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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碧寒見到唐季雲的時候,他的臉上依舊掛着悠閒自得的笑意。追莽荒紀,還得上眼快。面對她的笑意,沈碧寒微微蹙了蹙眉頭,待唐季雲與藍毅都落了座之後,她才命丫頭們奉了茶。
“若是仔細比較起來,我還是更喜歡以前伺候皇姐的那個小丫頭。”側目打量了眼在眼前奉茶的聶府丫頭,接過丫頭手中的茶水,唐季雲脣瓣輕扯着道:“皇姐這個時候叫我們過來,該是有什麼要事相商的吧!”
唐季雲是何許人也?
關於翠竹的死,他該是早就知情的,按理說人們應該儘量不在沈碧寒面前提起翠竹的,可是此刻他卻可以如此雲淡風輕的與沈碧寒出這句話。
雖然對唐季雲肆無忌憚的提起翠竹沈碧寒眉頭大皺了起來,但是隻是片刻之後,她便將臉上的情緒收起。先將屋子裡的丫頭們遣了下去,她坐在桌子邊兒上與唐季雲和藍毅開門見山的說道:“此刻我找你們來,自然是有要事相商的。”
分別看了兩人一眼,她對藍毅脣瓣分合:“今日從聶府回去之後,我便要你將沈白兩家商號的所有的可動財產都調動起來。”
聞言,唐季雲眉頭微皺,而藍毅則是微微驚訝的問道:“調動這些財產做什麼?”
以前他們積攢財勢,那是爲了推倒楚後而蓄謀,但是此刻楚後大勢已去,而她本人也是終日青衣古佛相伴,根本就不想再興起什麼風浪。藍毅想不出,沈碧寒要他調動沈白兩家商號的財產,是要做什麼用。
微微一笑,沈碧寒對藍毅直道:“原本我們拼命的賺錢,那是爲了對付楚後,但是如今不同了,我們要——逼宮!”
“什麼?!”
“什麼?!”
聽了沈碧寒的話,藍毅和唐季雲都是一臉的震驚之色。
一直以來楚後都是她們最大的敵人,她想要扳倒楚後一切也算合情合理,但是當今聖上那可是沈碧寒的親生父親,而且也對她寵愛有佳。
逼宮這話從沈碧寒的嘴裡說出來,就猶如晴天驚雷一般,震的在場兩人一時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寒兒你可想清楚了?對於你的這個決定聶滄洛又是怎麼看的?!”看着一邊沉默不語的唐季雲一眼,藍毅連吃驚的問着沈碧寒。
沈碧寒說逼宮便要逼宮,在時間上有多緊,聶滄洛自然明白。即便他們要逼宮,聶滄洛也要爲聶家的一家老小着想。不久前在聶滄洛與沈碧寒談過之後,他便先行回浩瀚樓去統籌聶家的資產了。
他早與沈碧寒說過了,在聶家的財產中,他要留下一部分好讓聶家一大家子的人餬口。
“我所說之話聶滄洛當然知道。”不以爲然的一笑,沈碧寒喝了一口茶水,道:“只動用沈白兩家的勢力雖然可以算的上有七成的把握,不過若是加上聶府的財勢,這一切不是就穩操勝券了麼?”
沈碧寒的話音落地,整個屋子裡一陣靜寂。
“眼下楚後的勢力瓦解了,合着一切也就該結束了,寒兒你又何必要多此一舉又去鋌而走險呢?”在沉寂半晌兒之後,藍毅一臉的沉凝之色。
逼宮!
這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那麼簡單的事情,這件事情若是成了那是逆名,若是不成,那便唯有死路一條了。
“沈家姑母我此刻已然在聶府之中了!”淡淡的說了一句,沈碧寒嘆了口氣道:“在犧牲了那麼多人的性命之後,我需要一個說話的場合來結束這一切!”
“……”
看着沈碧寒堅定的神色,藍毅不再出聲。
看着藍毅緘默的樣子,沈碧寒轉頭看向仍舊沉默不語的唐季雲:“太子怎麼看?”
依着沈碧寒的說法,逼宮之事成了之後,便會由太子唐季雲登基大寶。在這件事情上,可以說最後獲利的是他,不過在此同時,他也是在擔着不少風險的。
畢竟沈碧寒若是事敗的話,他這個最大的受益人一定也會被牽連進去。
削瘦的手指一下下的劃過眉梢,唐季雲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
在思緒百轉千回之後,他嘴角輕挑着笑了笑,而後從椅子上便起了身。
看着唐季雲起身,沈碧寒也跟着從椅子上起了身。
沈碧寒早就想過了,今日之事只有四人知道,這四個人便是她本人、聶滄洛、藍毅還有唐季雲,在這四個人中,每一個人她都可以豁出性命去相信。只要事情不出紕漏,她肯定最後一定事成。
可是……
太子他可是還沒回話的。
“皇姐果然是好膽識,你一女子都尚能如此,更逞論是我了。”一臉灑然的笑意,唐季雲對沈碧寒說道:“皇姐適才也說過了,整件事情之中犧牲了那麼多人的性命,早就該結束了。有那些性命在前,若是落的如今這般結果,也一定是你所不能接受的。此刻既然你已然下定了決心,那便去做好了。”
得到太子的支持,沈碧寒心中一喜:“那你的意思是支持我了?”
