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凝僵了一下，那人已經走到她面前。
那人一頭黃髮，盯着她的臉，儼然一副猥瑣的樣子。
夏凝抿了抿脣，努力保持鎮定“你有事嗎”
她睫毛撲閃撲閃，像兩隻顫動的蝴蝶。
夏凝沒敢看他，垂着眸子。
他說“擡頭啊小妹妹，讓哥哥看看”
他聲音帶着玩味兒。
夏凝瑟縮了一下，把頭埋得更低了。
她心裡慌得很，還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情。
那人伸手拽她，把她拉到巷子裡。
力度很大，夏凝掙不開，手腕被拽出了一條紅痕。
她心裡打鼓，聽到另一個人的聲音“不給面子啊”
這羣人個個穿着人字拖，周圍瀰漫着煙味，有人要用手來碰她，夏凝感覺胃裡一陣噁心，一股煙味兒被她猛地吸了進去，直衝腦門，她猛地咳嗽了起來，嬌滴滴的小姑娘咳了許久，眼淚沒忍住流了下來，眼角緋紅。
她死死地拽住手上那個還沒吃完的手抓餅。
爲首的人最煩這種嬌嬌弱弱的女人，但夏凝剛剛不小心擡了頭，露出那雙桃花眼，眼眶泛着紅暈，鼻樑小巧，嘴巴還有些光澤。
那人眼神一暗，暗罵了一聲“操”，這女的真的這麼好看。
不止他，連他的那些小弟也被驚豔住。
爲首的實在忍不住手，去拽她。
夏凝死死抵抗。
他捏起她的下巴，力度大，迫使她擡起頭來。
她掉了幾滴淚，梨花帶雨，更加惹人疼。
這羣人身上一股子酒味，和別的氣味混在一起，特別難聞。
夏凝屏住呼吸，希望能減輕心裡的慌張。
她知道現在喊也沒用，還有可能惹怒這羣人，但她也不可能乖乖地任他們擺佈。
她腿都軟了，然而她不能放棄抵抗。
她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爲首的俯下頭來，想親她，夏凝往旁邊一撤。
他落了個空。
有人說“嘖，妹子，別不識好歹啊，我們大哥喜歡你，你跟了他，以後吃香的喝辣的，沒人敢欺負你”
夏凝不敢應話。
爲首的笑得猥瑣，親不到嘴，就往她脖子上親去，夏凝意識到他要做什麼，下意識踩了他一腳，嚇得連忙躲。
爲首的人怒了“他媽的，你他孃的別不識好歹”
她力氣不大，用盡了力氣也不會對這些人造成什麼威脅，但那羣人都是混“社會”的，在校園裡面也是稱王稱霸的，拿着爸爸媽媽的錢花天酒地，漂亮的女人見過不少，有些人上趕着爬牀，當然也遇見過不情不願的，後來還不是被上了也不敢吭一聲。
這羣人打架也狠，脾氣當然暴。
爲首的被踩了一腳，瞬間怒了。
他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但因爲夏凝這張臉實在是太嫩，一隻手甩在空中，最後還是輕輕地拍了兩下，帶着輕蔑。
打腫了就不好看了。
他還想看看待會兒這女人慾仙欲死的樣子呢。
肯定比現在還美。
夏凝隨着他手上的動作瑟縮了兩下脖子，眼眶紅紅的，像個兔子似的，讓人有凌虐性。
這些人不是沒見過漂亮女人，像這麼漂亮的，而且越狼狽越漂亮的還是第一次見，夏凝不僅漂亮，身上的氣質也出塵，脆弱，也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讓人特別有徵服欲。
爲首的又一次下嘴想親她。
夏凝死命躲，終於忍不住喊“救命啊，救命”
聲音都顫抖。
爲首的停了動作“喊什麼？誰會來救你？誰敢來救你？”
被他這麼一說，夏凝突然也意識到事情的可怕——
他們這羣人在這兒一帶肯定混了很久了，如果要是真有人管，早管了。
她突然有點兒絕望的感覺。
另一邊，顧澄一羣人從網吧出來，走到這兒，便聽到有人喊“救命”。
模模糊糊的，聽不真切。
林浩：“難不成聽錯了”
顧澄手上夾着根菸，挑了挑眉“安靜”
安靜下來，發現不是他聽錯了，巷子裡傳出了微弱的哭聲。
夏凝不甘心，還是嘗試地喊了一聲“救命”
顧澄瞳孔一縮，偏頭看過去，小巷子漆黑，站在外頭根本看不清。
