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54

溫琦看看另外三人, 除了賀祝維沒心沒肺地聊到哪說到哪,另外兩人與她均沒有完全投入其中。

謝執言偶爾會答應兩句,但多數時候沒說什麼。季秋白的神情懨懨, 即便在周圍熱鬧氣氛的烘托中, 也只是稍微打起了一些精神, 似乎仍沉浸在她的個人世界中, 不知在考慮什麼。

溫琦在想通後倒是沒那麼緊張, 接下去她只關心許家兩兄弟到底何時會出現,她到時候儘量將他們湊齊,過後就可以功成身退, 至於最終結果如何,就全看他們自己。

賀祝維的獨角戲做到一半的時候, 逐漸意識到他們都心不在焉, 說着說着也停了下來, 他想了想,舉杯道:“上回我們還在一塊時沒有好好碰過杯, 今天要不碰一下?”

他剛說完,其餘幾人都朝他看去,一時間安靜下來。

溫琦想起那天的事,因爲許盛突然出現而導致後面不愉快,現在被賀祝維提起, 又勾起了當天的回憶。

朝季秋白看去, 果不其然她的神色變了變, 而謝執言也瞥了一眼身旁的人, 眉眼微微低垂。

溫琦心想賀祝維哪壺不開提哪壺, 氣氛一下子更加僵硬了,於是趕緊端起玻璃杯, 擡手說道:“來來,我們一起幹一杯。”

說着率先伸手與賀祝維舉在半空的紅酒杯碰了碰。謝執言隨後也跟着拿起杯子,他朝季秋白看了一眼,季秋白收起沉重的表情,勉強露出一點笑容,而後幾個人的杯子一塊碰到一起,響起碰撞的聲音。

溫琦剛收回來喝了一口果汁,場地中央的人羣忽然爆發出更爲激烈的喧鬧聲,好像發生了什麼大事。

她偏過頭好奇地看去,只見人羣朝着一個方向退去,一邊散開,一邊三三兩兩地交頭接耳,彷彿在議論着什麼。

在座的幾人只有謝執言沒什麼反應,季秋白微微擡頭看了一眼又收回了視線,好像也不是很感興趣。賀祝維倒是直接站了起來,朝人羣涌動的方向看去。

溫琦扯了扯他的衣襬,擡頭問道:“發生什麼了?”

賀祝維張望了幾眼,低下頭聳聳肩,說:“看不清楚,可能是他們在鬧呢。你也知道,這羣人都這樣,這會可能玩得嗨了。”

“是嘛。”

賀祝維坐下後又說:“長輩們都不在這邊,他們不會收斂的,我都習慣了。”

溫琦點點頭,不再關注那邊。

又過了一陣,喧鬧聲不僅沒有下降,反而感覺越來越吵了。聽聲音的情況,似乎還是朝着他們所在的方向來的。

溫琦正疑惑着,觀察到季秋白的表情忽然變了,剛剛還只是有些沉悶,現在卻是透露出了幾分厭煩,她的眼睛盯着後方。

溫琦心中一驚,意識到什麼,扭過頭去,果然看到來此的不速之客,簡直和上次一樣,出現的時機太過精準。

許盛踏着大步穿過人羣走到他們面前,他左右看了看,完全不顧背後對他的議論聲音,徑直走到溫琦身邊空着的位置,拉開椅子毫不客氣地坐下。

周圍的目光隨着他的動作紛紛落向原本毫不起眼的邊緣席位,在看到坐着的幾人後,議論聲更加嘈雜了,過了好一會後才逐漸散去。

許盛坐下後,第一個驚訝出聲的是賀祝維。

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許盛竟然會出現在這,他指着許盛張了張口,話堵在喉嚨間,又喝了一口紅酒,說:“你怎麼會來這?”

許盛看了他一眼,招呼過來一位服務生,拿過一杯紅酒,才說:“我受到令尊的邀請,來這沒問題吧。”

賀祝維話被堵住,還想說什麼,被溫琦壓下。溫琦看過去,替他解釋:“許先生或許該去的是內廳,而不是這裡。”

“是麼?”許盛挑了挑眉,“這裡我不能來嗎?”

“不是不能來,只是……”

溫琦朝兩邊看了看,季秋白已經撇過頭不理會,看來對許盛的出現確實感到不自在。

許盛一副佔理的樣子,完全不顧他在此不受歡迎仍硬要坐下,絕對就是故意的。溫琦看出他的刻意行爲,或許是衝着季秋白來的,也有可能……

溫琦看着他,問:“你來這做什麼?”

“屋裡悶得慌,我出來走走。”許盛臉上露出若有若無的笑意,“怎麼,溫小姐好像想說什麼?”

