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陰陽師的成長日記

小時候, 人們都嘲笑我,說我是狐狸精的兒子,我不在乎, 因爲我擁有一個非常幸福美滿的家庭, 我的媽媽——葛葉, 溫柔美麗, 賢淑端莊, 父親大人——安倍益材,是朝中的御膳大夫!

“母親,你看, 今年的櫻花盛開得如此燦爛,以後的每一年, 我都要和母親大人, 父親大人, 一同欣賞櫻花!”我天真的仰頭望向站在櫻花樹下的母親,母親身着一襲淡粉色十二單, 如瑤池仙子般,耀眼美麗。

母親彎下腰,捧住我的臉蛋,美麗的眸子溢滿慈愛的笑容:“媽媽答應晴明,以後的每一年, 都會和晴明一同欣賞滿山盛開的櫻花。”

櫻花樹下的母親, 蹲在我身旁, 將我溫柔的擁進懷中·····

可是, 我的天空究還是被烏雲佈滿, 五歲的端陽佳節,我在家裡的後院玩耍, 卻無意間發現一個驚人秘密,我美麗的母親,竟然是一隻白狐,年幼的我,因爲看見母親的真身而被嚇哭,原來我一直引以爲傲的母親是狐狸精?

我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那半人半狐的美麗女子,臉蛋上流露出驚恐不安,我向後退着,不敢接近她!

“童子丸,這就是母親的真身,母親本是狐狸族的神女,因爲與你父親相戀而被逐出仙族,現在既然你已看見母親的真身,母親也不便繼續留下,去過該去的地方。”母親淚流滿面,留下一紙書信,便幻化而去,從此消失在茫茫人海。

那之後,我悔恨不已,如果不是自己無意間發現母親的秘密,母親就不會離我而去了,是我逼走了最親愛的母親,那日之後,父親重病,直至病入膏肓,都未能再見母親一面,我對母親,又愛又恨,爲何她如此殘忍,都不來見父親最後一面。

“晴明,你既已經知道母親的真想,爲父也不能再隱瞞你,你的母親是我年輕時在深山採藥時認識的,那時,她中了獵人步下的陷阱,剛好我路經此地,便將她從陷阱內救出!雖然我們人妖殊途,卻產生了真愛。晴明~你記住,不管日後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能忘記你母親的身分,這並不可恥,萬物皆有靈性,人狐戀,不可恥,你的母親,美麗善良,端莊賢淑,爲父這輩子與你母親相遇,幸福雖短暫,卻值得以一輩子去換。”

我撲到在父親身上,父親說完這些話後就撒手西去,年幼的我,無親無故,只能隨處流浪,四海爲家。

我曾經嘗試過去深山尋母,可是我的靈力不夠,經常遇見妖魅作祟,禍害衆生。一日,我獨自路徑丹波國,在大江山附近休息,在那裡,發生了一件令我衆生難忘的事情,在大江山內,有一個鬼王,人稱——酒吞童子,聽聞他專門誘拐年輕美貌的女子,將其騙入山中,抓回去然後吸取其精髓靈魂,令人聞風喪膽。

年幼的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哪來的小毛孩,滾一邊去,別在這礙事。”一名身着黑色狩乾的年輕男子站在山頭,手裡還抓着一個少女,那名少女面色蒼白,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我叉着腰,衝那年輕男子大喊:“你快把手裡的少女放了。”

那時的我,雖是年幼,卻及其厭惡那些吃人不眨眼的鬼魅妖怪,我恨不得將他們統統收拾了。

那人見我只是一小孩,便猖狂一笑:“小屁孩,竟然趕在次撒野,這事不是你能管得了的。”

年輕男子邪魅異常,擁有一天讓人過目不忘的短髮,短髮下的一雙鳳眼妖媚詭異,令人不寒而慄。年輕男子仰天狂笑的模樣,尤其可恨,我幾乎使盡吃奶的力氣,還是未能動得他半根毫毛,自己反倒被那鬼魅給抓了起來。

“星熊童子,這裡怎麼有個小孩?”站在星熊童子跟前的紫衣女子媚眼一挑,掃了我一眼道:“這名小孩並非是人類,他周身散發着異於常人的妖氣!”

星熊童邪魅一笑隨即將我裝進了一個網內,那個金絲龍網將我折磨得皮開肉綻,幾乎昏厥過去。紫衣女子冷冷一笑:“只要吸取他身上的靈氣,我們的功力至少可增強十倍呢。”女子修長的指甲劃過我的臉頰,妖魅的眼神令人作嘔,如夢魘般一直纏繞着我的思想。

奇怪的是,每當星熊童子接近我時,都會被自我身上散發出的靈力反彈回去,幾個回合後,星熊童子失去耐心,二人將我裝入一個籠內,丟棄在路旁,幸好遇見從伊豆返回平安京賀茂大人的人馬,他們將我從竹籠內救出,並且收留了我,這份恩情,晴明今生無法報答,若有來生,定涌泉相報。

那年的我,剛滿六歲!

