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解散了,”段昊辰在他面前的座位上坐了下來:“現在那裡已經重建成了一所養老院,我是輾轉找到了當初老院長的老伴,從她那裡要來的這些照片,她說這就是蘇顏母女剛進孤兒院的時候帶着的東西,那個時候,蘇顏的母親已經病得很嚴重,就連生活都不能自理,他們一家三口流浪到這裡,被老院長看到,就收留了他們一家。”
“一家三口?”歐澤軒不解的低問,一邊看着手裡的照片,照片是一張全家福,上面有一對夫婦和一個小女孩,那小女孩的眉宇間還可以看出蘇顏的影子,那麼這應該就是蘇顏和父母的照片了。
“是啊,”段昊辰似乎有點不解歐澤軒爲什麼會這樣問:“蘇顏和蘇蘇,還有他們母親啊,不就是三個人,只是那個時候蘇顏和蘇蘇據說都還很小,才十一二歲,又帶着一個犯了瘋病的母親,一路上只能靠着乞討過活,和孤兒也沒什麼兩樣,院長可憐他們,又看他們姐弟雖然年紀小小,可就已經懂得孝順,討來的東西自己都捨不得吃給他們的母親,院長感動不已,才連他們母親也一起收留了。”
十一二歲,乞討過活,還要照顧一個得了瘋病的母親……那是一段什麼樣的日子?歐澤軒頓時覺得胸口越來越堵,不得不以深呼吸才能平復住自己的情緒。
“這麼說,蘇蘇並不是他們在孤兒院認識的,而是之前就跟着蘇顏母女了。”歐澤軒喃喃的說道。
段昊辰不由驚異道:“你的意思是,蘇蘇並不是蘇顏的親弟弟?”
“現在我不確定是不是,不過我聽我媽說,蘇蘇是蘇顏母女在孤兒院認識的孩子,後來孤兒院解散後,感情好就一直跟着他們,這麼說就不是親姐弟,可現在看來,既然他們三個是一起到孤兒院的,那蘇蘇的身份,也是個問題。”
段昊辰微微點頭,深思着說道:“可如果他們真的是親姐弟是一家人,有必要對外人說謊麼?還要說是在孤兒院認識的,難道,蘇蘇的身份有什麼古怪?”
歐澤軒不安的吸了口氣,並沒有接着分析蘇蘇身份的問題,而是繼續仔細的打量着那張照片,越來越有種不安的感覺:“這張照片,我怎麼看都覺得眼熟,就好像上面的人我都見過一樣。”
“這有什麼奇怪的,”段昊辰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每每和歐澤軒分析這些問題,都會說得他口乾舌燥:“蘇顏是你本來就認識的,小時候當然會看着熟悉,而蘇顏的母親,你失憶前也是認識的,多少總會有點印象吧。”
歐澤軒卻緩緩的搖着頭:“可我看着照片上這個男的,也就應該是蘇顏父親的人,也覺得很熟悉,我這次受傷主要是成年事的事情所記得的寥寥無幾,而小時候的事倒是很多都還記得,我能明顯的感覺得到,這個男人我一定見過,而且還是小時候見過的,雖然我現在說不上來具體的細節,可是,這種感覺很強烈,強烈得讓我不安。”
這下段昊辰的臉色也凝重了起來:“
據說蘇顏的父親在他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過世了,所以母親才傷心過度得了瘋病的,這麼說你確實不可能在之後這幾年見過,可你小時候……”他也是越想越奇怪:“如果你見過他,也就是說,他一定和你的父母是認識的。”
“沒錯,”歐澤軒緩緩道:“我媽不是也說過,她年輕時認識蘇顏的母親麼?這麼看來,他們幾個長輩互相認識也不奇怪,現在,我們主要要弄清楚,他們之間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情。”
雖然他分析得這麼理智,可是心裡的那股不安卻越來越嚴重,如果蘇顏和父親互相之間所做的那些事都是真的,那麼,也許這段恩怨,根本就不止是因爲父親要阻撓自己和蘇顏在一起的關係了,也許,還會扯上那些多年前的故事,他該去查麼?
