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歌捏着兩張自己飄回來傳訊符,深深的感覺到自己跟不上節奏了。不過才一年多的時間,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
扶光派中的築基修士,除去了在門中認領了職位和外出遊歷未歸的,幾乎全部去了蒼梧之野。給段玉萱的傳訊符自己飄了回來,人不在扶光,大概也是去了蒼梧。
雲月和雲星不知爲何也不在派中。蘇錦歌一溜煙兒躥回靈水峰,跟馬虎眼打聽了才知道,那兩姐妹瓶頸有所鬆動,想要出外遊歷尋找契機。便藉着這次築基修士幾乎全部放出的機會,領了個不太緊要的送信任務,出門去了。
更讓她驚訝的是,那位新晉元嬰的鎮淵真君,竟然就是那個在大風洲結拜來的大哥。
蘇錦歌溜回小鏡峰,發現師父還未回來,竊喜一陣便拿過那個傀儡,繼續練習法術。
直到日落西山,重華真君也沒有回來,雪玉也不知道跑去了哪裡。小桃如今整日的睡覺,好似冬眠了一般。小青跟那隻烏鴉人像往常一樣不停的吵着嘴。蘇錦歌自己吃了東西,想起埋在梨林中的那些酒,便提了小鏟子便去挖。不想一棵一棵樹的挖過去,竟然一罈都沒有挖到。
這酒還能長翅膀飛了不成?
蘇錦歌蹲在樹下直鬱悶,這小鏡峰上只有她與師父兩人,總不會是師父偷得酒。那這酒去了哪裡?蘇錦歌把懷疑範圍鎖定在幾隻靈獸身上。
“哇哇。你蹲在這裡發什麼傻?”
蘇錦歌看了一烏鴉眼,只見它正立在頭頂的樹梢上,兩隻翅膀在身上來回的動。不知怎麼的,蘇錦歌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詞:搔首弄姿。
“避水珠還我吧。”
烏鴉立刻捂住了脖子上的珠串,“哇,不給。我要再戴幾天。”
這一刻蘇錦歌無比後悔,當日下水的時候,隨手把珠串掛在了這隻烏鴉的脖子上。本想着上來後再戴上的,誰知道這隻烏鴉就從此霸佔着不還了。
“你一隻烏鴉又不下水,要避水珠幹什麼?”
烏鴉露出一個十分鄙視的眼神,“你不覺得我戴着這個很漂亮嗎?”
蘇錦歌一陣無語,這隻烏鴉是跟師父待的太久了嗎,“把這串珠子給我,我再給你一串別的。”
烏鴉想了一下,道:“我要更漂亮的。”
“好。”蘇錦歌點了點,向着烏鴉伸出了手。
烏鴉立刻飛到了更高的枝頭,捂緊了珠串道:“你先拿來。”
蘇錦歌拋出葫蘆,縱身跳上去,動作流暢一氣呵成。“噌”的一下就飛到了烏鴉身前,伸手抓向它的脖頸。烏鴉驚叫一聲,撲棱着翅膀狼狽逃離。
烏鴉繞着小瀑布亂飛,蘇錦歌在後面緊追不放。烏鴉邊逃邊怪叫道:“哇,你身爲主人,難道不該把靈獸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嗎?”
回覆它的是蘇錦歌手中飛出的千絲綃。
眼看着自己要被那灰色的長綃捲住,烏鴉大驚失色,一頭扎進了水潭中。蘇錦歌跳下葫蘆,直接鑽入水下。一人一鴉在水中追逐了一會兒,烏鴉又猛然躥出水面,鑽進了梨林中。蘇錦歌追上來,毫不在意身上的水,直接施展流雲步,在梨林中穿梭一陣,終於在一片樹木稀疏些的地方,瞄準了烏鴉。她躍起身,猛然一撲,就將烏鴉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謀殺靈獸啦!謀殺靈獸啦!哇哇。”
“閉嘴!”蘇錦歌緊緊抓起烏鴉,坐起了身,一把取下了避水珠,丟開烏鴉,將珠串戴回到自己手上。
烏鴉跳起來,伸出一隻翅膀道:“答應給我的珠寶呢?”
蘇錦歌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看心情吧。”
“哇。”烏鴉抖着一隻翅膀指向了蘇錦歌,“你不講信用!”
