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玉容苦笑,這差事還真是難辦。
一方面,是他的小主子,一方面,是他暗戀喜歡的女人,這個天平……怎麼才能擺得平?
“小王爺既是男女授受不清,那這位奶孃呢?她難道不是女人?”影無雙淡淡出聲反駁,她的心裡也非常的討厭這個小鬼。
韋鈺早知她有這一問,狡黠的一笑,道:“你也知道她是本王的奶孃,既是奶孃,就等於半母的身份,你居然要本王在這個時候讓自己的半母出去淋雨,你是何居心?”
他小小年紀,一旦擺起王爺的架子,倒也很有威懾力。
影無雙頓時語塞。
她再怎麼膽大,不敬,也不敢拿王爺的半母開玩笑。
但是,此路不通,她另有路!
詭譎一笑,她揚眉:“王爺若實在睡不着,無雙自有辦法。”
韋鈺頓時好奇:“什麼辦法?”
影無雙勾勾手:“王爺請附耳過來。”
“哦!”
韋鈺遲疑一下,果真湊過了耳朵去。花玉容難得看到兩人和平相處,頓時感興趣的看着地,卻冷不防,影無雙驟然一手刀砍下,“啪”的一聲悶響,韋鈺軟軟的倒了下來。
“你幹什麼!”
花玉容頓時跳了起來,滿臉的緊張。
這剛剛還好好的,一眨眼就出手了,這要萬一出個事,他們擔待不起啊!
“沒事的,他不是睡不好嗎?這一下,保證他一覺到天亮!”
影無雙緊抿着脣,慢慢騰騰的收回手,她這一手刀,用了七分的力氣。其實,她是想用十分的,索性一手刀砍死他算了,也省得心煩!
“……”花玉容頓時無語,高高提起的那顆心也放了下來,“還好,別出事就行。”
看一眼洞外的雨勢,他拿起早就備好的棉被抱了韋鈺起來,放到洞裡的乾燥處。又猶豫一下,連同昏睡的婉溪一起蓋上,這才真正的鬆了口氣。
耳邊少了他們倆的吵嚷,他頓時覺得這個世界清靜了許多。
洞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噼噼啪啪”的打在林間的枝葉上,聽起來像是一道優美的樂曲。
花玉容慢慢彎了脣角,與影無雙肩並肩的坐起一起,感受着這難得的安寧,似乎整個天地間,都漸漸的變得優美,動聽。
不知過了多久,花玉容的肩膀上忽的一沉,他下意識回眸,影無雙斜斜的倚着他,已經淺淺的睡了。
睡着的她,不再是白日裡那般冷豔逼人,變得溫軟而柔情,那微微上翹的嘴角,有一種放鬆自由的嚮往,在夢裡,或許也有着她自己不一樣的歡喜人生吧?
而這樣暗衛的日子,他也過夠了。
雖然現在,他們從暗衛的身份,已經轉成爲小王爺身邊的貼身護衛,但這種打打殺殺的日子,何時是個頭?
正想着,耳邊忽的“咔嚓”一聲輕響,花玉容頓時警覺。
“無雙,有人來了!”
他輕輕推醒她,影無雙頓時驚起,常年養成的反射神經,比一般人要更加敏捷。她整個身形一躍而起,比狸貓更加柔軟,無聲。
花玉容挑個大拇指,影無雙眸光微閃,有一絲不知名的情愫掠過心間,又被她瞬間壓下。
她喜歡的,是沈浪,不會是別人!
來人一共有三撥,分三個不同的方向包抄而來。
花玉容看一眼洞外的馬車,有些懊惱,這些人,一定是順着馬車的印跡而來的,他早就應該將馬車趕遠一些的。
“噓!”
影無雙看他一眼,腰間一柄迴旋的柳葉刀甩出,華麗麗的在雨中走了一個漂亮的弧度,割斷了栓在樹上的馬繮繩之後,又無聲的迴歸她的手間。
花玉容鬆了一口氣,指尖挑了一枚石子,無聲的打在馬屁股上,馬匹一陣不安,看一眼洞穴的方向,踢踢踏踏的拉着馬車走了。
林間,三方包抄的人馬同時一愣,彼此之間打個信息,一隊人分出去追馬車,其餘兩隊人繼續搜尋。
花玉容緊提的那口氣剛剛松下,便又立時再度提起。影無雙的面色也跟着沉重起來。沒想到,這一些人,倒是極其謹慎的。
這麼下去,他們兩人不止護不住韋鈺跟婉溪,很有可能會全軍覆沒啊!尤其是……他們不知道這些人到底什麼來路。
怎麼辦?
影無雙將視線看向花玉容,花玉容皺着眉頭,比個手勢:“衝出去?”
影無雙搖搖頭,衝出去,死的更快。
他們只有兩人,而對方……至少在二十之數!
“……”
花玉容沒了語言。
既然衝不出去,難道要坐以待斃?
影無雙沉思着,餘光在看到雨中落葉下的一隻小小的蜘蛛時,她忽然有了辦法!
這一次追尋,風沁親自帶隊!
