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情殤

我在內心裡暗自咒罵:死狐狸, 你馬上給我鬆手哦,要不我待會有你好看的。

保憲將握在手中的蝙蝠扇輕輕展開後置於臉側,露出一雙烏黑深邃, 幾乎不見底的眼瞳內, 一道陰譎的冷冽光芒在眼底掠過, 好似天際邊的一隻孤鳥一閃而過。

“保憲哥哥, 我和·····晴明, 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的······”話雖是這麼說,可是現在的我任就一種無比曖昧的姿勢趴在晴明的胸膛上,晴明的紅脣就像那在月色暗夜下面含苞待放的花蕊般, 迷離,又似幽蘭吐氣般誘人。

這時, 晴明嚯地從墊子內直起身來, 一直都掛在他胸前的我, 總算是從那無比尷尬的境界“解脫”出來了呢。

我像只受驚的小路那般驀地跳到了一旁,晴明則慢悠悠的披上外套, 優雅的整理者被我弄皺的衣襟和袖口,不一會,他已經穿戴完畢,他走向妝鏡前,隨手抽了一根髮帶將垂順而下的烏絲高高束起後, 取下掛在壁龕上的烏帽子戴在頭上。

晴明以他那雙狐狸般的鳳眼似有若無的斜睨了我一眼, 修長的眼梢處, 尤帶輕煙, 那淺粉色的曖昧氣息, 從眼梢處開始瀰漫,我的心不由得小鹿亂撞, 頓時沒了分寸,只能暗自咒罵一句:死狐狸·····

而保憲哥哥,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在了這個瀰漫着淺粉色曖昧氣息的房內,“晴明,如果沒事,我就先出去了。”語畢,我飛似的逃離了晴明的寢室。

我的人雖已離晴明的寢室很遠了,但是晴明在我身上殘留下的淡梅幽香,迎着徐徐的微風,瀰漫延伸開來後,絲絲縷縷的將我溫柔的包裹在了其內。

我支着香腮,面向窗外,心裡反覆思量着剛纔晴明在我耳畔留下的那句私語:“我要回土御門了,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嗎?”這句話簡短卻包裹着溫柔的話語,像一句咒文般將我束縛在了其中。

我到底要不要和晴明一起回去土御門呢?去,還是不去?去,還是不去?

如果我不去的話,以後要見晴明會不會就沒有這麼容易了呢?去的話,我又該如何向保憲大人交代呢?這裡畢竟是我穿越後的第一個家呢!

如果我和晴明回去的話,那樣會不會被這裡的人誤認我太過隨便了呢?但是,我又捨不得晴明一個人回到那個荒僻的土御門,糾結,糾結!

撲地一聲,一個毛茸茸的小傢伙從房樑上砸到了我的頭頂上,“可惡的貓又······”我將貓又一把從我頭頂上糾了下來,隨手甩向地板,被我丟在地板上的貓又可憐兮兮的以溫熱的巧舌舔了舔被摔疼的小爪子後朝我走來。

貓又繞着我走了一圈,然後在我跟前蹲在下來,半眯着幽綠色的眼眸打量着我,怪聲怪氣道:“唔······小萱,你身上的氣息很縈亂噢,是不是正在被什麼事情困擾着呢?猶豫不決?拿不定主意?”貓又的語氣和眼神好似一個手捧水晶球的柬埔寨女郎似的,一雙深幽的綠色眼瞳,正朝我的靈魂伸出探索着。

我繼續保持着原來的姿勢,蹲在地板上,支着香腮,凝視窗外,心念翻覆,神思出離,一忽兒平靜,一忽兒急躁。

貓又嚯地變身成爲了一個身着黑色直衣的短髮陽光帥哥,將掌心覆蓋在我的頭頂心上,不一會,貓又笑開了,他樂呵呵道:“啊,啊,原來又是因爲晴明的事情而煩惱啊,哈哈。”

我狠狠的瞪了貓又一眼,“死貓,竟然敢探尋我的心思,不想活啦?”

貓又雙手交叉,悠悠然的環在胸前,懶洋洋的靠在案几旁,斜睨着我,“呵呵,小萱是不是在猶豫呢?既然喜歡就要直接說清楚,不要想太多,直接了當一些比較好噢,像晴明這麼優秀的男生,在平安京內可是很搶手的,聽說有不少公卿家的女公子整天都囔囔道非晴明不嫁呢,你可要考慮清楚,不要將來後悔。”

蔓延在我臉上的怨念,被貓又調侃後又加深了幾分!

