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則民等得不耐道
“兄不承認這臭小子是女婿的話,快快說出,莫耽誤了時光,天下英雄在等着溫兄說話呢?”
溫天智幾經思索,判定阮偉不會是女兒的晚輩纔敢出頭,他雖打得自己重傷,若能今日拾回自己的面子,就是將女兒許配給他,亦無不可,當下凝重答道:
“不錯,他正是溫某最近才招得的女婿!”
阮偉沒想到溫天智竟然會將女兒許配給自己,在這天下英雄面前答應是斷斷不會改變的,不由感激的向溫天智望去。
溫天智點頭笑道:
“你去向北堡之子簡世兄討教?”
簡少舞大笑道:
“什麼人要向少爺討教吧?”
阮偉昂然道:
“在下阮偉!”
他現在明知自己姓呂,但仍不願改姓。
簡少舞輕藐阮偉那身落魄的樣子,狂笑道:
“是你嗎?你也配與少爺動手!”
阮偉見他蔑視自己,神色不動道:
“阮某在十二招內摔倒閣下十二次!”
簡少舞一聽此話,似乎不信自己的耳朵,暗道縱然你學會了掌法,也萬難摔咱一跤,莫說連摔十二跤了!
簡則民突道:
“你若不能摔倒犬子,又如何呢?”
阮偉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在下摔不倒簡兄,拍手就走!”
簡則民見阮偉頗有自信,暗道他不是瘋子,定有所能,暗暗起了戒心,吩咐簡少舞道:
“你可要小心點,只要維持十二招不敗,便算勝了!”
簡少舞大笑道:
“咱叫他第一招便敗在手下!”
說着一記絕妙怪招向阮偉攻去,阮偉早已有備,見他攻來,即刻展出從未施展的十二佛掌!
這十二佛掌一招三式,招招精絕,式式奧妙,此之龍形八掌威力猶勝三分,可說天下無敵掌法。
簡少舞的掌法是北堡家傳絕學飛蛇掌,其威力非同小鄙,但碰到十二佛掌卻半點威力也發揮不出,只見阮偉第一招施到第三式,左掌帶起一股掌風,劈到簡少舞的肥股上。
簡少舞萬料不到那掌突然劈到,頓失重心,一個踉蹌,俯倒地上,幸虧他內功不弱,一個“鷂子翻身”挺身而起。
臺下羣豪見他雖然迅快站起身來,但是算來已是敗了,衆人皆未見過阮偉,看他襤褻不堪的樣子定是個無名小子,以一個無名小子打倒天下聞名北堡之子是何等駭人之事,而且僅在一招之內,頓時驚呼讀嘆聲四下迭起!
簡少舞羞憤得臉色通紅,第二招竭力攻去,阮偉第一招見功,胸有成竹,當下將十二佛掌第二招施出。
這一招三式一串而出,到得第三式,簡少舞依樣葫蘆被阮偉劈倒地上,少舞被劈得心火上冒,瘋狂攻去,只見兩人的招式如浮扁掠影般你來我往。
羣豪見到這等絕學,雖見簡少舞被連連劈倒地上,亦無人發出驚呼聲了,因爲他們的神智皆迷醉在阮偉那正大光明招式宏偉的十二佛掌中。
阮偉三十六式一一施出,到得最後一式用出六成真力把簡少舞劈飛三丈外,摔倒地上,一時動彈不得。
這時恰十二招,臺下人有的算得清楚,大聲道:
“十二跤!十二跤!丙然摔了十二跤……”
簡則民鐵青着臉走上臺扶起簡少舞,走近溫天智身邊道:“你招得好女婿,北堡從此江湖除名,可惜那小子的武功並非你所授,勝了亦算不得光彩!”
溫天智笑道:
“兄弟的武功有限,那能教出這等武功的女婿,不怕丟人,兄免尚曾敗在他的手下!”
簡則民驚道:
“你曾被你的女婿打敗過!”
溫天智冷靜道:
“不但敗了而且受了重傷!”
簡則民大嘆道:
“這等說來,連老夫也不是他的對手了!”
