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下一件其貌不揚的地下室內,丁世軍用手撐着額頭努力控制着自己不睡覺,但是眼皮依然卻依然止不住的落下。
在他面前罷了一大堆卷宗,在卷宗面前放着一個咖啡杯,咖啡杯旁邊速溶咖啡的包裝鋪滿了剩下的空間。
他已經好幾天沒有睡過覺,閉過眼了,全靠這咖啡續着命,現在咖啡也沒有用了。
“首…”
就在這時,一個女秘書抱着一堆檔案正準備敲門,然而一隻手卻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驚訝的擡起頭,待看到來人,臉色瞬間平靜了下來,驚訝的說道,“南裳軍長,你來了。”
“處理完手上的事情我就來了。”南裳鬆開了對方的手,看了一眼對方抱着的檔案,說道,“這是要給師父看的嗎?”
女秘書點了點頭,“嗯,沒錯。”
南裳向女秘書伸出手,說道,“給我吧,我交給師父,我還有一些事要給他彙報。”
“是。”
女秘書點了點頭,將檔案放在南裳的手上,便轉身離開了。
南裳翻了一下檔案,眉毛皺了起來,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這檔案裡的內容是在這兩天內,魔物的攻勢突然增強,一大批魔物突然加入了戰場,給原本就在苦苦支撐的前線致命一擊,現在城市外圍已經喪失殆盡,那些魔物已經進入了城市內部,前線部隊已經退入城市打起遊擊。
在這些內容旁邊還有一張城市地圖,地圖上面標了紅色和藍色的點。
紅色代表魔物佔領的地區,藍色代表人類佔領的地區。
地圖上面紅色和藍色不相上下,伯仲難分,但是藍色的點主要集中在中心城區,紅色的點則已密密麻麻的包圍在了城市周圍,這代表城市外圍已經全部被佔領了,而人類只能龜縮在城市中心。
在這些地圖上掛了一些照片,照片中,魔物站在已經被摧毀的斷壁殘垣上四望尋找着目標,在它腳下是無數斷手斷腳的屍體。
這實在是是個壞消息,並且還是一個壞到不能再壞的消息。
他將檔案合了起來,看了一眼打瞌睡的丁世軍,搖了搖頭決定不把這個給丁世軍看,對方已經好久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
“咳咳,南裳,你來了。”
然而,他剛轉過身,丁世軍就不合時宜的醒了過來。
他連忙將檔案放在身後,強擠出一個笑容,說道,“師父,你醒了啊,我還想讓你多睡一會,所以不好意思打攪你。”
丁世軍揉了揉眼睛,一眼就看出了南裳的小把戲,說道,“南裳,把你藏在背後的檔案給我看一下,是最新的戰事嗎?”
“不是。”南裳搖了搖頭否定道,丁世軍沒有說話,只是用已經蒼老卻又無比堅定的眼神注視着對方。
在這目光下,南裳感覺自己在對方眼中就是一個透明人,所有想法對方都一清二楚,讓自己無所遁形。
南裳在這對方目光下並沒有堅持多久,他吐了吐舌頭,無奈的嘆了口氣,走到丁世軍面前將檔案袋放在了桌子上。
“好吧,這的確是最新一期的戰事,不過我之所以不想給你看,是因爲你已經幾天沒合過眼了,得好好休息一下。”
丁世軍沒有說話,從兜裡拿出煙盒抽出一根香菸在對方面前晃了一下,南裳立即心領神會的拿出打火機給他點燃。
“呼~”
丁世軍抽了一口,神清氣爽的吐出一口煙霧,然後慢條斯理的打開檔案袋查看起裡面的文件起來。
南裳站在他的身旁,兩隻手侷促不知道放哪,不時擡起頭看一下丁世軍的臉色。
丁世軍的表情從始至終沒有改變,不時將煙放在嘴裡猛抽一口,對於糟糕的戰事似乎並不放在心上,或者說是戰事的糟糕程度他早已預料。
突然,他挑了挑眉,將檔案袋裡的地圖放在桌子上,指着地圖上的一片區域對南裳問道,“這是什麼情況。”
只見他指的那塊區域位於城市外圍,象徵着人類的藍色點密密麻麻的佔據了一小塊區域,如同突出部一樣在以代表魔物的紅色點爲主的外圍撕開了一道口子。
南裳一愣,他以爲城市外圍已經被魔物們佔領了,沒想到居然還有漏網之魚。
他伸出手點了一下,關於裡面的信息瞬間涌進了他的腦海。
他向丁世軍說道,“這是我部下的一隻小隊,隊長叫做阿七,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麼方法居然突破了魔物的包圍,並在城市外圍站住了腳跟,不過這個阿七我怎麼沒有聽過,按理說所有小隊的隊長我應該都知道。”
“嗯,你等下看看能不能聯繫到他們。”
丁世軍點了下頭,便把這件事放下了,抽了一口煙,繼續向南裳問道,“楊氤氳他們還沒有消息嗎?”