那羣人在巷子另一邊的拐口處，根本不知道顧澄他們來了。
夏凝特別怕，說“我……我沒有錢的”
“嘖，誰要你錢啊，乖乖陪老子玩玩，老子就放你走”
“……”
隨即傳出幾聲哽咽，很顯然是那女生怕得緊了。
顧澄不是什麼有正義感的人，甚至有些麻木，有時候嫌煩，什麼閒事兒都懶得管。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沒什麼人性。
即使他從不主動招惹誰。
陸家豪生怕他不肯救，急忙自顧自地向前走“澄哥，我們去看看唄……嘖，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
這句話就說到顧澄心坎上了，他想起今天聽說一中那條路在施工，那時他沒覺得有什麼，此刻他眸色一深，腦袋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煙也不要了，往前衝去。
陸家豪一羣人措不及防“誒誒誒，澄哥，怎麼了，等等我們”
顧澄看到她的時候，她正在掙扎，爲首的那個人在扒她衣服，校服被他扔在了一邊，夏凝跑不掉，邊哭邊抵抗。
可她勢單力薄，衣服直接被扯壞了，露出精緻的鎖骨，就差一點兒就能窺到那處渾圓。
爲首的意識到有人來了，下意識偏頭看過去，是顧澄那張臉。
還沒來得及說話，顧澄眼睛猩紅，一拳砸在他臉上。
夏凝趕緊攏了攏衣裳。
意識到有人來救她了，她都沒顧得上來的是誰，蹲下身子挪到牆邊，她腿已經特別軟了，站不住。
她抱住自己的腿，臉埋進臂彎，沒忍住哭了起來。
顧澄聽到她哭，心裡更是異樣，砸在那人臉上的拳頭也更重。
雙方儼然已經撕打了起來。
陸家豪很顯然也生氣了，湊了那個和他相同髮色的人一拳“我日你大爺的，欺負妹子算什麼本事啊，小爺今天就他媽的打死你們這羣孬種”
那人也不甘示弱，還陸家豪一拳，兩人扭打起來。
顧澄打架特別狠的，爲首的那人被他湊得說不出話。
林浩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上前拉他“澄哥，別打了，人都快死了” 顧澄以前也不是沒有打過架，但沒有這麼下手重過，他打架雖然狠，但在某種程度上是很有分寸的。
這會兒就和不要命似的。
那人已經被他打得說不出話了，他卻一點兒事也沒有。
顧澄沒聽他的，還想再來一拳，林浩連忙攔住“得了得了，澄哥，幹什麼啊，死了就不得了了”
顧澄紅着眼，握了握拳頭。
林浩趁熱打鐵地說“澄哥，不值當的”
他抹了抹汗，也不知道今天顧澄發什麼瘋了。
顧澄冷靜了一下，鬆開了拽着那人衣領的手，那人撲通一聲摔在地上。
連忙爬起來，罵罵咧咧地帶着那羣人走了。
鄧起順便給他們一人賞了一腳。
顧澄沒空看他們，偏頭看向夏凝。
小姑娘實在可憐極了，邊哭邊發着抖。
她手上還拽着那個沒吃完的手抓餅，看起來還是熱的。
剛剛情急之下，她也忘了丟這個餅。
顧澄走過去。
小姑娘意識到什麼，擡起頭來，她眼眶紅紅的，兔子似的“謝謝你”
看到這人是顧澄，她還有些驚訝。
不過更多的是劫後餘生的餘悸。
鄧起問她“沒事吧”
小姑娘搖搖頭“沒事，謝謝你們”
聽到小姑娘真誠的道謝，再對上她真誠又漂亮的眼睛，鄧起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撓了撓頭“沒事沒事，謝什麼，舉手之勞而已”
人都是視覺動物，夏凝長得那麼漂亮，任誰也沒辦法對她說什麼重話。
夏凝哭夠了，鼻子有點兒不通順，她吸了吸，帶着鼻音“我可以回家嗎”
她問顧澄。
她現在特別想回家，特別特別想。
顧澄撿起她的校服外套，猶豫了一下，抖了抖，把它披在她身上。
夏凝很明顯地瑟縮了一下，不知道是害羞還是因爲剛剛的事下意識的反應。
也幸好剛剛他們來得及時，不然後果……
顧澄盯着她的臉，後果什麼的，他哪敢想。
這姑娘特別純粹，如果遇上這種事了，她以後還怎麼活呢？
