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母親沒有去。
安離當時還小,留下的記憶並不完整,但是那段時光中,有一個字卻深深刻入她的腦海。
那就是窮。
她們甚至窮到連飯都吃不起,餓肚子的日子,安離都是坐在門前的臺階上羨慕的看着別的孩子吃東西。
那種燒心燒肺的飢餓感實在是太過刻骨,讓安離一直記到現在。
但是在那樣漫長痛快難捱的記憶中,所謂的卓家人並沒有出現。
假如,她是說假如,母親真的是卓家的千金,那她父親也就是那天那個自稱她外公的人,如何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兒去死?
母親是沒有去過醫院,或許她得的病並不是什麼絕症呢?現在醫療這麼發達,誰又知道如果有錢去醫院,卓巧容還會不會那麼早離開人世?
安離想了一會兒,也沒想明白所謂卓家人存在的意義。
還有樑谷梅……她爲什麼會知道母親是卓家的女兒?還知道卓家人不要她了?
想了半天,也沒有想明白,倒是電話那頭的殷北辰,聽着安離的沉默,緊張了起來:“你怎麼忽然想要問這些?是不是樑谷梅說什麼了?”
殷北辰對母親的情況這麼瞭解,安離覺得也沒有必要瞞着了,就將樑谷梅所說的話講了一遍,又道:“我只是不明白,母親去世他們都沒有出現,爲什麼現在卻突然跟我接觸。”
樑谷梅說的話可以暫且不輪,但是卓方盛爲什麼要去母親的墓地?
聽了安離的問題,殷北辰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爲什麼。”
“嗯?”安離有點兒意外。
殷北辰道:“幾個月之前,卓方盛的大兒子出車禍去世了,他沒有兒女,膝下只有一個養子,除去他那個已經對外宣稱死亡的女兒不算,他就只有這一個兒子了,養子是不能成爲繼承人的。”
“啊?”安離一時沒想到明白這些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只聽殷北辰又道:“卓家還有一系,是卓方盛的弟弟,如果卓家本家也就是卓方盛這一脈沒有合適的繼承人的話,那將來卓家家主的位置就會落在卓方盛弟弟那一脈身上。”
說到這裡,安離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假如卓巧容真的是卓方盛的女兒,那身爲卓巧容女兒的自己,也是有卓家繼承權的。
安離一直將自己當成一個普通人,即使在安家長大,也沒有人將她當安家千金看。
突然聽說自己有可能是卓家這樣龐然大物的繼承人,安離整個人都是懵的。
“這怎麼可能……”安離在自己還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發出了不可置信的呢喃。
殷北辰聽在耳中,卻是嘆息一聲。
如果單純說一個普通人發現自己是一個大家族的繼承人,這麼一件事卻能夠應該是件好事,但是安離的情況太過複雜,殷北辰知道一旦告訴她她肯定會像現在這樣茫然失措,所以便一直沒說。
只是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安離早晚要知道的。
殷北辰只好低聲安慰着:“這些跟你沒有什麼關係,你也不可能會去,就
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把。”
安離還是那個安離,即使是私生女,只要他不介意就好了。
跟他在一起,從今往後大家都只會稱呼她爲殷夫人,那些不好的東西就讓他們隨着時間而被人遺忘掉吧。
安離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但是現在卻覺得不脫了。
她瞭解母親的性格,那樣溫柔的一個人,根本不可能成爲別人之間的第三者,更何況她還是卓家的千金。
卓家的家族可比安家大多了,卓巧容堂堂一個卓家千金,爲什麼要跟一個有婦之夫在一起,而且最後還是一個人在貧民窯裡生下安離。
這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符合邏輯。
安離現在才意識到,所謂的小三……可能只是別人對母親的誤解。
她的事情,絕對有隱情。
頓了好久,安離才鼓起勇氣對電話那頭的殷北辰說:“我不想就這麼算了。”
她想爲母親平反昭雪。
但是她一個人肯定是做不到的,中間少不了殷北辰的幫助。
她需要他。
但是安離又怕殷北辰會拒絕自己,因爲之前聽殷北辰說的話,他好像並不贊同她去追尋真相。
安離說完之後,就忐忑地等着殷北辰迴應,期間想着假如殷北辰拒絕她,她自己應該怎麼辦,從何查起,要不要去找樑谷梅談談等等……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呢,殷北辰說話了:“好,我幫你一起。”
“……”儘管知道殷北辰肯定不會拒絕她的要求,安離心中還是一陣感動。
難得的,安離道:“北辰,我真的太慶幸自己能夠遇到你了。”
安離很少主動說什麼情話,這話一出,殷北辰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
他又開始埋怨夏嵐的決定了,好端端的,爲什麼非要讓安離回安家住,害他現在都不能好好抱抱安離,好好安慰她了。
想歸想,這話這種時候殷北辰是不敢說給安離聽的,跟安離開了兩句玩笑,又道:“我覺得他這段時間可能回來找你,不用迴應就是了,他們應該不會……”
說到一半,殷北辰忽然頓住了。
安離不解問道:“不會什麼?”