他從夜一那裡得知消息之後,便一路急行一線天。
半路,秋雨飄了起來,他身體一直蠱毒未清,夜一勸他休息一下,他卻執意不聽。
婉溪被人在眼皮底下帶了走,他除了焦急,便是憤怒!
這是對他朔月皇室,赤裸裸的挑釁!
是真當他朔月無人了嗎?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行這般擄掠之事,是將他整個朔月都不放在眼裡!
心頭火意蒸騰,臉上卻不顯分毫。
頭上的秋雨飄落,已經是深秋的夜裡,風沁不許點燃火把。
夜一擔憂的道:“主子,您這樣子,身體會吃不消的。不若先行回宮,屬下一定保證將婉溪姑娘平安帶回!”
風沁搖頭:“不必了!看這車軲轆印跡,他們一定是因爲半路落了雨,而尋了個地方暫避。夜一,你帶人,好好搜搜這片山林,任何蛛絲馬跡不可放過!”
他喘了一口氣,蠱毒未清的身子,有些難以呼吸。夜一急忙扶了他坐下,身上的蓑衣迸濺濺着迷離的雨滴,夜一眸光急切,主子的身子不能再拖了,可是若找不到婉溪姑娘,主子一旦蠱毒發作,誰來救治?
風沁罷罷手,眉間攏着陰影:“不用管我,馬上去找人!若尋不到,一旦等到天亮,便再難找了。”
他有種直覺,這一次,婉溪若真要離開,再要相見,不知何時。
夜一無奈,只得囑咐他好好保重自己,這才轉身帶了人離開。
風沁身披蓑衣,無力的倚靠着身後的大樹,面前一個山洞,散發着靜默乾燥的氣息,他視線望過去,頓時一怔,剛要起身去那麼邊看看,卻忽然發現在洞口的位置,竟然結着一片小小的蛛網。
他心下嘆氣,絕了過去的心思。
動了動疲累的身體,他扭頭,再也不看那山洞一眼。
卻不知,正是因爲這一隻小小的蛛蜘,他判斷失誤,因此,與婉溪擦肩而過,失之交臂。
多年以後,他每每想起這事,總要追悔莫及嘆一口氣。
終於,黑暗過去,天色泛亮,派出去的三路人馬陸續撤回,都沒有找到人。唯獨找到的那輛馬車,還是空的。
夜一慚愧的道:“主子,屬下無能!”
連累着主子三更半夜的出來尋人,卻連一個人影子都沒見到。這對於夜一來說,無疑是他暗衛生涯的最大一記敗筆。
任務失敗,相當的讓他難受。
“既找不到人,那也是天意如此了,回去吧。”
風沁臉色灰敗,心裡的失望潮涌而上。
或者,真是天意吧!這一場秋雨,讓他再也追上她!
最後看一眼那個山洞的方向,蛛絲網結得更密,樹上的雨滴掉下來,落在上面顫巍巍的晃動着,一隻體格不算小的蜘蛛的爬出,又失望的爬回,靜等着下一撥獵肉的落網。
風沁看着,忽然就起了一絲明悟。
他這一生,像不像這一片蛛網上的那些獵物呢?一頭撞入權勢的漩渦,拼命掙扎,才終於撿回一條命來,然後,卻落了這一身的病。
韋皓韋皓……你以爲你死了,就能死得舒服嗎?
總有一天,我風沁,要開墳掘墓!死了,都要鞭屍!
風沁終於走了,山洞裡的花玉容跟影無雙終於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花玉容回身出手,將怒睜着雙眼的婉溪放了開。
婉溪“呸”的一吐口水,氣急敗壞的怒道:“你們是什麼人?綁了我也就算了,爲什麼連個小孩子都不放過!”
她半夜醒來的時候,外面雨聲陣陣,身邊卻摸到一個軟軟乎乎的小人。那時候,她嚇得剛想驚叫,卻被先一步察覺的花玉容一指點倒,然後身不由己的倒了下去,一直口不能言的睜眼到天明。
卻沒想到,剛剛纔能看清這洞裡的事物時,她就被嚇了一跳。
這個軟軟乎乎的小人,居然是韋鈺!
頓時,她看着花玉容跟影無雙的眼神,就怪異的變了味,“你們……難道就是傳說的哪種雌雄大盜?”
不止綁女人,還要綁小孩?
視線古怪的落在影無雙的小腹上,會不會,是這個女人生不出孩子來,然後,就把她給綁了來進行代孕。可又怕她也會生不出孩子,於是……這可憐的韋鈺也跟着遭殃了?
婉溪自動腦補YY着。
影無雙又羞又氣,惱怒道:“你那是什麼眼神?!給我滾一邊去!”
身子僵硬的轉了過去,她沉着臉,將封着洞口的那一隻功臣小蜘蛛捏了下來,又小心的放到一邊,任它逃生去。
不管怎麼樣,它都救了他們,不應該被惡待的。
婉溪驚呀的看着:“你……你難道不是女人?”
如果是女人的話,看一眼肚子有什麼大不了的?這個雌性大盜的脾氣好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