南裳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他帶着所有精英以及三分之二能夠對魔物造成傷害的武器前往阻擊巨人,現在依然了無音訊,不過那個巨人的確停在了郊外,沒有前進一步。”
“知道了。”丁世軍點了下頭,指着咖啡杯說道,“給我去倒杯咖啡。”
“是,師父。”
南裳拿起咖啡杯和速溶咖啡準備去泡咖啡,但是還是忍不住向丁世軍問道,“師父,前線的部隊全部退入了城區,在和那些魔物打巷戰,他們沒有能夠對這些魔物造成有效傷害的武器,除了送死就沒有別的有效作用,是不是該讓他們撤下來了。”
丁世軍低下了頭將煙放在嘴裡猛抽了一口,直接將菸絲燃到了底。
“呼~”
從他鼻孔和嘴裡吐出了一大口煙霧,將他的臉遮掩住了。
他向南裳問道,“市民全部進入地下避難室或者轉移到其他安全城市沒有?”
南裳嘆了口氣,張了張嘴卻沒有開口,過了好一會兒,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道,“師父,很不幸的告訴你,所有人類城市都遭受到了魔物的襲擊,我們是唯一一座還沒有淪陷的城市,現在大批其他城市的難民正在往我們這邊趕。”
丁世軍沉默了,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混濁的眼睛看着窗外,手上的菸絲已經燃上菸嘴,火星已經落到了手上卻渾然不知。
他看向地圖上的照片,那一堆照片中,有一張照片的內容是一個士兵。
那個士兵斷了條手,灰頭土臉,身上還留着血,眼神迷茫看着前方,看不到一絲光彩,彷彿已經死了,雖然很快就要死了。
他的眼光似乎穿過了照片,進入了丁世軍的心裡,在他腦海裡給出一記重拳,對他說,“我現在斷手斷腳,渾身是傷都是你害的。”
但是他終究還是對丁世軍說不了,因爲他很快上了戰場,並且很快就死了,很快就成了那些魔物的盤中之餐,成爲了千萬倒下士兵之中的一員。
丁世軍的手微微顫抖着將菸嘴放進了嘴裡,火星將他的嘴燙出了幾個水泡卻混然不知,他似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說道,“讓將士們再撐一會,就一會,等市民全部進入地下堡壘,等楊氤氳他們回來,等林君傾研究出新的武器,等……”
他嘴裡喃喃的說着,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沒有底氣,說道最後甚至聽不到聲音了。
火星已經將菸嘴也燃盡,在嘴脣上燙出了好幾個水泡,而他依然沒有感覺到一般的講着。
南裳搖了搖頭,將泡好的咖啡放在了桌子上,將燃着的菸嘴從對方的嘴裡取了出來,說道,“我知道了,等下我就去處理。”
丁世軍似乎沒有聽到,依然喃喃的說着,“只要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
南裳搖了搖頭,走出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