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四十九章

正如將軍所言, 這場戰爭馬上就要結束了。敵人在上次戰役大敗了之後,居然派人送來了停戰書。

這種事情非常讓人費解,只要是有點智商的人都可以瞧出其中或許有些不對勁, 但是沒有人去好奇地追問什麼, 甚至連私底下的討論也沒有, 因爲, 戰爭的結束, 對任何一個兵卒而言,都是一件無比興奮的喜事,至於它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結束, 根本就不是大家想去關心的事情。

停戰後,便開始了正式的談判。

朝廷派來了談判的官員。

讓林木大吃一驚的是, 這一行的官員竟是以三皇女一派爲主的。

“果然, ”林木無言望天, “這天,要變了啊……”

不過, 這還不是林木要關注的事情,她現在已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月影身上。

月影在得知了他那所謂的身世後便一直消沉,終日渾渾噩噩有點魂不守舍,問他的時候,他只是黯然地說, 回去之後定要找師傅問個明白, 然後便陷入沉思, 好似在不停地回憶着過往的點點滴滴, 常常竟是林木喚他也無任何反應。

林木明白他突然得知了這樣的“真相”, 腦中定是混亂一片,便也隨着他了, 不敢再給他任何的刺激。

但是,林木並非就完全相信了將軍所說的“身世之謎”。

將軍說的故事太簡單了。而且她憑什麼一口咬定月影就是花舞影的兒子,難道就不可能是花弄月的嗎?按她所說的,花弄月離開平王一年後才傳出了死訊,那麼他極有可能在這一年間生下月影。並在他死後,月影被花舞影收養,然後被訓練成了殺手向平王報復。

林木並未將自己的推測告訴月影,畢竟這只是推測而已,而且就算這便是真的,也不能讓月影心裡好受多少,想想看,多年來他認定陸長空夫婦是自己的父母,並處心積慮地想要爲他們報仇,可現在卻突然有人告訴他,這是一切都是假的,這樣的事情,任是誰也無法接受!

林木終還是找上了將軍,無論如何她也要把事情給問個明白。

那天之後,想要見將軍較之往日更爲困難,因爲她在致力於準備談判的事宜。不過,林木還是逮着了一個空子趁她獨自歇息時要求見上一面。

正午時分,豔陽高照。

但陽光是照不到掛下帳簾的軍帳裡的。

“月影不好了是什麼意思?”站在案前,將軍皺着眉頭很是擔憂地向林木問道。

林木先是畢恭畢敬地站着,這時卻是笑了笑:“將軍放心,他還是老樣子,我如果不這麼說,您怕是不會見我的吧!”

“你!”將軍頗怒,但終還是心平氣和地坐了下來,看着林木,嘆了口氣說道,“你找我是爲了問清當年他們之間的糾葛吧!”

林木很認真地道:“我也知道您其實並不想多說,畢竟您……”她停了下來,小心翼翼地看了將軍一眼。

將軍苦笑:“有這麼明顯嗎?”

“這個……”林木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您把月影當成花舞影時那種毫不隱瞞的欣喜讓人不得不往那方面想啊。還有,”林木頓了頓,小心道,“當你猜到月影的母親是誰時,雖然極力剋制,但那種震驚與憤怒……”

軍帳內一片沉默了,靜得彷彿聽得到時間的流逝。

林木開始爲自己當着將軍的面說出了她這一不成秘密的秘密而惴惴不安起來。她雙手捏在一起,手心盡是溼汗。

終於,將軍自己打破了沉默,她的眼光迷離了起來,像是陷入了回憶,緩緩開口道:“弄月和舞影就像是天上飄下的謫仙,美得讓人根本就離不開眼。他們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分不清你我,甚至連脾性都差不多,一樣的倔強,一樣的孤傲。但是,弄月好像更爲婉約,似乎更會爲他人着想,平王很快就選擇了他。誰料到,舞影竟也看上了平王,一路同弄月一起,始終追隨着她,直至到了京城,她將弄月娶進府裡後,舞影才傷心離去。而弄月,在一年之後,因無法忍受先皇爲平王指下的正婚,竟拋下孩子憤然出走……”

