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陌路遇強徒偷施妙手 風塵逢異士暗戲佳人

澹臺滅明雙鉤一立,見是一個少女,喝道:“喚你家大人出來,我雙鉤不殺無名小輩。”雲蕾運劍如風,刷刷兩劍,直刺到他的面前,澹臺滅明雙鉤一攔,運足內力,把雲蕾的寶劍反彈出來,喝道:“野丫頭你找死麼?”雲蕾毫不退縮,一招“白虹貫日”,又攻過去,澹臺滅明雙鉤一旋,倏如雙龍出海把雲蕾的寶劍卷在當中,雲蕾手心一翻,那柄劍突然反彈出來刷的一下,又從雙鉤交鎖之中遞出招去。澹臺滅明“噫”了一聲,好生詫異,左鉤一指,右鉤一拉,將雲蕾寶劍帶出門外,逼得她腳步不穩,連退三步。雲蕾不待對方殺到,飛身又起,劍光劈面攻來,澹臺滅明眉頭一皺,道:“誰教你這樣打法?你這是不顧性命的□拼,哪能對付強敵?”雲蕾道:“我就是要和你拼命!”澹臺滅明心想待我把她的寶劍鎖拿出去,看她逞不逞強,再問她爲何要與我拼命!雙鉤一個迴旋,左右圈轉再把雲蕾的寶劍卷在當中。哪知雲蕾精靈之極,吃了次虧,這回可不上當,她貌似魯莽,實卻精細,手腕一沉,卸開來勢,陡然反削上去,“當□”一聲,澹臺滅明左手鉤的月牙,竟給削去一齒。澹臺滅明叫道:“好劍法!”雙鉤借勢一撥,雲蕾只覺一股大力迫來,虎口發麻,只見鉤光閃閃,指到胸前,雲蕾轉劍抵擋,已來不及,忽聽得澹臺滅明喝道:“你是玄機逸士的什麼人?”

雲蕾趁他這一喝問,長劍一抖,反捲回來,解開了敵人攻勢,怒道:“憑你也配提我師祖名號?”澹臺滅明哈哈大笑,雙鉤霍霍,把雲蕾逼得跟着他雙鉤旋轉,遞不進招。雲蕾越敗越狠,被澹臺滅明格退三步,反撲上四步。澹臺滅明道:“你師父也不是我的對手,你知道麼?”其實這是澹臺滅明誇大之詞,他和謝天華、飛天龍女二人功力悉敵,那是真的。雲蕾不理不睬,劍走連環,連進險招,澹臺滅明被她纏得性起,雙鉤一展,銀光暴長,恰如兩道銀蛇,將雲蕾緊緊裹着,走了十餘二十招,雲蕾氣力不支,招架也架不住,澹臺滅明驟下殺手,左鉤一封,右鉤向她天靈蓋劈下,雲蕾叫道:“爹爹啊,女兒不能替你報仇了!”奮力一擋,明知敵人這一招力挾千鈞,擋也擋他不住,不料鉤劍相交,這一招力道卻不遠如想像中的沉重。只聽得澹臺滅明喝道:“吠,你這小丫頭可是雲靖的孫女兒麼?”雲蕾反手一劍,罵道:“叛國奸賊,你還有臉提我的爺爺!”澹臺滅明勃然大怒,冷笑道:“我澹臺滅明反正是被你們這班男女英雄、忠臣義士罵定的了,就再把你這位忠臣之後殺掉也算不了什麼!”雙鉤一旋,南橫北轉,認真□殺起來了。雲蕾劍法雖精,哪擋得住?眼看就要喪在敵人雙鉤之下。

酣鬥中,只聽得山谷下田畝之間胡兵被殺得鬼哭神號,想是周健大展神威,已獲全勝。雲蕾心中一寬,忽聽得那番王叫道:“澹臺將軍,不要戀戰,金刀老賊來了!”

呼喝聲中,周健提刀縱上,金刀一擺,出手“三羊開泰”連環三招,噹的一聲,把雙鉤隔開,右足貼地一掃,大聲喝罵道:“今日我不把你這奸賊碎屍萬段,也對不住我的金刀!”澹臺滅明一進一閃,本是走勢,聞言冷笑,雙鉤又刺過來,冷笑說道:“好,我倒要看看你的金刀有何本領?”遮、攔、勾、剪,擋了幾招,縱聲大笑道:“什麼金刀銀刀,在我看來,也不過破銅爛鐵。”鉤光一閃,鏗鏘一聲,在金刀背上劃了一道口子,周健大怒跳起,猛劈三刀,雲蕾偏鋒急上,也疾刺兩劍。好個澹臺滅明,竟然左鉤攔刀,右鉤敵劍,不慌不忙,一一拆開。任是周健力大刀沉,雲蕾身輕劍疾,刀劍聯攻,也自攻不進去。三個人都殺得性起,跑馬燈似的團團疾轉,澹臺滅明那對雙龍護手鉤在刀光劍影之中揮舞自如,兀是攻多守少。

