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少一聲吼,瞬間整個玄仙區的氣氛變得詭異無比。
是呀,退賽!爲什麼他們之前從來沒有想過退賽兩字呢?
這兩個字一下子在玄仙們的心裡炸開了花,爲什麼活着從仙宮遺址裡出來的二千五百人來得如此齊齊整整,在七少突然大吼出聲之前,壓根都沒有半個人中途退賽呢?
這看似正常的情況細想起來其實並不真那麼正常,畢竟就算如正在進行的最爲普通的擂臺賽制下,臨時退賽也不少見,而他們從一處特殊的仙宮遺址換到另外一處同樣特殊的圖中世界,誰知道又會經歷什麼?
“金仙大人,我要退賽,我不想再繼續參加大比了!我不要去,不能去,去的話肯定會死,肯定再也出不來了!”
一波未平,一波再起,七少突然間死死抱着自己的腦袋,一張臉像死人般慘白,像是正在經歷着什麼可怕的噩夢,完全不管不管,不斷地嚷嚷:“那是一條死亡之路,我不要去了,不要去了!不能去,不要去!不去!不去!”
“閉嘴!這是瘋了嗎?”
無需子明金仙開口,已經有其他大賽負責人員出面制止:“膽在在此胡說八道蠱惑人心,其罪當誅!”
“我不是胡說八道,我沒有蠱惑人心,我是預見了未來,我預見了未來!”
七少一把擺脫那人的制伏,也不知道激發了一件什麼仙寶,一時間竟是沒有人能夠近身,便是子明金仙,也只能與所有人一般任由着七少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繼續說道了下去。
“死了,全死了,所有人都死了,除了她!”
七少突然一把指向人羣中站着的張依依,語氣無比瘋狂卻又無比篤定:“只有她沒死,最後只有她沒死,你們信我,那根本不是什麼正常的圖中世界,那是萬惡之淵,是死亡之地,不能去,絕對不能去!”
這一下,七少的話將整個人羣點燃,所有人下意識地看向一臉無辜且當真迷茫的張依依,明顯已經在開始懷疑七少所謂的預言真假。
“既然你說全死了,爲何又說她沒死?你到底是預見了未來,還是神智錯亂?”
子明金仙揮了揮手,示意那幾名想要制伏七少的負責人暫且退至一旁,既無惱怒,也無嘲諷,僅僅只是就事論事一般從容詢問。
這般一來,原本燥動的衆人,甚至於七少,都不由自主地被撫平了大半的情緒,而人羣則詭異地將張依依給孤立了出來,彷彿她帶着病毒一般。
張依依是真的沒料到眼前這樣的場景,也難怪之前師叔說爲了她最真實的反應據不提前泄露分毫,畢竟現在連她都不知道七少這種情形以及所說預見未來到底摻雜了幾分真、幾分假。
“你們都這樣看着我做什麼?”
沒等子明金仙的問題被七少作答,張依依頗是無語地朝衆人說道:“就算七少所言爲真,一切跟我又有什麼關係?總不能因爲他所預見的未來中獨我沒死,這一切就成了我弄出來的陰謀吧?你們要真這般想,那可就太高估我了。”
“無羈仙子說得對,事情還沒搞清楚前,大家都別急着胡亂猜忌。”
溫宜用實際行動表達了對張依依的支持,往孤零零的張依依身邊走了去:“無羈仙子可是姜恆大人的關門弟子,來歷身份皆清白得很,之前在天衍閣,拂遠仙王都親自跟她說過話來着,真有問題拂遠仙王豈會看不出來?”
天地良心,剛剛他可沒半點想遠離的心思,純粹是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被人給帶着走擠偏的。
衆人一聽也覺得有理,一時間對於張依依的那種莫名戒備倒是散了大半。
不過在事情沒有完全搞清之前,除了溫宜以外,還真沒有誰再那般態度分明的站過去。
“她沒死,是因爲她堅持到了最後,堅持到了有人撕裂了那方萬惡之淵、死亡之地將她救了出去!”
七少這會兒腦袋似乎不再像之前那般疼痛,又手悄然放下,雙眼帶着說不出來的複雜與滄桑:“你們信不信無所謂,反正我不去送死,你們要去送死,關我何事。我要退賽,誰不讓我退,誰非得逼着我進去繼續大比,誰就是那個害人的兇手!”