段昊辰看着他一副深思不安的神情,也知道他定然是猜測到了什麼,沒錯,如果這些所謂的猜測真的成了事實,也許會是個晴天霹靂。
“或者你可以拿着這照片去問問你母親,”段昊辰在一旁建議道,隨後又補上一句:“不過,我覺得最好先別讓你父親知道我們在調查這些事情。”
歐澤軒點點頭:“我知道,我不會告訴他的,如果你說的沒錯,蘇顏真的和我爸有什麼過節,那我們去調查這些事,只怕會加劇矛盾。”
世上最難的事是什麼?就是明知道前面有可能是陷阱,也依然不能不走下去的無奈;是明知道萬丈深淵在等着自己,也只能跳下去的悲壯;或者,是明知道如果掀開這層迷霧,看到的會是另自己不堪承載的真相,也只能硬着頭皮伸出手去。
其實很多事人要做到不計較不追查真的很簡單,只要習慣了自欺欺人,只要緊緊的握住自己眼前看到的不鬆手,就可以活得相安無事,哪怕是在糊塗中蹉跎,在沉醉中幸福。
可現在,他卻不能不繼續查下去,他不想在虛假中生活,如果真的存在過的,哪怕是不堪入目,他也要看個明白。
而讓段昊辰去調查蘇顏以前的事情,還有一點是因爲他本能的想要知道更多過去的她,美好也好,悲哀的也罷,若非是在意,又何須這樣認真?
他也得到了答案,現在這樣看着在他身邊的他,看着躺在他懷裡恬靜的她,又何曾能想象得到那個曾經衣衫襤褸沿街乞討的小女孩?
她竟然……有那麼悽慘的童話,那麼傷痛的過去,也怪不得她和蘇蘇的姐弟感情那麼好,不管他們是不是親姐弟,能一起這樣患過難的,自然也是最親的人。歐澤軒不禁黯然的想,如果,那個時候,他們就已經認識,會不會,有什麼不同?
這次因爲看到這照片所帶來的衝擊太大,歐澤軒就並沒有耽擱,做完手頭上的事後,就打電話約母親出來吃飯,並且在一家酒樓專門訂了一個包間。
方淺瑩被兒子一路帶着上了樓進了包間,她一直都是納悶不解的,直到進了包間的沙發上坐了下去,才笑着問道:“澤軒,你這是
要幹什麼?是約了人一起吃飯麼?那怎麼還把媽叫來,會不會打擾到你們?”
歐澤軒微笑着替母親脫下大外套,又給母親倒了一杯茶水才道:“就我們母子兩個吃一頓飯,沒別人。”
兒子難得這麼殷勤,也很久沒有母子倆這樣單獨在一起做什麼事了,方淺瑩心裡覺得欣慰喜悅的同時,還有些納悶:“你呀,真不知道葫蘆裡又在賣什麼藥,弄得這麼隆重,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要做什麼會談呢,咱們母子吃飯,沒必要叫這麼大的包間嘛。”
“在大廳吃太吵了,不方便說話,媽,”歐澤軒柔聲說着:“我們母子也有很久沒有這樣安安靜靜的談心了。”
“是啊,好多年了。”
方淺瑩感嘆的在桌上握住了兒子的手,記憶中依稀的他還是那個桀驁不馴的小男孩,現在,已經長大成了這樣一個年輕有爲的青年,感覺不過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她這樣想着便覺得心裡有些愧疚,這些年來,自己爲了和丈夫鬥氣,一直封閉着自己,長日鎖在佛堂,其實何嘗又不是對兒子的一種傷害?
在他的成長過程中,自己沒有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沒能讓他和別的孩子一樣活在快樂和溫馨中,享受着父母才能給與的親情,他們夫妻倆頻頻冷戰,落在孩子眼裡,恐怕也留下了不少陰影吧,以至於讓他從小就變得比較特立獨行,還在上中學的時候,就一個人去了國外,一去就是幾年。
穿着漂亮的服務員不一會就推着車架送來了精美的食物,歐澤軒是這裡的vip客戶,自然得到的也是最周到的服務。
當一切都準備就緒後,歐澤軒把原本要留在這裡等候吩咐的服務員給打發了出去,然後他便親自動手給母親佈置用餐。
方淺瑩心裡滿滿的溫馨,享受着兒子的招待,母子倆談起了一些小時候的事情,一頓飯倒是也吃得很是開心,歐澤軒說關心母親這幾天一直守在醫院,都沒能好好吃頓飯,所以才讓她來這裡好好放鬆一下。
飯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歐澤軒坐在一邊慢悠悠的品着這裡上等的好茶,表情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方淺瑩一看兒子這樣子,心裡就有些明白了,看來今天他是有事要和自己說的,便淺笑着開口:“澤軒,你是不是有話要和媽說?”
歐澤軒看向母親,坦白的道:“是的,媽,我有些話想問你,可又怕問得不合適會讓你難過。”
方淺瑩依然笑得溫和:“我是你媽,兒子有什麼話不能和媽說的?就算你說錯了,媽也不會怪你。”
歐澤軒確實擔心母親會不高興,他並不想讓她難過,可這件事又不能不問,在聽到母親這話後,終於下定決心的從自己包裡拿出了那張照片,放在了方淺瑩面前。
“媽,這照片上的人,您認識麼?”
方淺瑩的笑容猛地一下僵在了臉上,而原本因爲待在空調下變得紅潤的臉色也在一霎那變得一片煞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