輕點了點頭,唐季雲笑道:“整件事情裡出力的是你們,我不過是最後那個坐收漁翁之利的人,如此現成兒的好事兒擺在眼前,我又何樂而不爲?”
對沈碧寒挑了挑眉頭,唐季雲轉身便出了前廳。
心中知道自從唐雪晴死後唐季雲已然變了一個人,不過無論如何他都是自己的親生弟弟,看着他漸漸遠去的背影,沈碧寒心中感慨萬千。
“聶滄洛呢?”
在沈碧寒正望着唐季雲離開的方向發呆之時,藍毅也從椅子上起了身。
轉身看向藍毅,沈碧寒輕笑着道:“他去浩瀚樓去處理賬目了。”
靜靜的凝睇沈碧寒片刻,藍毅蹙眉問道:“兩個孩子這會兒都睡下了麼?”
沈碧寒回道:“那兩個小傢伙兒總是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的。適才聽奶孃說纔剛吃過不久,合着這會兒也該睡下了。”
眼神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藍毅輕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我便不過去看他們了,你給的時間太短,我這就回去去安排商號的事情。”
“好!”此刻沈碧寒能做的也只有點頭了。
注視着沈碧寒的眼神有些閃爍,在燈光的照射下,藍毅的眸子泛着璀璨的華彩。
看着藍毅說要走,卻遲遲不移動半步,只是在盯着自己看,沈碧寒眉頭輕蹙了下:“毅?”
“我走了!”嘴角輕輕彎了彎,卻不似以前一般如沐春風,藍毅對沈碧寒笑了笑,然後轉身也離開了。
有些以後藍毅眼中的複雜神色,沈碧寒一臉落寂的站在門口處。直到半晌兒之後,她才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然後悠悠然的轉身向着後院的方向而去。
在沈碧寒見了藍毅與唐季雲的第三日,也就是唐雪晴的屍體正式從安寧寺起棺材下葬的時候,整個金陵城內的的商界好似發生了異常強烈的地震一般。
在這一日裡,金陵城內所有的國庫銀莊因爲三大商號的突然提現都陷入了停擺狀態。這些還不算,也是在這一日裡,金陵城內大大小小的商鋪悉數關門。一時間,整個金陵城內,原本人流攢動的大街上,此刻也變得格外清冷。
在這一日的第二日,整個金陵城內已然沒有了一家商號是開着業的。這一日,在後來天元王朝的歷史中被稱爲無商之日!
沒有了商家和賣家,百姓們買不到自己要食用的東西,自然民怨遂生。這一日午時剛過,金陵城的大街上便聚集了不少買不到糧食的平民百姓。都道是民以食爲天,此刻食物沒有了,他們自然也就開始不安分起來。
因此事實在茲事體大,在這一日的朝堂之上,百官紛紛上表,與聖上道明此事。
在得到消息之後,天元帝唐駿天怎會想不出問題出在哪裡。不理會衆多大臣人心惶惶的樣子,他命孫才鳴一路去到聶府之中,道是聖上有旨,請長公主啓元進宮見駕!
一早就等在了聶府之內,當孫才鳴到了聶府的時候,沈碧寒便知道了他此行的目的。
先行領了旨意,她命孫才鳴在外面候着,而後才轉身看向一邊的聶滄洛道:“姑母已然在外面馬車裡候着了,此刻我且先過去了,孩子就先交給你來照看了。”
輕拉着沈碧寒的手,聶滄洛低眉看着她道:“你真的不想我跟你一起過去麼?”
抿嘴輕輕搖了搖頭,沈碧寒伸手撫了撫聶滄洛的側臉呢喃道:“你跟孩子是我最重要的人,這個時候我要你們在一起。”
屏息凝睇着沈碧寒,聶滄洛一言不發。
緩緩走出了幾步,本是要離去的,可是沈碧寒卻在快到門口之際轉身看向聶滄洛:“若是過了午時還還未曾回來,那你就帶着孩子離開聶府。”
深深的喟嘆一聲,聶滄洛道:“你不是對自己很有信心麼?此刻又在害怕什麼?”
微微挑眉,沈碧寒苦笑一聲:“都到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也是苦笑一聲,聶滄洛輕語道:“我跟孩子會在這裡等你回來的。”
沈碧寒此刻要去做的,是她在這一世之中最重要的事情。她要爲過往的那場殺戮劃上一個句話的心思聶滄洛懂得,所以他知道,若是他不讓她去,那她怕是永遠也不會靜下心來好好生活的。
不再留戀,轉身,擡頭……
沈碧寒像是一個戰士一般,走向今生最後的一片戰場。
這,也是她心中真正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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