最後話音落下之際,七少的目光落到了子明金仙身上,帶着一股濤天的恨意與怨氣,彷彿要與任何膽敢不讓他退賽者同歸於盡。
“你要退便退吧。”
子明金仙淡定無比,彷彿半絲都沒受七少那些話的影響:“但你所謂的預見未來絕對是個笑話,山海圖內世界比起仙界大多數歷練之地都要安全得多,所謂的萬惡之淵、死亡之地根本就是無稽之談。甚至於,你可能被什麼人利用了都不自知,也的確沒什麼資格再繼續參加大比,免得玷污了大比的公正性。”
“隨大人怎麼說,反正我不用進入新的大比之地就好。”
七少突然笑了起來:“還有,我不會離開大比廣場,我會在大比廣場最引人注目之地一直呆着,呆到玄仙榜大比結束之日,呆在我邱家老祖宗親自來接我回家!”
提及邱家老祖宗,子明金仙臉色也微微有些不太好看,這是一種變相的威脅,更是對他甚至於對拂遠仙王的不信任。
很好,沒想到蠢貨紈絝也有一夜之間長大聰明的時候,只可惜就憑小七今日所作所爲,待此次事情基本了結之後,拂遠仙王照樣不會放過小七,哪怕有邱家老祖宗護着也沒用!
“還有沒有其他人也打算退賽的?”
子明金仙沒再理會七少,索性主動發話,將主動權拿到自己手中。
現在這種情況,他不僅騎虎難下,同時也不可能再明着強迫所有人必須都跟着入圖中世界繼續大比。
要不是他清楚七少絕不可能是那個在仙宮遺址內壞仙王事的幕後真兇,單憑七少今日種種有意破壞的行徑,他幾乎都要懷疑自己與拂遠仙王的判斷。
“金仙大人,我們可不可以先看看您所說的那幅山海圖?”
張依依突然吱聲,卻跟直接退賽並無關係:“晚輩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七少之所以會有那樣的預知,有沒有可能真的是山海圖已經被人暗中動了手腳這纔會引發一系列可能存在的嚴重後果?”
這話由張依依提出倒不算唐突,畢竟她在七少所預見的未來中,是最爲特殊的唯一活着的存在,哪怕是爲了洗清自己身上那點兒可笑的嫌疑,她現在提任何問題都不算爲過。
更主要的,這是張依依對子明金仙的一種試探。
她發現子明金仙好像有一點兒不太正常,因爲在聽到七少所說的預見未來唯獨她沒死的說辭,以及最後有人撕碎畫中世界將她救出時,子明金仙的反應與其他人並無二樣,意外又覺得不可思議。
可實際上,在喬師叔私下從子明金仙那兒打聽到拂遠仙王某些真實意圖與做法之後,子明金仙聽到七少所說的關於她的那些預知結果,不是更應該懷疑這一切應該跟她的師叔有關,跟他明前透露出去的絕秘有關嗎?
然而,並沒有!
子明金仙的反應做不得假,更像是壓根就不記得曾與喬師叔透露過任何一事。
張依依懷疑,喬師叔是不是對子明金仙動了什麼手腳,不然的話這會兒功夫絕對不可能對她的態度如此正常。
而她的提議,一下子便得到了很多玄仙的贊同,畢竟他們也是爲了安全着想,以防有奸人暗中作惡,所提所求合情合理。
子明真仙沒法拒絕,哪怕他身處上位,因爲越是這樣的時候,越不可能隨意敷衍。
事實上,之前隔離開來的玄仙區已經成了擺設,在七少鬧出聲響的第一時間,已經有不少人注意到了這邊,哪怕沒有明着過來就近圍觀,但整個太安仙洲多的是能人,想要徹底杜絕大比廣場所有人知曉這邊具體發生了什麼根本不可能。
“可!”
子明真仙擡手便將山海圖放了出來。
瞬間巨大的畫卷自行打開穩穩當當地懸浮於半空之中,壯美莊重的氣勢令人肅然起敬。
只一眼,張依依憑直覺便意識到子明真仙拿出來的是真正的山海圖,而非原本打算讓他們進入的萬惡圖。
這是早就做好了兩手準備?
“無羈仙子,看出了點什麼沒有?”