“我又沒說何時給你,總之在你有生之年能收到就是了。”
烏鴉聽了又是一陣怪叫。蘇錦歌則挑着一對兒眉毛,淺笑着欣賞烏鴉跳腳的模樣。
忽然,心中升起了一種很微妙的親切感。
每次靠近烏鴉時,蘇錦歌都會感應到這種微妙感覺。因此知道這是主人與靈獸之間的特殊感應。此刻烏鴉就在眼前,那麼這種感覺是從何而來?蘇錦歌立刻想起了那被她遺忘在空間裡的靈獸蛋。
蘇錦歌小心翼翼的取出了那顆蛋,放在了腿上。烏鴉立刻停止了大叫,好奇的盯着那顆蛋,“你從哪裡拿出來的?靈獸袋中明明只有我住着。”
蘇錦歌懶得搭理它,只專心的看着這顆紫黑的靈獸蛋。在將它放入空間時,蘇錦歌就在這顆蛋上滴了血,簽訂了靈獸契約。對於這即將出世的新靈獸,蘇錦歌滿心的期待。
不知道會孵化出個什麼樣的靈獸。
若是能像蒼木峰那位師姐的靈獸一樣,有着火紅的皮毛,蓬鬆的大巴就好了。再不然,像段玉萱那隻大金貓也不錯的。若是運氣好,會不會孵化出一隻毛茸茸小狐狸來,也不用像雪玉那樣有九隻尾巴,只要一條蓬鬆鬆的大尾巴就好了。......。
終於,在蘇錦歌期盼的目光中,那西瓜大的靈獸蛋裂開了一道縫。裂縫隨着“咔咔”的聲響越裂越大,裂紋越來越多。當蛋殼中的小傢伙頂開殼子,出現在蘇錦歌面前時。蘇錦歌的臉立刻僵化了。
這是......,烏龜!還是一直黑漆漆的烏龜。
蘇錦歌簡直欲哭無淚了,繼黃鼠狼、烏鴉之後,她又多了一隻烏龜做靈獸。真是被自己醉倒了。
這隻烏龜說是小傢伙,其實個頭也實在是不小了。它趴在蘇錦歌的膝頭,用一對小的呆萌的綠豆眼,直直的看向蘇錦歌。
蘇錦歌輕嘆一口氣,伸出一隻手拍了拍它的頭,“要不你就叫小黑吧。”
烏龜的眼睛更爲明亮,很是乖巧的點點頭。
烏鴉卻在一旁急了眼,“哇,厚此薄彼!我都還沒有名字。”
“你?”蘇錦歌瞟了一眼烏鴉那一身的漆黑,有些犯愁了。總不能也叫小黑吧。叫小烏也不好聽啊。
前世似乎是在哪裡見過一句話:三足烏,青鳥也,主爲西王母取食。
“你就叫青青吧。”蘇錦歌認爲這名字相當不錯了。不料烏鴉根本就不買賬,它大叫幾聲道:“我纔不要跟那頭蠢驢一個名字。”
“它叫小青,你叫青青,這怎麼會一樣。”
烏鴉不服氣的道:“怎麼不一樣,根本就一樣。”
蘇錦歌撓了半天頭,道:“那你就叫烏娘吧。”
“烏娘?”烏鴉眨了眨眼睛,歪着頭想了一會兒,覺得這個名字還是挺不錯的。起碼比起小黑、小青、小桃,要好上不少,隱隱的還帶着一種風情。
“勉強吧。”
蘇錦歌暗自鬆了口氣,忍不住竊笑起來。一隻烏鴉總是老孃老孃的,可不就是烏娘嗎。
烏鴉可不不知道,它的名字是這麼來的。它很是滿足的飛到枝頭上,得意了一會兒才發現了蘇錦歌臉上的笑意。
“哇哇,你笑什麼?”
蘇錦歌嘻嘻哈哈的應付道:“沒什麼?”
烏鴉敏感的覺察出不對,它飛到蘇錦歌面前,一副刨根問底的架勢,“哇哇,你笑什麼?”
蘇錦歌將烏鴉趕到一邊,端起烏龜小黑,站起身往梨林小院中走去。
重華真君回來後,看到就是這麼一幅場景:他那本就容顏不甚出色的徒弟,此刻一身的泥濘,頭髮溼答答的黏做一縷縷的,上面還沾着幾片碎葉。一隻手裡抱着只奇醜無比的大烏龜,另一隻手則在不停的與那隻黑漆漆的金烏獸嬉戲。
重華真君瞬間感覺世界不美好了。他一連使了好幾個淨塵咒到蘇錦歌身上,直到心理上感覺到她乾乾淨淨了才罷下手。
“哪裡捉的?”
蘇錦歌明白師父問的是她手中的烏龜,忙回話道:“師父,這不是捉來的,這是鎮淵真君送我的。”
重華真君一愣,“你何時見過他?”