貓又見我任就沒有反應,繼續道:“我還聽說,沙羅小姐可是很喜歡晴明的呢,前幾日,我還聽忠行大人說,要選個良辰吉日將沙羅小姐許配給晴明呢,哎呀呀,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們賀茂府內不就有喜了嗎?其實,紗羅小姐和晴明還真的是很相配,人家沙羅端莊嫺熟,才華橫溢,舉止優雅,怎麼看都比你來的優秀呢······”貓又像是在像挑釁似的,繼續他的喋喋不休,我嚯地一下從地板上站了起來,握緊雙拳,朝門外衝了出去。

“小萱,你要去哪?等我一下。”貓又驀地從屋內躥了出來,跟在了我的身後。

我火急火燎的朝晴明的寢室跑去,踹開移門後一看,屋子內已經被晴明整理得整整齊齊的,被耨、衣物、整齊的擺放在屋內一角,屏風已經人被收攏,放進了壁櫥內。

晴明!難道他已經離開了?我的心抽搐了一下,驀地轉身朝着大門奔去。

待我衝到大門後,一輛柳綠色的牛車恰好揚鞭而去,留下道道被車輪碾過的車痕,柳綠色的牛車伴隨着車輪的嘎吱嘎吱聲,越走越遠,逐漸消失在我的視線內,不一會,被烈陽籠罩着的三條大道上已經變得空蕩蕩的,原本還清晰氤氳在空氣當中的縷縷淡梅幽香,也隨之着牛車的消失兒變得模糊了起來!

“人都走了,你還看什麼?還不趕緊進去。”一直都在站身後的貓又猛地拍了我的腦袋一下,隨後雙手抱在腦後大步流星的轉身這回了大門。

我的心,像破碎的冰山,一點一滴的沉入了深幽的海水內!晴明,你真的就這麼離開了嗎?

晴明走了,但是我在平安京的生活卻沒有因此就結束,少了晴明的賀茂府,像一朵開過花期的百合般,四處瀰漫着病怏怏的沉悶氣壓,朵朵烏雲低低的懸在灰濛濛的天際,預示着一場夏日的傾盆大雨即將來臨。

狂風驟起,一團團烏雲聚攏在頭頂上,伴隨着狂風和烏雲而來的是陣陣響徹天際的轟轟雷鳴聲,一個炸雷轟然襲來,剎那間,瓢博大雨從烏雲內傾瀉而下,狂風抽打着柳枝,掉落在地面上的樹葉,被狂風捲起後形成一個又一個漩渦,在半空中盤旋飛舞。

這場大雨讓整個平安京被籠罩在一片雨簾下,掛在屋檐下的御油燈迎風搖曳,雨從屋檐上傾瀉而下,形成一幕雨簾。

夏日的暴風驟雨,說來就來,說停就停,當這場暴風雨過去後,迎來的是,一洗如碧的蔚藍晴空,一道瑰麗的彩虹驀地閃現在了晴空上,被雨水沖刷過的茂密草木,葳蕤披下,顯得格外翠綠,樹木在雨後陽光的下顯得閃閃發亮,潮溼的空氣中四處瀰漫着草木芬芳,亮晶晶的水珠在上面頑皮的來回滾動,身披綵衣的彩蝶們,又回到了花間,翩然起舞,一切,貌似又恢復了原樣,其實卻已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午後的那場暴風雨來的太過猛烈了,是日午夜,我竟然陷入了低燒狀態,全身發燙,府裡的女侍們請來了京城最好的御醫爲我診治,都於事無補,這場低燒從午夜持續到了翌日,一直不見好轉,我的身體好像被人埋入了埃及滾燙的沙漠中,炙熱發燙,唯一讓我感到冰冷的物體就是那塊覆蓋在我額角上的毛巾,奇怪,我的體質本該沒有這麼脆弱的纔對,這場低燒來得也太過詭異了吧,即便是如此,我的腦子還是很清楚的,可是全身的炙熱不堪,讓我儼然成爲了一個病人!

黑暗中,出現了一雙眼睛,他正在默默的注視着我,雖然我暫時陷入半昏迷狀態,可是自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靈力,讓我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緊接着,我聽見了兩個年輕男子相互對話的聲音。

“你是帶不走她的,因爲她早已不屬於魔界了,我勸你還是死了那條心吧。”這個聲音,是那麼的熟悉·····

另一個略帶低沉的男中音陡然響起,“就算她現在不屬於魔界,但是她的過去世、她的血液,乃至於她的靈魂,是永生永世都屬於魔界的,這是她的命運,是改變不了的。”

“·····”

“·····”

是誰?是誰在我的牀榻旁對話,神吶,祈求你:快點讓我睜開眼睛,讓我醒來吧,不要再這樣折磨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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