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啊
多年前,認爲自己已足夠強大的童泯回到了東西鎮,回到了青草花田。他再也不是當初那個不被任何人放在眼裡的小毛孩,而是變成了無比尊貴的、就連鎮長大人也得親自出來迎接他的人。
但,他在意的從來就不是這些。權力,地位,財富對他來說沒什麼重要性,它們都只是他用來保護妹妹、守護妹妹的工具。
隱約記得,在一個春光明媚的日子,他們的父母把三歲的他和出生不過五個月的妹妹扔在了孤兒院的門口。那時候他還小,很乖很聽話,看見父母遠去不哭也不鬧,一點不知道父母的這一走竟再不回頭。
然後,老院長就把他們帶進了孤兒院。因爲妹妹太小了,需要特別照顧,而他則和其他同齡的小朋友一起生活,所以在妹妹一歲半以前,他們兄妹兩人見面的機會都是十分少的。
不過啊,有時候因爲太想妹妹了,他也會趁院長不在時偷偷地跑進院長的房間裡看望一下妹妹。當妹妹小小的手緊緊握住他的不放時,他就下定了決心,以後一定要好好保護這脆弱的小東西,哪怕是要付出一切,什麼糖果啊玩具的他都可以不要!
十一歲那年,他被童家收養了。在車上,他劇烈地掙扎着,哭着喊着看着一直追着車子跑的妹妹,心疼到了極點。可是收養他的人只用寥寥可數的幾句話就讓他安靜了下來。他們說:
“你以爲你現在這麼弱可以給得了你妹妹什麼?又能夠保護她嗎?將來哪一天你變得強大了,把童氏發揚光大了,纔有那個能力、纔有那個資格去保護你的妹妹,給她想要的一切,給她最好的。”
所以,爲了給妹妹一個最美好的未來,他最終選擇了沉默。看着漸漸被車甩掉的身影,他只能緊握着拳,咬牙忍耐。
爲了給妹妹最好的。
爲了不讓任何人欺負她。
爲此,他努力了好久好久,再苦再累的時候,只要想到以後妹妹幸福的生活,他就彷彿充滿了無限的動力。
多年後,他回到了孤兒院,找到了自己的寶貝妹妹——可是正如院長所說的,“妹妹”出了意外,被人毀了容,精神出了問題,再不可受刺激……
沉默了多年的老院長終於說出了所有事實的真相:“我沒有其餘的選擇,如果童泯沒有照顧小花的話,她會活不下去的。那時我以爲米穀去了米家會過得很幸福,所以我才把這當做米穀的贖罪機會……”
後來的事,又有誰知道呢?
後來啊,童彤走了。在她離開之前,曾在米穀的病房裡呆了一個下午。在安靜地坐了三個小時後,童彤笑了。
“我還以爲你是想騙我的呢,沒想到你真成植物人了。歸根到底還是因爲我的緣故你才變成這樣的,現在一抵一了,我們再不欠對方什麼了。因爲我的任性,你很累了吧?休息一會兒就好咯,大家都在等你。”
“我總是拿當年的那件事做藉口,其實是我自己太自私,想要霸佔好容易得來的親情和愛情,故意忘記掩埋,那些東西從一開始就不屬於我的事實。不過你知道嗎,假裝西西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好啦,我走啦,我報名去山西支教去了,你要快點醒來,到時候來找我,我們……就能當好朋友了。”
後來啊,童泯也走了。他放下了所有的生意,爲了讓米穀快點醒來,打算到世界各地遍尋名醫去,還到那些有名的寺廟裡爲米穀祈福。
“米穀,以後我絕對不會再讓你受到半點傷害了。”
後來,李弦……
李弦並沒有離開。在沒日沒夜地難過、酗酒、頹廢過後,他突然變得正常了起來,到浴室把自己收拾乾淨,洗掉滿身的酒味,換上米穀送給他的白色襯衫到醫院去了。
荒廢了學業,把老爸的公司扔到一旁,在醫院裡沒日沒夜地守着,每天跟她念叨唸叨幾句,似乎可以這樣永遠下去。
第一天。
“喂,醒醒。”
第二天。
“喂。”
第三天。
“你再不醒,我就去找童彤咯。”
第四天。
“喂。”
……
米穀就這麼一直沉睡着。
病房裡來過很多人,米果沐童啊,大米小米啊,光和甲子啊,還有爺爺,全都來過了。甚至就連米穀撿回來的那棵小草和穀子也被甲子帶進了病房。當然,病房裡不能養貓,那棵小草倒留了下來。
大家走的時候眼眶都是紅紅的,特別是甲子,哭的那叫一個慘啊,不僅眼淚鼻涕全抹在了米穀的牀單上,還一個勁地搖晃病牀上的米穀,氣得李弦直接把她扔了出去列入了“探病黑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