“我……”溫琦想起上回離開時他說過的話,但眼下週圍人多,只能吞回,“我是想說,這種場合,你別過分了。”話到最後,壓低了聲音,充滿了警告。

許盛笑了一聲,“在座各位都是熟人,別都板着個臉啊。對了,剛剛我從屋內出來,聽說賀老在找人,賀小子,你要不要進去幫幫忙。”他的指向明顯。

賀祝維聽見話說到他身上,分明是想讓他走開,看了看溫琦,有幾分擔憂,猶豫着對面的謝執言卻忽然開了口。

“我今天過來,正要去見見賀老,祝維你跟我一起去吧。”

賀祝維愣了愣,朝謝執言看過去,對上他的視線,稀裡糊塗應了一聲。

謝執言起身告別,又低聲和季秋白說了什麼,和賀祝維一起離開坐席,走出一步,他又回過頭看向溫琦。

溫琦還沒反應過來,忽然間場面就變得七零八落,一下子賀祝維和謝執言都起身離開,她擡眼望去,與謝執言的目光交匯在一起。

他的眼神似乎在對她說趁着這時候把話好好說開,去做她想做的事。

溫琦收斂心緒,此時他們離開正合她的心意,謝執言大概是從之前的事上以及剛剛跟他的交談中猜測出什麼,所有才拉着賀祝維走了,給他們獨立的空間。

心中默默謝過謝執言後,溫琦正襟危坐,面對身邊不知又有什麼心思的許盛。另一邊的季秋白安靜坐着,低着頭沒有關注他們,好像有她的打算。

“現在無關的人已經走了,你有什麼事就說吧。”溫琦直直盯着許盛說。

許盛靠在椅背上,倒是一副悠閒的樣子,“你別急,現在還不是時候。”他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好戲總是要最後上場,現在嘛,我可以陪你聊聊你想不明白的事。”

溫琦感到疑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用餘光瞄着季秋白,他們兩人現在好像互相看不到似的,她慢慢放下心,既然許盛這樣說了,那她大可不必憂慮。

“比如什麼?”

許盛拿着酒杯慢悠悠晃着,低着眉眼,說:“比如,今天的宴會。”

“宴會?什麼意思?”溫琦想不通他爲什麼會提到這個,“不是賀老發出的邀請嗎?”

“是賀老的意思。但其中的關係,你不知道吧。”許盛欲蓋彌彰,也不點清。

溫琦回想林靜對她說的話,說是今天的宴會會有一些重要的人物出席,所以……她開口試探:“你是想說,宴會不簡單,背後牽扯了其他事?”

“一點就通。”

“不過那又怎麼樣,這不關我的事。”

“是嘛。難道你不好奇許家和溫家最終沒成的事,後來是怎麼解決的嗎?”許盛透出風聲。

溫琦腦筋一轉,許盛會這麼問,意思不就是,“你是說,賀老插手進來了……”所以今天的宴會實際上是爲了背後的集團企業合作與落實爲目的的。

“嗯。”許盛拉長了音,“你上一回的推想結論之所以能達成,很重要的一部分原因就在於此。或許我該稱讚你們溫家鋌而走險,竟然能拉動賀老幫助。”

溫琦聽到許盛這樣露骨地說法,才發覺母上一向的輕描淡寫,實際上不知道是經歷了多少困難才達成現在的結果。若她上一回擾亂了聯姻計劃,溫家不能力挽狂瀾,那麼如今的他們,肯定無法坐在這個地方,還能雲淡風輕地聊起過往。

“怎麼,意識到我做的事,其實也沒那麼可恨了?”許盛冷笑一聲。

溫琦瞪了他一眼,“就算如此,你做的事還是很過分!如果那天不是許赫……”

說到這個名字,溫琦下意識噤聲,季秋白雖然沒有關注他們,但她時刻注意着,還是別提得好。

“你放心,許赫那人正經得很,做不出什麼事。”

許盛不知是在嘲諷還是在推脫他的責任,說話的聲音也不收斂,溫琦皺了皺眉,覺得季秋白很大可能也會聽到。

許盛看着她擠眉弄眼的表情,開玩笑道:“還是你仍舊喜……”

沒等他說完,溫琦立馬打斷了他的話:“別胡說。”隨即轉移話題,“既然你知道重新合作,Wendy她……”

“她怎麼了?自從我聽說賀老打算插手,就放棄聯姻的想法了。我還沒蠢到幾方面都不可能成功的情況下,還一意孤行。”許盛換了個姿勢坐着,像是講述別人的事情,一點也不在意他曾經判斷失誤的事。

溫琦聽後卻覺得奇怪,明明Wendy到了昨天還在給她傳遞消息,跟他說的不符,難道是中間出了差錯?

“你確定沒讓Wendy做什麼?”

“一開始是有打算,後來在那次許赫的私宴過去沒幾天就放棄了。”許盛漫不經心地回道,“你很奇怪?”

溫琦被他說得亂了,明明私宴過後,Wendy反倒再次來找她,而且在此之前,她第一次忽略忘記了,還是第二次才與她有的聯繫。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麼看起來,許先生你又失算了。”

許盛擡眸輕輕看了溫琦一眼,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頜。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