“你說什麼?拋下孩子???”林木大吃一驚,不由得大聲打斷了將軍的話。

將軍看了她一眼,道:“是的。弄月剛產下一男嬰就留書離去了。至此不知所蹤,直到一年後才傳來了他的死訊。”

“那男嬰……”

“死了。”將軍閉上了眼睛,“弄月死去的消息傳來,孩子就病了,兩個月後也隨他爹而去了。”

“……”林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將軍卻接着道:“弄月死去的消息是舞影帶來的,而他在參加了孩子的葬禮後也不知所蹤了,這麼多年來我都不知他身在何處,做了何事。斷想不到,他竟然,竟然有了她的孩子!”話音剛落,將軍竟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案上,此舉毫無預警地把林木嚇得心差點蹦了出來,眼睜睜地就見這好好的一個几案在她面前“啪”一聲裂開,接着斷成兩截,“轟”地砸在了地上。

“將、將軍……”林木冷汗冒出,抖着脣顫不成聲。誰能想到,一個文儒書生般的中年女人竟然有如此功力,發怒起來居然是這個樣子!林木頓時覺得自己好像觸動了某人的逆鱗。

但見將軍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她一個深呼吸,接着悲憤道:“多年來的好友啊!她知道我喜歡舞影,並也保證只會喜歡弄月一個,卻想不到、想不到……”

“……”林木頗有點戰戰兢兢地看着她,腦中考慮着萬一她控制不住爆發了,自己是不是可以衝到外面呼救。

卻沒想到,將軍的心理素質極好,不過轉過身去,沉默了片刻就恢復如常了。只聽她道,聲音已然平靜了下來:“見笑了。自舞影走後,我便主動請纓駐守邊關。本以爲這麼多年也該想通了,卻料不到今天被你一提,還是衝動了起來。”

林木扭頭苦笑,看來她的確是觸動了某人的逆鱗了。

“平王這人,我是不想再見了。但是自幼一起長大,該幫的還是要幫。”將軍說了這句話,復又恢復了沉默,好一會兒後,才聽她繼續道,竟是,“林木,你這丫頭很不錯,月影跟你在一起一定會幸福的。而且我看月影和弄月舞影都不一樣,他是個好孩子,你可要好好對他。”

林木沉默片刻,後笑了,斬釘截鐵道,“是!”

從將軍處出來,林木陷入了沉思。

難怪將軍會一口咬定月影就是花舞影的孩子。照她這麼說也只有這個可能了。可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那月影不是太慘了嗎?竟然真的攤上這麼一個變態到極點的爹??

不行,她還是不敢相信,天下哪有父親會對兒子這樣殘忍的?這樣的事,她一定要問到當事人才肯相信!

說實話,她現在真是佩服將軍到了極點。明顯可見她對花舞影愛得很深,卻甘願用近二十年的時間來讓自己忘卻,甚至還願意幫助背叛她的好友,恩,算是背叛吧,畢竟平王說過不會對花無影出手的。

“……”林木挺無語的,話說,他們這些糾葛在一起的人裡,也只有將軍算是正常人了。平王,十足一個段正淳。花弄月,自私無情,要走就連孩子一起帶走嘛,居然拋下孩子一個人溜了。而花舞影,更不用說了,變態就這兩個字。也難怪將軍會說月影和他們都不一樣,是個好孩子了。的確,雖然月影性子彆扭了點,但相對於他們而言,確實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春天過去,草原的夏很快來臨。

經過長時間的談判,平安朝與北方蠻族終於達成了某種互不侵犯協議。於是,戰爭正式停止了,駐守邊關的兵士們開始調整,大部分都可以解甲歸田了。

在將軍的安排下,林木和月影終於可以回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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