溫宜小小聲詢問着張依依,反正他是看不出什麼來的。
之前子明金仙並未明言山海圖之主,但其實不少人都聽聞過拂遠仙王曾親自煉製過一幅寶圖,正是山海圖。
可聽聞歸聽聞,這裡除了子明金仙,又怎麼可能有真正曾見過山海圖者。
沒見過,如何看得出是否有問題,是否被人動過手腳?
“感覺山海萬物磅礴正氣,不像有什麼邪惡之氣。”
張依依的聲音不大不小、評述客觀,不曾刻意遮掩。
而顯然,她的話得到了不少人贊同,畢竟這是拂遠仙王之寶,又是由子明金仙親自保管,若真有問題的話不可能連他們都發現不了。
除非拂遠仙王或者子明金仙他們本身有問題。
但說實話,這種可能性基本沒人會往這個方面去想,所以在他們親眼看過子明金仙當衆展示出來的山海圖,以他們各自的手段檢查判斷過後,倒是對於七少之前所說的那些話愈發不那麼相信。
“山海圖沒有任何問題!”
突然間,有人從人羣中走了出來,朝着子明金仙微行一禮,繼續說道:“但晚輩亦覺得七少預見未來一事極有可能也是真的,畢竟之前在仙宮遺址內,也是因爲七少的及時提醒,這麼多人這才逃過一劫。晚輩覺得,修仙者提前預知禍福並不奇怪,而七少只不過是在這一方面的能力比所有人都更加出衆。所以,也不能因爲山海圖沒有問題便直接全盤否定掉七少預知的那種可能。”
“你是何人?”
子明金仙覺得眼前之人的氣息有些奇怪:“爲何身上氣息很是陌生,不像是曾進入過仙宮遺址處的玄仙大比參賽者?”
“大人慧眼,晚輩的確不是玄仙榜參賽者,不過晚輩是參賽者家眷,因擔心未婚妻,所以一時忘形便直接過來了,還請大人見諒。”
說話之間,這人已經走到了張依依身邊,想伸手去拉張依依的手,不過當着這麼多人之面卻還是剋制了下來。
“洛啓衡?”
張依依看着眼前相貌陌生中又帶上了一些熟悉的男人,一時間驚訝得脫口而道:“你這是去整容了嗎?”
我的天,這人怎麼就這般突然從天而降?
喬師叔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這到底是他們刻意瞞着她做出的安排,還是巧合?
還有洛啓衡這模樣變化可是不小,整個五官都跟精修過一般,組合在一起的比例更是呈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完美,再加之素來成熟沉穩的氣質愈發如美酒陳釀般沉澱,對於顏狗來說簡直就是一種視覺上全新的衝擊與刺激。
不得不說,現在洛啓衡這張臉,當真比從前提升了一個層次,不說與陸遇那張臉平分秋色,但至少往後站到自家師尊、師叔他們面前,起碼顏值之上絕對無需自卑。
“所以幾百年沒見,你最關心的就是我這張臉?”
洛啓衡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但見到依依之後心中最開始的那點兒忐忑卻是蕩然無存。
他怕這麼久沒見,依依會與他生疏,也怕自己剛剛那擅做主動的一句“未婚妻”會惹她不悅,更怕兩人在仙界再次相逢時,他的依依眼裡心裡已然不再有他。
幸好,都沒有。
“不止吧,至少我也注意到你現在說話可不像從前一般惜墨如金。但看臉也沒錯呀,要是我長着一張大餅子臉,喪氣眼、塌鼻、齙牙外加麻子豆坑糊一臉,你還能說我是你未婚妻?”
張依依想到自己描述的模樣,也不由得樂了,而她自己絲毫沒有發現,自己此刻的笑容有多麼的燦爛明媚。
洛啓衡被張依依這一笑,笑得心都化了,不過卻還是十分認真地思考,如實回答道:“要是認識你以前,你就長成你所說樣子的話,我也無法確定自己最後會如何。但現在,不論你變成什麼樣子,在我眼裡心裡都沒有不同。”
好吧,如此耿直的答案,一時間引得不少突然被強行看戲吃狗糧的玄仙們笑出了聲來,洛啓衡與張依依這對未婚道侶的對話內容簡直讓人都快忘記了他們身處何方,正面臨着什麼大事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