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本公子現在一定的是在做夢,本公子就說嘛。琴畫公子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還能看到孤帆難歸圖,最重要的是還看到有人完成這幅不可能完成之圖,最奇葩的是。我竟然夢到這幅圖竟然是全京城最有名的草包舒箐完成的,這夢太荒唐了。我需要換個姿勢睡一下。”
一道帶着明顯大受打擊的恍惚的聲音響起,是一個十六七歲的青衣男子。兵部尚書的嫡次子葉易玄,有着一張娃娃臉。這張娃娃臉此刻如同夢遊般,竟然直接就地躺了下來,閉上眼睛睡覺。
可想而知,當衆人得知畫這幅圖的是舒箐時,有多麼令人無法置信。
就在他躺下的同時,一個剛纔還說如果那幅畫是舒箐畫的,就把自己頭拿下來當凳子坐的男子。幾乎是結巴的、帶着強烈期盼的對那個小廝提醒道:
“你、你是不是站錯位置了?”
小廝語氣帶着憤然,異常嚴肅的開頭道:
“請這個少爺不要侮辱小奴的眼睛,小奴是絕對不會認錯人的。”
“怎麼可能!那真是舒箐畫的?!!”
整個場面眼看就要譁然起來。琴畫公子立刻出聲道:
“相信大家都已經看到了。沒想到今日在下竟然真的能看到這幅孤帆難歸圖有被完成的一天,這實在是在下幾世修來的福氣。舒箐小姐的畫藝之高超實在令在下佩服不已,如果可以的話,舒箐小姐可否告知在下,爲何舒箐小姐會選擇在畫上加上日輪和羣鳥呢?”
琴畫公子的雙眼一直就沒有離開那畫卷,那雙眼裡有着無法掩飾的激動和熱切,可以看出琴畫公子對這幅畫卷是有多麼的佩服和推崇。
他的話以及那神情相當於直接認可了舒箐的畫藝。
船上的衆人哪裡還能再冷靜,他們心裡難免洶涌澎湃,彷彿被萬千波濤衝擊,腦中更是像被狠狠撞擊,久久無法從恍惚中回神。
他們覺得今日絕對是他們有生以來最爲驚奇震撼的一日。
今日在場的人,幾乎超過一大半都曾經嘲笑過舒箐,心裡也對舒清萬般不屑,若是前幾日宮宴上舒箐的那幅浴火重生繡品,被傳是舒箐從她死去的孃親的嫁妝中拿出來的,那麼今日在衆目睽睽之下舒箐完成這幅圖畫,根本沒有任何人能說什麼,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這幅圖墨跡都還沒有乾透,明顯就是剛剛纔畫好的。
或許是有了前幾日在宮宴上舒箐的一鳴驚人,因此,大家雖然依舊不敢相信這一切,但還是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想聽下舒箐對這幅圖的想法是如何,他們都能看出來添加上去的那些筆畫,彷彿是給孤獨難歸圖起了畫龍點睛一般的作用。
原本的孤帆難歸圖就像是一個充滿了無盡孤獨和絕望氣息的一幅圖,但經過舒箐添加筆畫就讓這幅圖完全一掃之前的壓抑,讓這幅圖帶着磅礴氣勢,有了直衝雲霄的氣魄。
舒箐並沒有怯場,反而是落落大方地上前一步,擡起自己纖細的右手,蔥白的手指搭在了她自己那幅畫上添加的佈滿烏雲的上方的一輪耀日開口道:
“這一輪曜日指的是,終有一日能守得雲開見日明,寓意不管多麼可怕的遮天蔽日陰雲,都是暫時的。”
接下來舒箐又指向了層層烏雲之下那些直接衝上雲霄的羣鳥,那羣鳥似乎下一秒就要將破開陰霾迎來耀眼的光線,將所有的孤寂和黑暗吞噬。
“這些羣鳥即將破開烏雲,寓意即將迎來曙光。”
不管是誰看到添加的兩筆,都會有一種既將破開迷障重見天日的暢快之感。
衆人正陶醉在那畫帶給自己的暢快心情,舒箐纖長的手指在畫卷上緩緩下移到那江上的小船的船頭。
他們順着舒箐的手才發現,原本那船頭坐的看起來沒有任何生機的老者,此刻變成了在船頭單膝跪着的男子,男子一手用大劍撐着自己的身體,不讓自己身體倒下,似乎是剛剛經歷了浴血奮戰,卻還堅決不會讓自己倒下的堅強氣魄。
給人一種那羣山之中劈開的那條江河,正是此人剛剛所闢開一般,令人無端感覺船上的男子擁有斬天闢地的磅礴氣勢,讓人看着就激盪澎湃,心中也涌起萬千戰意,似乎任何困境都無法阻撓他前進的步伐。
“這是一把劍,這次箐兒最大膽的就是給船上的歸途旅人送上了一把斬斷荊棘的利劍,這劍就是歸家的勇氣,能劈開萬千阻礙回到自己想回去的地方。”