由於我繼承了母親強大理靈力,加上我的勤學苦練,我在陰陽術上的研習,很快就超越了那些比我早入門的師兄們,我勤學陰陽術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希望自己可以增強靈力,有朝一日可以和母親再次團聚,雖然我很恨母親狠心拋下我和父親,可是,母親對我的愛卻是最溫暖的。

賀茂沙羅是我的師妹,雖說是師妹,可是我這個鬼靈精的師妹卻怕鬼怕得要命,每次都被貓嚇的半死,貓又也真是的,就愛捉弄紗羅!兒時的我,就是在紗羅和保憲的關愛下長大的,美好,單純,卻有短暫的童年。

沙羅是個很善良的女孩,十分機靈,但她的那點小聰明也只能捉弄捉弄保憲!嘿嘿!

春季降臨時,我們時常坐在花園內的那顆八重櫻下賞花,看流雲,雙雙依偎在粗大的樹幹下,微笑的仰視天空!

“晴明,你說,藍天上到底是怎樣的呢?那裡,會有我們夢想中的城堡和棉花糖嗎?”沙羅躺在樹下,笑眯眯的凝視着湛藍藍的天空,紅嘟嘟的臉蛋上流露出期待的神情。

我坐在樹幹上,瞟了她一眼,這個愛做夢的丫頭,整天就知道幻想!

某日,我和沙羅趁父親大人不在家時偷跑出去,那日,太陽異常炎熱,照耀在白花花的石子地上,令人頭暈目眩,我和沙羅頑皮的爬上了一棵梧桐樹,在樹上發現了一個鳥窩狀的小坑,年幼的我很好奇,不知道那坑坑窪窪的像鳥巢一般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便湊近聞了一下,以手指蘸取了一點裡面的蜜汁,放入空中,有點甜甜的,而且還很香!

沙羅也湊了上來,學着我的樣,以那胖乎乎的手指輕輕蘸了一點蜜汁後舔了舔,沙羅亮晶晶的眼眸浮出了笑顏:“晴明哥哥,這個蜜汁很甜呢。”沙羅一邊笑眯眯的對我說,一邊蘸取蜜汁要往我臉上塗抹,我當然得躲避,那東西雖然香甜卻很黏人,令人不舒服,我側身一閃,跳上另外一根樹幹(因爲我的母親是狐狸族的仙子,我的跳躍和反應能力比起一般的人類來說會好很多。)笨笨的紗羅竟然也從樹幹上站了起來,想學着我的樣跳躍起來。

可是,她只是普通的人類且小就缺乏運動天賦,無法像我一樣靈活跳躍!她不甘心,還大聲說要捉住我。

沙羅柔聲柔氣道:“晴明,你別跑,紗羅一定會抓住你的。”

我不跑還等她來逮我嗎?我飛身輕靈一躍,跳上另一隻樹幹,我得意洋洋的站在樹幹上,衝紗羅做了個鬼臉。

“笨丫頭,有本事來抓我啊·····”

沙羅看見我那得意洋洋的模樣,原本丹紅的臉頰更加紅豔了,小小的紅脣早就厥上了天。

“笨丫頭,你抓不住我!哈哈·····”我放肆的笑了出來,然後躍下樹梢,穩當當的停在地面上。

沙羅一見我下去了,便開始着急起來,腳底一滑,整個人便從樹梢上掉了下來,幸好她的裙裾被樹枝掛住了,沒有直接摔在地上,而是被掛在半空了,嬌小的身軀來回晃動。

“笨蛋,不是讓你別逞能了嗎?你看,現在被吊到樹上了。”我又急又惱,而是的我又瘦又小,哪來的力氣把沙羅弄下來呢。

我剛想使用幻術,可是不知從哪裡飛來一羣轟轟作響的蜜蜂直衝紗羅飛去!這會我總算明白過來了,原來我和沙羅剛纔搗騰的那個鳥巢是蜂窩,這下可好!膽小的沙羅被突如其來的蜜蜂嚇得失聲尖叫。

