖怪,眼裡卻不見半分生氣。
婉溪的眼睛忽的就朦朧了起來,“你……”
“傻丫頭,要離開,怎麼不叫上我?”沈浪走過來,輕輕的將她擁入懷中,婉溪抽着鼻子,伸手環上他,“你怎麼來了?”
沈浪笑:“那你怎麼走了?”
“……”
婉溪黑線,抽着嘴嘟囔:“我以爲你會罵我。”
沈浪反問:“我爲什麼要罵你?”
婉溪:“我,我沒跟你說一聲,就走了。”
“那你知道錯了?”
“嗯。”婉溪乖乖點頭。沈浪緊緊的抱着她,就是長長一聲嘆,“你呀,寧肯相信別人都不相信我。你都已經有了我的孩子,我怎麼可能會放你離去?”
即便是親兄妹,那也是他的孩子,她也是他愛的女人。無論別人說什麼,他都絕不放手!
“你知道了?”婉溪震驚擡頭,她這麼惡劣的帶球跑,她以爲他是不知道的。
“哼!我是知道了,而且,我也很傷心,你居然會一直瞞着我!”沈浪放開她一些,用力捏着她的鼻子,他是有一些生氣了。
做爲孩子的父親,他居然還不如雲落知道的早,這讓他心裡很是怨念。
婉溪期期艾艾的往他懷裡蹭了蹭,意圖轉移話題:“沈浪……我,我腳疼。”
委屈的嘟着嘴,可憐巴巴的想要他抱。
沈浪懶懶的瞅她一眼,“哪裡疼?我看你剛纔不是很厲害的?”
這妮子,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拿着毒粉害人,拿着劍去毀容。
雖然那程羅兒不是個好人,但她身後盤根錯節的關係,也不是那麼容易招惹的。
“啊!你……”
說起這個,婉溪頓時一聲叫,慌慌張張的拉着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沈浪,你有沒有事?有沒有哪裡受傷?快,給我看看!”
她腿腳不太靈便,一時半會又真看不出哪裡不妥,直急得一身冷汗。
沈浪見她這樣,眼底莫名的閃出一簇光芒,隨着她的拉扯,點頭道:“嗯,我是有受傷了。”
“在,在哪裡?”婉溪臉色一變,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沈浪硬着心腸不去看她,繼續將謊言進行到底,“那日你走之後,我就遭人刺殺,然後……”
他擡起手,指了指心口部位,對着臉色突然蒼白的她,幽幽說道:“一劍穿心啊!若不是我身體好,早就去見了閻王了。”
婉溪卻是驀的又臉色發黑,咬牙切齒的道:“該死的韋清,他居然敢騙我!”
“騙你?他騙你什麼了?”沈浪好奇的問,婉溪衝口而出,“他騙我說,要是我不跟他走,風沁就會以我爲餌,然後讓你血濺喜堂!”
這該死的妖孽!
竟敢連她也利用了!
“所以,你就那麼傻乎乎的真跟着他走了?!”
沈浪一聽這次的離別,居然又是韋清搞出的鬼,頓時就氣得牙癢,一根手指頭點在婉溪的腦門上,恨不得罵不得的道;“你這個笨蛋!你也不用腦子想想。他就算是天龍的新皇,可朔月到底也是堂堂大國。他又怎麼可能會有辦法威脅得了身在太子東宮的我?再換言之,風沁如果真的有心來挾你殺我,他又怎麼可能會讓韋清知道?!”
恨鐵不成鋼啊!害他以爲,她是因爲這兄妹的尷尬關係,而黯然離開的。卻原來,根本就不是這樣!
婉溪哼着,眉眼含煞:“我就知道他不會放棄了!韋清那個妖孽,他分明就是……”
話到這裡,突然頓住。沈浪手指彈着她的小腦門,“想到了什麼?”
婉溪傻傻的吸下鼻子,訕訕的道,“他是故意不讓我們大婚的?”
沈浪打個響指:“聰明!不愧是我的寶兒!”
如此親暱的稱呼,婉溪臉蛋一紅,好不適應。沈浪拉過她,下巴虛虛的擱在她的頭頂,“月兒,跟我走,好不好?”
韋清用心不良,防不勝防,他不放心她待在這裡。
被人如此軟語待着,婉溪摸着肚子,斜眼看他:“你不介意我們兄妹的身份?”
雖然有些狗血,但如果兄妹之情屬實,他與她,還真是不被世人所看好。
沈浪笑笑,脣角的冷意如寒芒乍射:“丫頭,你介意嗎?”
問這話的時候,他的神情略有緊張。婉溪一聽這話就笑了,豪氣萬丈的道:“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年!如果在此之前,你我是兄妹,我想我會介意,可現在,木已成舟,瓜熟也結蒂了,再說介意,豈不自尋煩惱?”
反手,她輕輕撫着他的臉,清澈的眼底除了飛揚的風采,沒有任何的言不由衷。
沈浪心裡一暖,感激的將她緊緊擁在懷裡,像是擁着全世界的珍寶一般:“丫頭,此生有你,夫復何求?!”
高高提起的一顆心,瞬間落回了原地。
天知道,他剛剛好怕她會說介意。
但凡只要她介意,他寧願一個人孤苦遠走,也會放她自由。
世俗的輿論,他可以不在意,但不能讓她受半點的苦!