殷北辰忽然輕笑出聲,說了一句跟剛纔的話題毫無關係的話:“我真的很佩服我媽。”
“什麼?”安離想不通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
卻聽殷北辰道:“你現在人在安家,他們不會過來找你的。”
不是應該不會,而是很肯定的,不會。
安離稍微一想便知道殷北辰爲什麼這樣說了,如果卓巧容真的是卓家的女兒,當年將卓巧容趕出家門的時候,卓方盛一定覺得自己的女兒跟安家的人在一起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對安家肯定也是不屑一顧的,這麼多年過去,更加不可能親自上門要人了。
安離停頓良久,才明白殷北辰的意思,想通之後,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小。
“行了,該來的總會來的,想多也沒有用,你現在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可不能太過煩惱,不然結婚那天
不漂亮,我可是不會要你的呀。”
聽着殷北辰別樣的安慰,安離一下子笑出聲來,道:“你要是不要我,我就去嫁給別人。”
“你敢。”殷北辰的聲音立刻變了。
兩人又說了一些別的話,安離便掛斷了電話。
不得不說,跟殷北辰訴說一番,她的心情好多了。
而另外一邊,掛斷電話之後的殷北辰也沒閒着,他本是站在二樓的欄杆旁邊打電話的,電話打完之後,一回頭看到了站在他身後的夏嵐,愣了一下:“媽,你怎麼出來了?”
夏嵐淡淡道:“你剛纔在跟小安打電話?”
“嗯。”殷北辰點點頭,一時有些弄不清楚夏嵐的意思。
卻聽夏嵐道:“夜長夢多,馬上就要結婚了,不要節外生枝,該處理的就早點處理了吧。”
“啊?”殷北辰想了半天,纔想明白,夏嵐指的是安離的事情。
母親居然在爲安離抱不平?
想到當初她們兩人水火不容的樣子,現在母親跟安離的關係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不過殷北辰早就想要處理掉那些在暗中做鬼的小人了,只是擔心會牽扯到家族一直沒有動手,聽到夏嵐這麼說就放心了,一般情況下夏嵐的話語便代表了父親的意思。
“好的,媽媽,我知道了。”殷北辰鄭重其事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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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離在安家準備結婚,自然也很少出門,所以外面的事情都不知道,跟殷北辰打完電話的第三天早上,她接到了司徒的電話。
剛一接通,司徒就很激動地嚷嚷了起來:“你知道麼?阿狸你肯定是知道的對不對?!”
“什麼?什麼我知道不知道?”安離都被她吼懵了,捧着手機手足無措。
司徒吼了半天才堪堪冷靜下來,聲音裡還是激動:“你不知道?這麼大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
安離無奈了,司徒性格張揚跳脫不假,但是自從去了北嘉承擔了更多責任之後,已經穩重很多,到底是什麼事情能讓她激動成這個樣子?
“你都沒告訴我是什麼事情,哪一方面的?我當然不知道了!”
司徒這才意識到自己言語上可能有些混亂,忙輕咳了一聲,道:“就是媒體啊!殷總將之前曾經說過你壞話的媒體全部告上了法庭,你不知道麼?”
“什麼?”安離一下子就呆住了,將所有媒體告上法庭?!
她這段時間一直呆在安家,見不到殷北辰,偶爾一兩次打電話,她也沒有問過這方面的事情。
而且最主要的是,殷北辰並沒有說呀。
聽出安離並不知道這件事情,司徒更加興奮了,興致勃勃地跟安離講述着當時的場景:“你不知道,殷北辰去找律師的時候都沒有隱瞞,大家都說他瘋了,被告的媒體也不相信他真的能趕出來,上午的報紙新聞還在說殷北辰是嚇唬人的紙老虎,結果下午就收到了傳單!”
“那些人才是紙老虎呢!收到傳單之後全都噤聲了,一個字都不敢提,更加不敢再說你的壞話,生怕被抓起來罰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