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舒箐突然想明白爲何遊湖那次,宮無殤竟然會跳下來就自己。可不就是因爲她完善了那一幅故犯難歸途嗎,這一次也是,看來宮無殤果真是個愛畫之人。
小葵和雪兒都聽出了舒箐話中的自嘲,對此都很不贊同。她們都覺得舒箐是全京城最美最心靈手巧學識廣博的才女,比任何一個大家閨秀都要厲害。哪有男子不喜歡的道理,除非他們瞎了眼。
(上一世瞎了眼的宮無殤:“……”)
舒箐卻沒有時間再傷春悲秋。她去了王嬤嬤房中。
王嬤嬤氣色還不錯,這也多虧了李乾峰的藥。她已經知道,李乾峰手中的藥,沒有一株便宜的,就是染個風寒的藥,他一包藥材至少要上萬兩銀子,一般人還真用不起,但是對李乾峰來說。他手中需要和三餐才治好的治風寒的藥就是劣等的,但是這個地方實在沒有更好的代替的藥材,只能就這樣勉強湊合着用了。李乾峰說過。若是有足夠的藥材,一個風寒只需吃個藥丸。馬上就能生龍活虎了。
舒箐覺得李乾峰這也許是在試探自己什麼,包括前幾天給的藥材單子也是,因爲若是一般人看到那些藥材單子,再結合李青等人的身份,自然會怪異他們的莊戶身份,一般在村裡待的孩子,哪裡有可能會認識到那麼多價值上萬上百萬的藥材,而她卻因爲有了上一世的認知,所以對他們很是信任。
也許,什麼時候該找李青幾人談一下,若是因爲一些雙方沒有好好溝通好之事讓她與他們生了間隙,這樣就得不償失了。
每日舒箐都會來看看王嬤嬤,王嬤嬤心中尤其感慨,她前不久還覺得自己孤獨終老,可舒箐的關懷說句大不敬的話,舒箐就如她的孫女兒一般讓她感動。
“大小姐,聽說您進宮了,沒事吧?”
舒箐搖搖頭道:
“她們現在想要對付我沒有那麼容易,嬤嬤放心吧,赤心草我已經有消息了,其它藥材也很快就能湊齊,嬤嬤只需安心休養就好。”
王嬤嬤感動的點點頭,她真的很想說自己的命連一兩銀子都不值,可她知道大小姐這種性子,若是她開口大小姐定然會生氣,她也捨不得大小姐,總想着能有多點時間陪伴大小姐。
說着說着,王嬤嬤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大小姐,老奴差點忘了,安娘還在濟仁堂醫館中休養呢……”
安娘?舒箐想起來,王嬤嬤前幾日提過,說安娘是自己孃親生前的貼身丫鬟,因爲被寧氏發賣給一個市井無賴,過得很慘,被丈夫毆打不說還要被髮賣。
“這件事嬤嬤不用cao心,我會處理的。”
舒箐配了一會兒王嬤嬤,就見江嬤嬤來了,是來討要那木盒的。
舒箐只是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舒安氏的打算,差點笑出來,沒想到舒安氏爲了一張地契竟然會連面子都不要了,還是以爲自己沒有發現那張地契,所以前來索要?
舒箐看了看臉上沒有一絲敬意的江嬤嬤,好氣的說道:
“江嬤嬤稍等,我這就去取好。”
既然舒安氏要木盒,作爲孫女,自然沒有不給的道理。
江嬤嬤看了看舒箐那模樣,眼裡露出輕蔑表情。
不一會兒,舒箐就將那木盒給了江嬤嬤,江嬤嬤敷衍的行了個禮就離開了。
倒是小葵看到江嬤嬤那不可一世的模樣,氣得對着江嬤嬤的背影哼哼了一聲,抱怨道:
“大小姐,您看江嬤嬤她們,根本就不把您放在眼裡,太過分了。”
舒箐淡淡的笑了一下道:
“放心,這些人很快就遭殃的。”
小葵聞此眼神亮了起來,每次舒箐這麼胸有成竹說話的時候,就代表這事真的會發生。
就在小葵心裡想着那些沒規矩的狗眼看人低的下人什麼時候纔會被自己作死時,前院舒意東正在大廳裡,臉上帶着怒意,坐在首位上,看着下面跪着的一衆下人。
其中就有舒幕塵的貼身小廝順子。
舒意東飲了一口茶,將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厲聲道:
“快不快如實招來,你到底是怎麼發現屍/體的,是不是你殺死的人?”
順子連忙磕頭大呼冤枉:
“老爺明鑑啊,就算給奴才十個膽子,奴才也不敢做這樣的事啊。”
順子心裡嚇得不行,他非常後悔爲什麼要爲了炫耀那朵奇花,就把相好的約在那假山後面,就算要炫耀也不要約在那個假山裡吧,順子邊磕着頭邊懊悔自己做的事。
“混賬,你還想抵賴,竹林位置偏僻,怎麼別人不發現,偏偏被你發現了,還不快速速認罪!!”
