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吳道辦公室的房門被人敲響了,吳道一怔,這幾天他沒安排事情,應該不會有人來找纔是。一般人想要見吳道一面,也不是那麼簡單的。吳道雖然奇怪,還是揚聲道:“進來!”
門打開了一條縫隙,一個女子走了進來,楊偉知道,這是吳道的秘書,姓秦,長得很是養眼。只聽秦秘書說道:“吳總,有一個名叫袁順起的老先生求見,正在樓下等候。我問過他了,他說沒有預約,您看是見還是不見?”
吳道面無表情地回答道:“那就讓他上來吧。”自從答應了劉成的事情,吳道就明白自己和**上的人已經上了一條船,想要撇清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這個袁順起雖然姓袁,卻是袁文會的死對頭劉廣海的徒弟,現在應該也有八十多歲了,其得到劉廣海賞識的原因就是那次萬國公寓血案,當時他只是十來歲的年紀,身上被袁文會的手下砍了三十多刀,拼着性命把劉廣海從後門護送了出去。
袁順起練過幾年武功,打鬥中知道避開要害,所以這三十多刀只有一刀捅破了他的腎臟,剩下的那些刀傷都不是要害。但是三十多刀挨下來,換了誰都受不了,出了後門以後,就跟個血人似的。
他跑到半路就昏迷了過去,如此重傷能夠跑出一里多地,他的這份兒狠勁兒就不是正常人可比的了。劉廣海感其仁義,並沒有拋棄他,而是不顧他身上的血污揹着他逃到了自己的地盤。
天津的醫院可以治那些外傷,但是腎臟手術卻是不行,只能將袁順起的傷勢穩定下來,劉廣海特意讓手下將他送到北平的協和醫院,只有那裡可以做這種手術。
袁順起的傷養好以後,劉廣海感念其忠義,見其能識文斷字,並不是一個大字不識的粗漢子,所以就興起了送他留洋的念頭。經過這件事以後,也意識到自己身邊最缺的就是一個能替自己出主意的師爺。
當然,這個師爺不能隨便找一個滿肚子壞水的人,他需要一個能看清當前錯綜複雜的形勢的真正聰明人,現在就猶如一場賭博,必須要押對了寶,才能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他要在最大可能的贏家上面下注。
袁順起當然沒有不願意的道理,直到這個時候,除了劉廣海的心腹之外,根本沒人知道有他這麼一號人。他也確實是個聰明人,從他經歷了這麼多次風浪,依然不倒就可以看得出來,因爲他從不張揚。
即使是現在,也只是幫內的人才知道真正的天津**第一人是誰,外人都道這老傢伙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經金盆洗手,在江湖之中絕跡,現在天津的老大是安慶中,其實那只是他擺在外面的一個徒孫罷了,幫中的一切事務還是被他遙控着。
吳道趕緊把盤古的雕像搬到了辦公室的內間之中,吳道的辦公室有一個小隔間,裡面有張牀,有時候工作晚了,就在這個小隔間裡休息或者修煉一下,反正他回家也是一個人,沒有什麼牽掛。
不是吳道不想成家,也不是沒有姑娘看上他,可是他這種老怪物能夠選擇的圈子實在是太小了,普通的姑娘根本沒有與他相提並論的壽元,看着自己的親人慢慢變老死去,也是一種無法承受的痛苦,所以吳道現在還是單身。
吳道剛坐好,楊偉正要告辭,辦公室的門就無聲無息地打開了,秦秘書領着四個人魚貫而入,她的臉色有些不好看,這四個人明顯就不是善類。她有些擔憂地看了吳道一眼,發現吳道臉上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看不出喜怒。
她把四人讓進屋來,纔出去把門帶上。楊偉能感覺得到,她正在門外,用耳朵貼在門上偷聽,以備裡面如果有情況,她可以第一時間去喊人或報警。其實她什麼也聽不到,因爲這門是隔音的。
進來的四人,當先一人是一個老者,應該就是袁順起了,真實年齡應該是八十多歲了,外表看去卻只有六十上下,雙眼炯炯有神,頭上沒有一根白髮,只有從臉上的皺紋和兩塊老年斑能夠看出,他的歲數應該不小了。
他的身形偏瘦,身上是一身真絲面料的中式服裝,腳踏一雙敞口布鞋,這身行頭現在很少有人穿了,現在中國人的服裝就像中國人的思想一樣都已經徹底西化,能夠穿着中式服裝上街絕對需要一般人沒有的勇氣。
吳道看着袁順起,臉上不禁浮現一絲笑意,這個袁順起,吳道瞭解**的信息的時候,也分析過此人,認爲這是一個老狐狸,在吳道的心目中,這是他第一次見袁順起,這人可是留過洋的,卻反而比所有中國人都中國。
袁順起來到吳道近前,一個九十度的深揖就作了下去。然後直起身恭敬道:“多年未見,吳會長風采依舊,吾心甚慰,吾心甚慰呀!”
吳道一愣,疑惑地看着袁順起的眼睛,問道:“你……認識我?!”吳道的記憶力還是不錯的,可是在吳道的記憶中壓根兒就沒有袁順起這麼一號。
袁順起尷尬一笑,道:“您老身份尊貴,怎麼可能記得有小袁這麼一個人呢?六十年前,在黃幫主的宅邸,小袁確實與前輩有一面之緣。”
袁順起沒說謊,其實吳道在年輕的時候確實曾經見過袁順起一面,那時他正造訪黃金榮,劉廣海帶着這個袁順起想要託庇於黃金榮,被黃金榮毫不留情地當面拒絕,灰溜溜地走了。
那個時候,吳道哪會記得那個落魄傢伙的小跟班呢?可是,吳道卻給了袁順起一個一輩子都難以忘懷的深刻記憶。那個跺一跺腳,就能讓中國整個**亂顫的黃大幫主竟然……竟然恭恭敬敬地侍立在吳道的身後,給吳道捶背!
其實吳道纔不用他來捶背,只是人家拼命獻殷勤,你總不能當面駁了人家面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