當蘇錦歌把事情的經過講完,重華真君忍不住讚許的拍了拍蘇錦歌的頭頂,“如此說,爲師比那傢伙高了一輩。”
蘇錦歌無奈的提醒道:“在中元大陸,除了親人和師徒,都是以實力論輩分的。所以,師父您可沒有長了鎮淵真君一輩兒。”
重華真君此刻卻不再糾結輩分的問題,他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了什麼,指着那隻黑烏龜道:“這是你的靈獸?”
見到蘇錦歌流暢的點了點頭。重華真君今日第二次的感覺到,這個世界瞬間的就不美好了。
他一下明白了,當年他帶着小青返回扶光時,寧心真君的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那隻烏鴉就罷了,好歹是金烏獸,將來進階很有希望變化外形的。這烏龜算怎麼回事。青崖那小子一向是很大方的,平日沒少見他拿着好東西送人。怎麼到了他家徒弟這裡,就送了個這樣醜的烏龜。
時光,在重華真君的哀怨中迅速的溜走了。
春天再次降臨到了東瑤。然而這個春天,扶光卻再沒有往年的熱鬧。偌大的東瑤山,連一個出來踏青的弟子都沒有。
這個春天,在扶光弟子的臉上出現最多表情的就是擔憂。
一開春,派往蒼梧的那些築基弟子回來了一部分。個個臉色蒼白,身體虛弱。雖說是能慢慢的調養過來,但是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將這麼一批築基修士弄成這個樣子,那些異修有多麼的棘手,可想而知。
據說,其他門派中像這樣的築基修士,也有不少。
一時間所有人都憂心忡忡起來。
這種憂心,在這日一艘標記着扶光派標誌的小飛舟降落在山門前開始,沸騰了起來。
“你聽說沒,這次回來的是一位金丹師祖。他是專程來送幾位師叔回來的。”
“送幾位師叔回來調養而已,還用金丹師祖親自出馬?你看錯了吧。”
“絕對沒有看錯!是太一峰的安平師祖。”
“我知道這是爲什麼?”
幾名湊在一起的弟子立刻把目光投向了新來的這位執事弟子身上,一起催促道:“快說快說。”
“我這也是聽我二姨媽家的鄰居表妹說的,她在鏘金峰做女侍。伺候的就是那年那位在青雲門大出風頭的段師叔。據她說,段師叔的樣子可是不太對勁兒。”
有名弟子撇嘴道:“切,從那鬼地方回來的,有幾個對勁兒的。”
立刻有人用手肘肘了他一下,“別吵,好好聽。——這位師兄你接着說,段師叔哪裡不對勁兒。”
先前那名弟子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聽說啊,段師叔一臉蒼白,披頭散髮,狀若瘋癲。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睛,竟然沒有一點點的眼白。那眼眶裡面都是黑眼仁。”
“你說的那是女鬼吧。”
“這位師弟,你還難道不知道,那蒼梧之野中出現的異修,就是鬼修。我看這位師兄講的,十有**是真的。”
“我講的本來就是真的。”
就在這幾名弟子湊着頭,議論的正火熱時,一道聽不出情緒的聲音自背後響起。
“你們說的是誰?”
幾名弟子的動作一滯,僵硬的轉過身來。待到看清出聲的是一位挽着飛仙髻,額心貼着珍珠花鈿的築基女修時,幾名弟子臉上同時一苦。七七的喚道:“蘇師叔。”
蘇錦歌揮揮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你們剛剛說的是誰?”
幾名弟子動作一致的將目光投向了先前爆料的弟子,那弟子扯出一個勉強的笑,上前一步回話道:“回蘇師叔,我們說的是段玉萱師叔。”
他話音才落,就覺得眼前一花,眨眨眼,定睛再看,眼前哪裡還有什麼蘇師叔。他四下張望了一圈,望着遠處那已經快要消失了蹤影的蘇錦歌,道:“我二姨媽家的鄰居表妹好像還說了,這事兒得保密來着。”
他身後一名弟子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位師弟,你什麼時候見過扶光有秘密。”
“可是。”這爆料的弟子轉回身來,臉都要快成苦瓜,“咱們之間也就是說說,就作罷了。別人還是以爲咱們都不知道的,這不就等於守住了秘密。現在給蘇師叔知道了,她這立刻就衝過去了。這一下子我可就倒黴了。”
貌似,倒黴的不只是這位吧。他們剛剛都是有份參與的。
幾名弟子互相看了看,立刻做出了決定。當即一鬨而散,立刻各歸各位佯裝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