“啊,晴明,晴明,快來救救我。”嗚咽,嗚咽!膽小的沙羅竟然被嚇哭了,原本牢牢攀住樹幹的小手一鬆,整個人便漂了下來。

在關鍵時刻,我做了一個決定·····我趕緊衝上前,匍匐在地——噗通!沙羅就摔在我的身上,揚起陣陣灰塵,那羣蜜蜂轟隆一聲四處逃竄散去。

“笨丫頭,怎麼這麼重·····該減肥了!“一邊說嘟嘟囔囔,一面趴在地面上,整個人都快陷進泥土裡了。背脊骨簡直要被這個丫頭壓變形了吧。

最可惡的是這個丫頭竟然趴在我的背上一直~,嗚咽,嗚咽!的抽泣着,煩都被她煩死了,我扭過頭睨了她一眼,將她從我背上轟了下去後勉強從泥土地上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好啦·····好啦~不要哭了,愛哭鬼。”我狠狠的在沙羅那紅嘟嘟的臉蛋上捏了一下,然後又在她那直挺的鼻樑上掛了一記!

沙羅馬上就止住哭聲,微囁道:“你幹嘛刮我的鼻樑母親大人說,鼻樑會被刮塌的。”沙羅嘟囔着紅脣,馬上以胖嘟嘟的小手捏了捏被我刮過的鼻樑。

“笨丫頭,要不是你,我怎麼會被壓得這麼慘,你看看,我的背脊都彎了。”我將背脊弓起,湊向沙羅,微嗔道!

沙羅揉了揉有點微紅的眼眶,小臉湊近我的背脊,睜大雙眸仔細瞧了瞧:“沒有啊,不是好好的嗎?”沙羅亮晶晶的眸子盯着我,有點內疚:“晴明哥哥,我幫你揉揉。”沙羅伸出胖嘟嘟的手掌,笨拙的在我背脊上輕輕摁着。

“笨丫頭,給我用點力。”看着沙羅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我就開心,誰叫這頭總是闖禍!

我指了指左邊的肩膀,耀武揚威道:“這邊,這邊,不是那邊!笨死了·····”我一邊佯裝嚴肅狀盯着手忙腳亂的沙羅,一邊暗中偷笑。

“沙羅,還有這裡,這裡也很痛呢。”

“這裡嗎?”沙羅睜大美眸盯着我。

“對啦,就是這裡。”我的心熱乎乎的,憋住笑容:沙羅這丫頭竟然相信了我的話,傻乎乎的聽我使喚!

“太輕了,使點力。”

“·····”

“·····”

很多時候,我希望時間能夠靜止在某個美好歡樂的時光內,那樣,幸福就不會溜走了·····

我們漸漸長大後,沙羅還是很喜歡黏着我,只要我不研習陰陽術時,沙羅就愛纏着我,讓我偷偷帶她出去玩,爲此,也沒少被師傅責罰,不過這丫頭,每次都很會撒嬌,師傅也不忍心真正責罰我們呢。

沙羅太善良了,善良到我不忍心欺騙傷害她,當我得知她一直都喜歡我的時候,我失眠了很久,從小,我一直就把沙羅當成親妹妹般看待,對她,只能是兄妹情,而非愛情!

“沙羅,晴明哥哥不能像戀人那般疼愛你,但是,一定會像親生哥哥般愛護你,希望沙羅不要怪我,因爲愛情無法割捨或是欺騙,如果我假裝自己愛你,纔是最你最大的傷害!”

那天,沙羅在我懷裡低聲抽泣,我的心都被她的哭泣和那份堅韌的愛給揉碎了。

小萱,這個頑皮又愛裝傻的丫頭,令我變了一個人似的,連我自己都不知爲何會有如此大的改變。

還記得初遇他的那天,我躺在花園內的櫻花上,凝視天空,整個人就像迎風而去那般悠然。

可是,一個自言自語的丫頭卻打斷了我的沉思,當時我很好奇,這個丫頭到底是哪兒來的?過去在府內從未見過她!

她當時被我氣得臉頰鼓起來的模樣,分外可愛,不知爲何,會令我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

我知道自己很毒舌,喜歡捉弄她,又愛跟她唱對臺戲,每次我把她氣得半死,看見她被我捉弄的模樣,我就開心。

她總愛闖禍,不是私自跑上臺跳印度舞,就是揹着我跑去滿月樓喝花酒,真是令人頭疼的丫頭,而且這鬼丫頭,言行舉止一點都不似平安京內的姑娘那般矜持守舊,反倒鬼主意多多,每次闖禍回家後都和我裝傻,導致我不忍懲罰她!

她到底從何而來,我不從得知,但是,不管她來自何方,是誰,我只想傾其所有,愛護她,守護她!

凝視着她的笑容,我的心也會隨之生動起來,她的言行舉止,一顰一笑隨時都敲擊着我的心房,難道,這就是愛情無法抵擋的巨大力量嗎?

一直很希望再見母親一面,可是茫茫人海,我要去哪裡找尋母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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