當下他抱起簡少舞,當走過阮偉身邊時望也不望一眼,對天呼道:“江山代有新人出……”
他下面話沒有說出,便已飛身下臺,走失人羣中。
直到此時溫義再也顧不得女兒的矜持了,緩身上前,歡喜得欲淚道:“大哥!大哥,你可不要再離開我了……”
阮偉握住她的纖手,激動道:
“大哥因身世不明,誤會令尊,將溫伯父打成重傷,你還怪我嗎?”
溫義搖頭嬌嗔道:
“不!不!大哥怎麼還叫爹爹做伯父呢?”
阮偉一時傻住,不解道:
“那……那……叫什麼呢?……”
溫義緊搖着阮偉握住的手道:
“大哥裝傻!大哥裝傻!……”
他倆彼此相愛甚深,數月未見,日日刻骨相思,今日相見誤會冰釋,頓時忘了身在廣庭大衆之間,只道在深閨秘室中,相愛之情,橫溢於語言形態中!
溫天智看他倆人如此相愛,憶起自己孤苦一人雖有妻女,但得不着相愛之情,想到傷心處,轉身他望。
羣豪皆是三山五嶽的人物,這等兒女私情他們可體會不出,見熱鬧已完,紛紛離去。
當羣豪將要完全散時,忽聽一聲柔嫩的語言道:
“好不羞呀!不羞呀!大庭廣衆之間如此肉麻,真是傷風敗俗……”
這聲音不大,但人人聽到,而且像在耳邊細說一般,聞者莫不吃驚,以爲身邊有個女子在說話,可是回身望去,身旁那有女子!
羣豪中武功高的便知這是一門絕頂的氣功,當今江湖上功力能臻至此者,怕再找不出一個了。
只見臺上突然現身出兩位女子,一位身着黑裝年在二九,另一位身着道袍,是個三十上下的女道士。
阮偉看到黑裝少女,心中一驚,暗呼道:
“好丫頭!骯然不放過我,找到這裡來了!”
那女道士板着面孔道:
“小子,你就是阮偉嗎?”
這聲音柔嫩細膩,羣豪一聽就知是剛纔如在耳邊說話的聲音,衆看女道士如此年紀竟懷有如此絕頂氣功,莫不大驚!
阮偉兒女道士容貌絕美,雖是板着面孔亦有一種能夠懾人心魄的魅力,當下即刻判斷出她是武林四美之一崑崙玉女崔佩了!
他不敢僭禮道:
“晚輩正是阮偉,前輩來上,不知有何吩忖!”
崑崙玉女崔佩冷笑道:
“誰敢吩咐你,你連我女兒都敢欺負,我還敢吩咐你嗎?”
阮偉笑道:
“晚輩何曾欺負了令嬡……”
只見崔佩白玉般的纖掌突然揚起,啪的一聲打在阮偉的臉上,怒道:
“你敢強辯!”
阮偉摸着被打的左頰,一面暗驚凌起新說的不錯,鏢主夫人果有非凡的武功,那一掌擊來,自己一個大意竟無法避開,一回心中氣道,虧你是個出家人,怎麼動手就打人,那有出家人的氣質,但礙於她是前輩,忍住胸中怒氣,一言不發。
黑衣女子歐陽芝驚叫道:
“娘!你打他做什麼?”
崔佩見阮偉沒有還手,來時的怒氣稍消一點,回首笑道:
“這種人不教訓他一下,眼中還有別人的天下!”
阮偉不作一聲,轉身牽起溫義的手,向溫天智道:
“岳父,我們走吧!”
溫義本來很氣憤女道士打了阮偉一個耳括子,這時聽他喊爹爹一聲岳父,心下一甜,乖乖的跟着阮偉向臺下走去。
歐陽芝急道:
“娘……他……他走了!”
崔佩將手中拂麈一圈,如疾箭般纏向阮偉牽着溫義的手,阮偉陡覺手背上如有針刺,心下大驚,不敢大意,左掌突出,劈開拂塵,右手迅快將溫義牽到身後。
溫義大罵道:
“不要臉的道姑,臭道姑……”
崔佩大怒,拂塵沒有收回,右臂內氣一運,拂塵伸張如箭,射向溫義的腦門。
溫義那曾防到崔佩拂塵不收,便能再次擊人,只見眼前銀芒閃閃,暗道完了,這下腦袋一定要被她擊碎。
阮偉急切之下,不及救人,他一咬鋼牙,左臂一拳打出,攔在溫義的面門前,拂塵一擊之方便全部落在他的手臂上。
但聽到“劃刺”一聲,阮偉的左袖被擊成粉碎,在血肉橫飛中緩緩飄下!