舒意東認定了就是順子殺的人,或者不得不讓順子認罪,比起自己寄予厚望的兒子,把一個下人拉出去頂罪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老爺,老爺冤枉啊,奴才只是一時糊塗,約、約了小蘭在那假山見面,大少爺命奴才去取那朵奇花,奴才就存了炫耀的心思,誰知剛到那邊就看到了春梅的屍體,奴才絕無半句虛言,請老爺明鑑!”
舒意東雙眼一眯,一雙凌厲的眼神掃了一眼衆人,對管家吩咐道:
“去把府裡叫小蘭的給本相帶過來。”
很多丫鬟其實就在外面偷聽,管家剛出來,一個打扮成二等丫鬟的面容清秀的十四五歲少女哆哆嗦嗦的站了出來,被管家領進了正廳。
小蘭一進來就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舒意東看到小蘭那副怯懦的模樣,心裡立即有了主意,呵斥道:
“身爲丫鬟,你是否和小廝廝混在一起,欲在假山私會,還不快如實招來。”
府裡的規矩是小廝和丫鬟若是簽了死契的,不能暗自和被人勾/搭成/奸,否則嚴重的就會被杖斃而死,二等丫鬟小蘭正好因爲家中貧窮而簽了死契,因此她是斷不能承認的。
小蘭立刻如同撥浪鼓一般搖頭:
“老爺明鑑,奴婢不敢,奴婢不知道順子哥爲何要這樣冤枉奴婢,奴婢只是平日受了順子哥的關照,因此將順子哥當成哥哥,但絕沒有做什麼私會之事。”
順子豈能不知道小蘭爲什麼要這樣說,他雖然理解,可是心裡還是會痛,他同時又覺得舒意東太會扭曲他的話了,他只是說想炫耀奇花才約了小蘭,又沒有點明是相好,可舒意東一張口就將他和小蘭的關係認定爲是相好的,迫使小蘭爲了保命不得不否認,但是這樣就是將他推入了地獄。
順子一臉頹然的看了看心儀的小蘭,眼裡有着痛苦掙扎,他在猶豫要不要不顧小蘭的生死,可是他是真的喜歡小蘭,因此猶豫不決。
舒意東發現這招有用,眼裡閃過一道老謀深算的冷光,越發威懾道:
“大膽奴才,你竟敢對着本相撒謊,那春梅纔是你的心儀丫鬟是不是,其實你是約的春梅去假山,但是因爲一些事,兩人有了爭執,因此才下了狠手,還賊喊捉賊,本相勸你立刻招供,免受皮肉之苦,否則不但你今日難逃一死,還有可能連累你的家人。”
順子眼睛突然大瞪,驚愕的看着首位上義正言辭的舒意東,他總算是明白了,舒意東這是想要讓他當替罪羊,若是他不認,不但他沒有活路,連自己的家人也有可能受連累。
順子是二管家的孩子,可是因爲二管家沒什麼實權,導致順子也過得不盡如人意,幸好他還算好運,成了舒幕塵的小廝,以前他一直很慶幸自己能成爲舒幕塵的小廝,還因此沾沾自喜,可到現在他才後悔莫及,若是再給他機會,他一定不要再拼命表現自己。
順子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父親,父親老淚縱橫的看着他,卻無能爲力,他又看了一眼旁邊的小蘭,小蘭也對他的視線躲避着。
順子心裡拔涼拔涼的,知道今日是自己的死期,只好一咬牙點點頭道:
“老爺,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是奴才一個人之事,但是這和家人無關,希望老爺看在奴才家人爲老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份上不要怪罪奴才家人。”
順子說完,他的廚娘孃親在外面差點暈過去,差點就嚎啕大哭,可是她只是一個下人,就算再怎麼哭都無濟於事,這種陰私之事再哪個官宦家裡都經常發生,而倒黴的只有她們這些做下人的。
舒意東知道順子這是想通,臉色好看了很多,他不能只一味的打壓,自然還要給甜棗的,於是和顏悅色道:
“念你坦白的份上,你的家人定不會受你連累,若是你家人有能力,自然會得到府裡的重用。”
這是在告訴順子,只要他認罪,他的家人就會被重用。
“來人,把順子待下去,明日隨本相到京兆府認罪,其它人都散了吧。”
舒意東心中想着,這樣還不夠,現在府中的下人越來越沒規矩,反骨越來越明顯,看來需要讓大管家來整頓一下,讓他們知道亂說閒話的後果,否則要是這件事情傳出去,可能會被有心人拿捏。
下人們一鬨而散,他們都沒注意到手腳發冷臉色蒼白一直跟在大管家身後的王順眼裡的懼意。
大管家也沒注意自己兒子的神色,他還笑着對二管家道:
“恭喜老弟,老弟即將和我平起平坐了。”
大管家平日最是將二管家狠狠打壓着,不給他放一點實權,基本上是被架空的。
“恭喜喜娘。”
順子孃親哭得不能自己,二管家摟着她不讓她暈倒,偏生大管家和一些看熱鬧的小人還落井下石的恭喜她和二管家,她幾乎想要上去撕碎她們醜惡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