舒清聲音空靈,帶着細微的飄渺,但她眼神充滿着堅毅,好似船上的男子就是她自己一般,給人一種任何困哪都無法阻撓她的感覺,看起來竟是無比的耀眼。
舒箐沒注意到的是,從她開口起,宮無殤就始終看着她,眼裡有着翻滾的暗涌,他對那幅畫是舒箐所作,明明應該是震驚,卻不知爲何又覺得這是意料之中一般。
舒箐話音落下,宮無殤纔將自己的眼中暴露的情緒全部掩上,變得平靜而深沉。
“妙!實在是妙!舒箐小姐的精湛畫藝實在是讓在下甘拜下風,在下認爲這把劍正是整幅圖最精妙之處,若是隻有曜日和羣鳥,即使衝破重重烏雲,但無法改變老者即將逝去的孤獨,而這把劍配在他手中,則給人一種即使身滅,但只要魂不滅,魄不滅,他就永遠不會消散之感。舒箐小姐,不知在下這樣理解對嗎。”
舒箐面紗下泛起淺淺的笑容:
“琴畫公子剛好將箐兒想表達的寓意全然道出。”
兩人目光相對,都在對方眼中看到讚許,兩人竟都覺得對方有種相識多年的親切感。
然而他們此時的對視在某些人眼裡卻覺得刺眼無比,就像秦婉兒和舒易煙。
當舒青堅持要完成畫卷之時,秦婉兒和舒易煙就已經能預感到現在這副場面,雖然她們抱着僥倖心理覺得舒箐也有可能畫不好,然而當那幅畫被小廝展現出來的時候,他們立即就猜到是是舒箐所作,知道今日舒箐出風頭已經是必然之事。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是你畫的,你快說到底這是怎麼回事?”
一個幾近崩潰的聲音響起,聲音很熟悉,正是丞相府嫡長子舒幕塵,舒易煙同父同母的親哥哥。
他此刻一副兇狠的模樣,怒瞪着舒箐,好似只要舒箐說一句謊話,他就會立刻上前打她一巴掌。
舒箐在心裡冷笑,舒幕塵憑什麼覺得她無法做到!
她一副被舒幕塵猙獰的表情嚇到一般,有些膽怯地後退了一步,臉上泛上委屈,弱弱的開口道:
“塵弟,就算別人不相信箐兒的畫藝,塵弟也應該相信啊,塵弟不是還拿走了箐兒畫的萬鳥歸巢圖和枯鴉古樹圖嗎?”
什麼!
萬鳥歸巢圖!
舒幕塵的雙眸驟然一縮。
萬鳥歸巢這幅圖就是使舒幕塵名聲大噪,被被封爲京城第一畫仙的名作,而另一幅枯鴉古樹圖,是後來穩固他第一畫仙位置的受無數人追捧不已的作品。
不可能,那兩幅圖不可能是舒箐的,明明妹妹舒易煙告訴他,作兩幅圖的是一個有意追求她妹妹的寒門學子在死前送給她的,怎麼可能是舒箐所作。
舒幕塵用狠辣的眼神瞪着舒箐道:
“你住口,我什麼時候拿過你的畫,那兩幅畫明明是我自己畫的。”
舒幕塵的心裡涌起一股濃濃的不祥預感,但是當着衆人的面,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承認那兩幅圖不是他自己所畫,否則只會名聲掃地,他只能一臉兇狠的用眼神警告舒箐不要亂說話。
他那張臉此刻看起來異常可怖,若是上一世,在舒幕塵狠厲的表情下,或許她真的會息事寧人,但是,經歷過上一世差點被毀了貞潔之事,舒箐又怎麼可能會爲舒幕塵掩飾,她定要狠狠的讓舒幕塵自食其果。
舒箐一副被舒幕塵那兇狠的模樣嚇得連頭都不敢擡的怯懦模樣,整個人都跟着後退兩步,飛快地低聲說道:
“塵弟,太子殿下在這邊呢,你怎麼能說謊?那兩副圖明明就是箐兒所作,不信的話,大可以再畫一次,就能知道那兩幅圖到底是誰畫的。”
她話音一落,舒幕塵和舒易煙的臉色就變了。
當場再畫一次?
那樣的話舒幕塵絕對只能原形畢露。
舒易煙也想明白這後果多嚴重,趕緊持着天真的語氣轉移話題道:
“大姐姐,你明知道大哥前幾個月摔下馬,手受了傷,怎麼能故意這樣說呢?這不是在難爲大哥嗎。”
經舒易煙提起,舒青纔想起來,自從舒幕塵有了第一畫仙的封號之後,頗受推崇,許多貴族子弟都向他求畫,但他手中不可能隨時能拿出舒箐的畫來,因此他只能不小心摔下馬,讓自己手臂受傷,就能避免大家向他求畫。
不過……
舒箐似笑非笑的撇了一眼他的右手,掩下嘲諷,囁喏道:
“塵弟今日能上來畫孤帆難歸圖,箐兒以爲塵弟的手已經好了,原來塵弟的手還沒好全嗎?箐兒不知這事,還請塵弟見諒,不過塵弟的手受傷沒關係,箐兒的手沒事,箐兒再畫一下就可以了,只要給箐兒半個時辰,箐兒定能將其中一幅圖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