幸虧阮偉身懷絕妙的瑜珈神功,運氣護住左臂,只擊傷了一塊皮肉,否則整條左臂都要被拂塵擊成碎粉。
縱然如此,阮偉的左臂也被擊得血肉模糊,看來十分怕人!
崔佩未想到阮偉會如此搶救他的意中人,無冤無故打傷了他,女兒可要心痛,緩聲道:
“誰叫你走了……”
溫義合着淚水,急忙扯下衣襟包住阮偉的左臂。
那邊歐陽芝同時也扯下衣襟要去包住阮偉的左臂,但見溫義已在包着,氣得滿面嫉容,恨恨的將衣襟摔在地下,掩面低泣起來。
崔佩愛憐的勸着歐陽芝道:
“芝兒不要哭,一切有娘在這裡作主!”
溫義包紮好了,氣急道:
“大……大哥,都是我害你的……”
阮偉搖頭道:
“不要着急,沒關係!”
崔佩冷笑道:
“沒關係!你假若再擋我殺那賤婢,下次可沒那麼簡單了!”
阮偉抱拳揖道:
“阮某敬你是個前輩,殺人不過頭點地,你打了阮某一掌二塵,再大的怨恨也該消了!”
崔佩道:
“誰要殺你,你走你的!”
阮偉道聲謝了,牽起溫義的手就要下臺,崔佩怒道:
“放下那個賤婢!”
阮偉凜然道:“前輩怎生說的?”
崔佩笑道:“你還敢發怒,我叫你走,並沒叫那賤婢走!”
阮偉怒氣不可再抑制,氣的大聲道:
“她與你無冤無仇,你左一聲的賤婢右一聲的賤婢,罵也罵夠了,還要留她做什麼?”
崔佩冷冷道:
“誰叫你喜歡她,今天不但要留下她,尚且要取她的性命,除非……”
阮偉怒道:“除非什麼?”
崔佩笑道:“除非你跟我們走,萬事皆休!”
阮偉大怒道:“說來說去,你們還是不放過我!”
當下他指着歐陽芝罵道:
“你這個任性的丫頭,阮某不過失了一次莫名其妙的約會,你便如此記恨,把你娘請出來要趕盡殺絕,天下那有像你這樣惡毒的心!”
歐陽芝氣苦道:
“娘!娘!……”
她自幼嬌生慣養,那會被人這樣當面罵過,越思越傷心,只聽她哭泣得越發厲害了!
崔佩只有一女,是往日未做道士時生的,見她哭得這樣傷心,心中一恨,不但恨溫義和女兒的意中人相好,就連阮偉也恨上了!
當下她怒顏道:
“小子,你劃下道來吧!”
阮偉也激起傲氣,向溫天智道:
“岳父,請您將義妹先帶走,阮某倒要會會昔日曾劍敗天爭教主,正義幫主的人物,憑仗什麼不顧人情法理?”
羣豪本要散去,見又有鬥爭便紛紛聚攏,這時聽到阮偉的話,齊皆大譁,他們未想到臺上這女道士竟會擊敗天下一幫一教之首。
溫義突道:
“大哥,我等你打敗了那惡女人再走!”
阮偉心下大急,暗忖自己恐非敵手,倘若自己敗了,她們一定不會放過義妹,當下急切道:
“義妹,你快隨岳父走吧!”
溫義曉得阮偉的心,不禁幽幽道:
“大哥,你想我會拋下你,讓你一人和強敵拼生死嗎?”
這幾句話說得很平靜,卻含蘊着無限的柔情與蜜意,阮偉知她心意再勸也勸不走了,目前唯有奮力一戰,才能保住她不會被崔佩殺害!
崔佩等得不耐道:
“快快動手吧!只要你勝得過我,我馬上帶着女兒就走,否則你就要殺死那個賤婢,終生侍候我女兒!”
阮偉怒喝道:“放屁!”雙掌一分,直襲崔佩門前。
崔佩拂塵一拂,閃開阮偉的攻擊,笑道:
“空手你不是我的對手,快拿兵刃出來吧!”
