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笑得很是溫柔,她本來生的就小巧秀氣,此刻微微一笑,讓人覺得如同春風拂面,“陛下寬宏大量,臣妾卻不能恃寵而驕,確實是臣妾有失調教,自當認罰,只是陛下既然已經開了金口,臣妾只當是討了一回便宜罷了。”
她輕掩檀口,笑得羞澀又調皮,心底卻在暗恨,雖然一直被孫貴妃壓制着,真正能和皇上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但是怎麼說也進宮這麼久,她又是對皇上心悅已久,皇上的性子怎麼可能還摸不透?
自家這位萬歲爺的性子,平日裡似乎對誰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雖說偶爾興致來了也很是和顏悅色,可實際上什麼都沒往心裡去,他若是放在心上的,那面上就越是冷待着。
聽聽他方纔說的話,瞧那宮女眼熟,之前親口讓人將周靜慧從浣衣局那撈出來放到藏書樓去,這才幾天的功夫只說是眼熟,誰信呢?轉頭來對着自己一副好臉色,心裡指不定還在念着周靜慧呢。
還有周靜慧那賤婢,先前分明讓人下了她的職,讓她今晚不必過來伺候,誰知道轉頭茶水房的宮女就發了熱,緊跟着她就頂了職,要說其中沒有她的手腳誰信?
特意來皇上跟前露了一回臉,打量着有了皇上自己就不敢動她了?天真!
德妃攥了攥帕子,心裡打定主意明天要好好教訓一番周靜慧,轉身又柔情似水地伺候景曄大爺去了。
第二天德妃去長華宮請安的時候,謝碧疏已經等了很久了,當然她等的不是德妃而是周靜慧,於是德妃成了四妃之中唯一一個有幸踏入長華宮的。
德妃直接在長華宮外傻掉了好麼,愣了好久才忐忑不安地跟着錦絡進去,心裡不停地思索着皇后的舉動到底是什麼意思,她現在可不敢再小看皇后,起碼皇上每天下午都會到長華宮來。
第一天淑妃來了之後,第二天賢妃侍寢之後來請安,第三天賢妃和惠妃都來過,第四天她過來了,所以,皇后到底是什麼意思?
等到了正殿,德妃被坐在上面的皇后娘娘那閃亮的眼睛看得一個哆嗦,連忙謹守禮儀地行了最標準的大禮,“給皇后娘娘請安。”
“起來吧。”謝碧疏直了直身子,辛苦地維持着自己皇后娘娘該有的儀態,“坐。”
德妃又謝了恩,然後在椅子上捱了半邊,恭順地等着皇后說話。
她垂着眼睛,當然也就看不到謝碧疏的一雙眼好像雷達一樣在她身後的兩個宮女身上掃描着:
到底哪個是周靜慧呢,兩個似乎都長得不是很國色天香傾國傾城啊,擁有這麼不出衆的容貌女主到底是憑藉什麼摘下景曄那朵高(蛇)嶺(精)之(病)花?根本不科學好嗎,還是說,景曄就是傳說中能夠透過現象看本質發現女性內在美的絕種好男人?
突然感覺這個看臉的世界有了拯救者了呢。
她很久都不說話,德妃的心裡更加感到忐忑了起來,坐立不安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忍不住開了口:“不知娘娘近日身子可好?”
謝碧疏回過神來,輕咳了一聲道:“勞你掛念,雖是好了些,也須得日日養着罷了。”停了一下又道,“你也不必多心,不過是平日裡皇上曾與我說過四妃之中你最是溫柔賢淑,是我忍不住想要多看你一眼罷了。”
德妃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說什麼纔好,若是別人這麼說,她會覺得是在自己跟前拈酸吃醋炫耀聖寵,可是皇后這個單純沒腦子的,那肯定只是因爲好奇。
謝碧疏見她不吭聲,回想了一下沒覺得自己哪裡說錯了,於是放心地又繼續道:“還有,聽說你前些日子從藏書樓那邊調了個宮女去福祥宮,可有此事?”
德妃猛然警惕了起來,皇后突然問起周靜慧是個什麼意思,她心中飛快地暗忖,隨即立刻明白了過來,忍不住就對皇后有些輕蔑和憐憫,之前還以爲皇后不會拈酸吃醋,不想卻是料錯了,皇后到底還是在意周靜慧的,只是不知道是想毀了周靜慧,還是要保住周靜慧向皇上示好了。
她略一思索,倒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道:“回娘娘,確有此事,只是她畢竟是出身浣衣局,規矩還沒學好,昨日不慎衝撞了皇上,臣妾已經派人教她‘學規矩’了。”
若是皇后想毀周靜慧,那她這番說法正合皇后的意思,若是皇后想要保周靜慧,那也沒事,誰讓周靜慧衝撞了皇上呢,而且不管皇上心裡對周靜慧如何,面上到底是冷落她的,自己就當是依着皇上面上的意思,好好教教周靜慧的規矩,皇后想必也挑不出什麼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