“傻子!我都說了不介意,你還在亂想什麼?”
暖暖的依在他的懷裡,婉溪嘖怪一聲。沈浪一笑,彎腰將她抱起,“我是傻子,你豈不是更傻?”
只因爲韋清那挑撥離間的幾句話,她就能夠捨下他而遠走天龍,她就這麼不相信他麼?
“對不起……”
婉溪想到當日,真是關心則亂。
韋清挑的時機剛剛好。正是月皇賜的時候,又是她雙腳不能走的時候,她那時心裡煩亂,假若風沁真要拿她來挾殺沈浪,她不敢相信那後果。
所以……她選擇了相信韋清,但現在看來,一切都是陰謀,都是有計劃了!
“好了,不許說對不起!以後,沒有準許,不許離開我!聽到了嗎?”
沈浪低吻一記,霸道的說着,婉溪白了他一眼,笑嘻嘻的點着腦袋:“知道了啦!沒你的准許,我不會再離開你!有你在身邊,一生一世,一雙人,好嗎?”
她柔柔的雙手圈上他的脖子,側頭倚在他的懷間,憧憬着未來唾手可得的美好藍圖。
可眼底那一份暗藏的灰色,卻被她密密麻麻的收進了心底。
傻子,若我將來再會離開,你,會不會再來找我?
冬日的天色,時間過得飛快。
這一天還沒怎麼過,夜色就暗了下來。
沈浪帶着婉溪正大光明的住進了天龍皇宮,韋清親自安排。
清音閣,是緊挨着龍皇寢宮的一處偏殿,韋清將他們安排在這裡。
夜宴,韋清並沒有大擺,而是簡單又精緻的令御廚做了一桌菜,只請了沈浪與婉溪二人落座,三人舉杯,各自心中有溝壑。
“溪,嚐嚐這道菜,味道怎麼樣?”
菜色上全,葷素搭配,不止美觀,更是香氣撲鼻,堪比滿漢全席。
身爲東道主的韋清,自是親手夾了第一箸黃酥雞放到婉溪的碗裡,輕聲解釋着道,“溪,這一道黃酥雞酥而不膩,脆而香甜,味道極好,你嚐嚐?”
放下手裡專用的菜箸,韋清笑得妖孽,一雙眼睛專注的盯在婉溪的臉上,似是看到了天下最美的珍寶。
“謝皇上。”
婉溪頭也不擡,筷箸夾起那雞塊就吃,沈浪不動聲色的伸出手,用手裡的筷子壓下,“丫頭,這雞不新鮮了,換個別的吃。”
不由分說將她嘴邊的雞塊奪走,將一盆紅燒鯽魚放在她的眼前,婉溪抽抽嘴,看一眼韋清,“我想吃雞。”
金黃金黃的雞,香噴噴的肉,她想吃,想吃。
沈浪揮手,將那盤雞扔到一邊,“來人!重換一盤!要味道清淡一些的。”
神情自然,態度強硬,就像是在自己的家裡一般,當家作主了。
韋清抽了抽嘴,似笑非笑,“這盤雞,怎麼不新鮮了?”
明明上好的烏雞,剛剛宰殺,便上爐燒至金黃泛熟,到他眼前過一圈,就變得不能吃了?
沈浪涼涼看過一眼,“丫頭懷有身孕,若是真吃壞了肚子,你能賠得起嗎?”
伸手,挑了一筷子魚肉到面前的白瓷碗中,細心的將魚刺一根根的挑去,放到婉溪的嘴邊,“來,張嘴。魚肉鮮美,多吃一些多寶寶好。”
“哦,好好。”
婉溪一臉黑線的張嘴,哭笑不得。
這男人,吃醋就吃醋吧,還表現得這麼明顯,白白浪費那麼一盤上好的黃酥雞啊!
她是真的想吃,特別想吃。
韋清抽了抽嘴,“好吧,隨你。來,溪,嚐嚐這道菜。宮廷密制的烤全鴨,皮薄肉香,肥而不膩……”
一箸香噴噴的鴨肉夾過去,婉溪眼睛一亮,還沒等說話,半路橫插一筷子,沈浪又給截了:“來人!重換一盤,要口味清淡的。”
婉溪:“……”
眼睜睜看着那到口的肥肉又跑了啊,這個怒:“沈浪!你到底讓不讓吃飯了!”
“讓啊!”沈浪笑眯眯的回了一句,專心又將一塊魚肉的細刺挑完,送到婉溪嘴邊,“來!乖!多吃魚肉,寶寶將來長得白又胖!”
婉溪被動的堵了一嘴肉,滿臉抽搐。
吃魚肉跟寶寶長得白胖有關係嗎?
韋清乾脆放下了筷子,道:“睿王,這一桌菜,是否都要撤下去,重上清淡的?”
話裡戲謔的擠兌,令得婉溪一口氣沒吸勻了,“咳咳咳”的卡住了。
沈浪頓時急道:“慢點!慢點!又沒人跟你搶!”回過手去輕輕拍着她的背,扭轉頭,冷冷的直視韋清,“如果你能消失,這桌菜自然會活得好好的!”
這句話,已經是毫不客氣的在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