還好沒有，還好他來得及時。
“就這麼就想走了？”顧澄問。
夏凝下意識以爲他也要做什麼，縮了縮脖子“我……”
顧澄挑眉“這麼沒良心？”
剛剛救了她，這麼快就想跑了，還把自己救命恩人想成那樣，真夠沒良心的。
夏凝有些羞愧“你……我該怎麼報答你”
顧澄盯着她看了一會兒，鬼使神差地伸手拿了她手上那個吃剩一半的手抓餅“這個賠給老子”
林浩起鬨“喔，澄哥，夠悶騷的啊”
夏凝臉紅着“可是那個是我吃過的”
顧澄垂眸咬了一口，雲淡風輕“老子都沒嫌棄，你彆扭什麼？”
顧澄覺得，這餅還挺好吃的。
以前他沒發現手抓餅這麼好吃，還帶了些甜味。
夏凝有點兒急了，他還真吃了！
但她此刻也沒辦法了，總不能讓人家突出來，只得說“那我現在可以回家了嗎”
她站起來，把校服拿了摟在手裡。
顧澄也跟着站起來“這麼急呢”
夏凝點點頭，有些可憐“我媽媽會擔心的”
顧澄冷笑一聲，翻她舊賬“今天中午說老子脾氣壞？”
“什麼？”
這句話一問完，夏凝突然想起今天中午的事情。
剛剛太害怕了，她沒想起來，這會兒記起，除了羞愧就是尷尬。
“對不起……”
她低下頭，和個小鵪鶉似的。
“說說，老子哪裡脾氣壞？”他問。
夏凝差點脫口而出，現在就挺壞的。
但是畢竟是她做得不對，況且他還救了她，她應該感謝他的，如果再說他，就是有點忘恩負義了。
於是話到嘴邊，夏凝又咽了下去。
顧澄冷笑一聲，也不再逗她了，下意識往褲兜裡摸煙。
手指剛碰到煙盒，看着面前的少女，動作突然頓了頓。
操，他心裡暗罵一聲——他認栽了。
他收回手“你走吧”
夏凝有點兒懵“啊？”
她下意識以爲他還會爲難她一下。
“不走？”
“走的”小姑娘急忙點點頭。
“再見”她向這些人招招手，拽着她那個沾了點灰的粉色書包走了。
儼然像只小兔子。
顧澄這才從兜裡摸出來煙，點燃吸了一口，味道在鼻腔裡化開。
他突然有點兒煩，沒怎麼猶豫，又把煙掐了。
陸家豪一臉懵，澄哥今天不對勁啊！
“……”
夏凝回到家，在玄關處換鞋。
趙女士擔憂道“凝凝，今天怎麼這麼晚纔回來啊”
“……哎呀，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趙女士迎上來，幫夏凝拿了書包，拍了拍灰“怎麼弄的”
夏凝說“遇到了點事兒”
她怕趙女士擔心，但這種事也不敢瞞她，只好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趙女士聽了，心驚肉跳的，實在無法想象如果真發生了那種事該怎麼辦“以後放學媽媽來接你，你不要亂走，在校門口等着媽媽，知道嗎”
夏凝不想麻煩媽媽“沒事的媽媽，我這不是沒事嗎？別擔心了，以後我不走那一條路了，我走大路，一定會小心的，那樣太麻煩了”
趙女士說什麼也不肯妥協“不行，萬一以後再有這種事，你讓媽媽怎麼辦”
夏凝知道媽媽是因爲擔心她，只得應了。
趙女士疼惜地摸摸夏凝的頭髮，這孩子從小就乖得讓人心疼“凝凝，下回絕對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的，有媽媽在呢”
夏凝本來還是心有餘悸，趙女士這麼一說，她鼻子酸了酸，往媽媽懷裡拱“嗯，媽媽”
趙女士嘆一口氣“生得這麼漂亮也不是什麼好事”
夏凝吸了吸鼻子“誰讓媽媽這麼漂亮”
趙女士捏捏女兒的耳朵，笑得慈祥。
她那張臉保養得也不錯，年輕時的風華也顯露出來。
夏凝和她比起來，只能說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凝凝，你說救你的那些同學，媽媽可要找個機會好好謝謝他們，改天你叫他們來家裡吃一頓飯吧”
“好的，星期天嗎”
“嗯，都好”
這種事情，總得找個時間好好地表達一下謝意的，都是羣好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