阮偉一驚,暗忖要是沒有兵刃那是她的對手,但自己身上寸鐵皆無,那有兵刃,當下嘆道:
“我沒有劍,空手一樣可打!”
崔佩冷笑道:
“你不用兵刃,我這拂塵卻要用的……”
一旁溫天智突道:“那不公平!”
只見他突然飛縱到人羣中,一刻即回,本來空手,這時卻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劍,遞到阮偉的手上。
臺下一人大驚道:
“那是我的劍!那是我的劍!”
羣豪暗驚溫天智的手法了得,片刻下臺上臺,人不知鬼不覺的奪得別人的寶劍,這份功夫,端的匪夷所思!
那失劍的豪客,被旁邊的人勸道:
“你那把劍能得高手較藝,實是莫大的榮幸,還吼叫什麼?”
阮偉一劍在手,精神大壯,立即凝神聚氣,默運玄功,緩緩將天龍劍法起劍式“笑佛指天”施出!
崔佩是劍道中的能手,一見阮偉的劍勢便知非同小鄙,當下就用拂塵當劍展出天羅地網劍。
傾刻只見臺上崔佩的招式尤如疾風雷雨,而阮偉的招式卻是緩慢的很,一點也不着急,隱健得有如泰山峙立一般!
天龍劍法阮偉一一施完後,卻無法傷到崔佩,阮偉不由緊張起來,知道今天遇上了天下第一的劍道高手,她的劍法雖是和歐陽芝在鏢局與自己對敵的劍法一樣,但同樣的劍法在她手中施來,其威力豈能同日而言!
阮偉反覆把天龍十三劍施了三遍後,仍不見有任何進展,反之每當手中之劍和對手拂塵相擊時,發覺對方拂麈中含瘟無上的內力,幾使自己把持不住手中之劍,敢情崔佩練的內家玄功竟然比瑜珈神功還要厲害!
崔佩的天羅地網劍共三百六十招,這時已打了三百五十幾招了,暗道這小子那來這麼沉穩厲害的劍法,連一幫一教的頭兒在自己手下亦逃不過三百招,假若不再運用全力,讓他再使一趟十三劍,恐怕三百六十招施完了,也不管用!
當下她最後幾招運起無上玄功,其威勢陡然增加一倍,阮偉擋了三招已然全身乏力,到最後一招崔佩嬌喝一聲,整個拂塵纏在阮偉的劍身上。
阮偉運勁一奪,奪之不下,再次運勁,亦然無效,到得第三次,他大喝一聲仍然沒有將崔佩的拂塵扯動,卻聽啪的一聲,將寶劍拗斷了!
阮偉用盡力氣只奪得半劍,喪氣萬分,暗忖這半劍那裡再是崔佩的對手,只有束手待斃了!
崔佩存心要將阮偉傷在手下,使他敗的口服心服,爾後再也不敢反抗自己,乖乖的做女兒裙邊的不二之臣。
只見她拂麈帶着強大的勁風向阮偉斷劍擊去,溫義急叫道:
“不要臉的惡婦,我大哥的劍斷了,讓他換一把劍再戰,不然……”
聲音滿含關切,看樣子要上前相助的意思。
阮偉心知她上來毫無用處,只有陪着一死,在這緊要關頭,他突然想到開天闢地十八斧!
於是他用斷劍當斧,大喝一聲,劈砍出去。
溫義本要上前相助,這時見阮偉斷劍的威勢,不下於剛纔的劍法,心下一寬,仔細觀望。
只見阮偉砍了兩劍,崔佩就手忙腳亂起來,本來開天闢地十八斧是用巨斧做爲兵器,這時阮偉的內力大弱,用份量輕得甚多的斷劍做巨斧,使將起來十分稱手,威力毫不減弱,大有雷動萬物的氣魄!
等到阮偉砍到第五斧,崔佩已被奇妙的斧法劈退三步,劍法施展不出,彷彿那斧法竟將整個劍法封住了,再也不能大開大闔的施展。
崔佩正在焦急萬分的時候,突聽一聲巨喝道:
“停手!”
只見臺上躍上一位身着短衫手持巨斧的鬍鬚大漢,他站定後,大笑道: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都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