周健與雲蕾雙戰不下,好不吃驚,心道:“久聞此人乃瓦刺第一勇將,果然名不虛傳。如此人才,竟爲胡虜所用,可惜可惜。”只聽得那番王又民道:“澹臺將軍,時候已到,不必戀戰了!”周健猛然醒起,心道:“擒賊擒王,我和他苦鬥作甚?”奮力一刀,將澹臺滅明衝退三步,叫道:“雲蕾你小心應付幾招。”托地跳出,一刀朝那番王劈下。雲蕾機靈之極,立即補進空檔,伸劍疾刺,使的都是精妙殺手,澹臺滅明武功雖然遠勝於她,急切之間,卻竟被纏着。

那番王見周健一刀劈來,舉起腰刀一斫,噹的一聲,兩口刀一齊震開,周健吃了一驚,心道:這番王好大的力氣!負傷之後,居然還能敵我。那番王虎口流血,又不能縱躍,吃驚更甚。周健連劈三刀,一刀猛過一刀,劈到第三刀時,那番王再也抵擋不住,腰刀給辱得脫手飛去,周健摟頭一刀,猛力斫下那番王大叫一聲:“我命休矣!”顧不得腿彎骨節疼痛,撲地便滾。周健一刀劈空,揮刀再斫,猛覺背後金刀劈風之聲,反手一格,叮噹一聲,震得身形不穩。只見澹臺滅明已越過前頭雙鉤一插,空了雙手,一把抓起那個番王,騰身便跑。周健哪裡肯放,一個虎跳,揚刀再斫,澹臺滅明一手抱着番王,霍地一個“鳳點頭”,身軀一矮,橫掌便掃,這一招使用得兇險絕倫,周健招數用老,回刀不及,危急之中,也使出救命險招,一個彎刀內向,刀柄往外一撞。只聽得□啪一聲,乓的一響,周健手腕給掌鋒掃中,金刀掉地,澹臺滅明胸口也撞了一下,痛得眼睛發黑,卻是哼也不哼,背起番王疾跑。

雲蕾給他在十招之內殺退,眼看着叔祖功敗垂成,又羞又怒,飛身趕去,揚手又是三枚梅花蝴蝶鏢。澹臺滅明頭也不回反手一抄,將暗器全抄到手中,反擲過來,力道臺勁,挾風呼嘯,雲蕾自己也不敢接,逼得閃過一邊。只見那三枚蝴蝶鏢一齊射到一塊大石之上,濺起無數火星,卻並不掉下,全都在石上。雲蕾大吃一驚,澹臺滅明疾走如風,已越過一個山坳。

雲蕾尚欲追趕,忽呼提東邊山谷,一聲炮響,地動山搖,周健叫道:“阿蕾,窮寇莫追,不要趕了。”片刻之間,只聽得東邊、南邊、西邊、北邊炮聲接連而起,霎時間殺聲震天,周健撿起金刀,橫刀大笑道:“任他韃子使盡心機,也終是我甕中之鱉。”雲蕾正待發問,周健忽疾跑下山招手說道:“快來助我救人。”雲蕾莫名其妙,隨着下山。只見屍橫遍地,血染山谷,都是周健金刀劈殺的胡兵,雲蕾目不忍睹,掩面不敢正視。周健喚道:“阿蕾,你身上帶有解毒的金創藥嗎?”回頭一瞥,笑道:“阿蕾,你怎麼啦?這也害怕?你將來怎麼報仇啊!”雲蕾道:“和賊人□殺倒沒什麼,看着這些肢體不全的死人,可不忍心。”周健大笑道:“你倒真是俠骨柔腸的女英雄,戰場之上,比這更慘的還有呢!來吧,來吧,看慣了你就不噁心了。”雲蕾走了過去,見周健抱着一個漢人打扮的武士,武士背上插着一枝長箭,看樣子沒入一半以上。雲蕾道:“還能救麼?”周健道:“心頭還有一絲氣息,好壞試他一試吧。”雲蕾道:“金創解毒之藥,我身上有的是,就不知合不合用?”周健接過藥散,將長箭輕輕拔出,只見瘀黑血塊隨箭而出,周健道:“這箭好毒!”將藥散敷上,又替傷者推血過宮,過了些時,只見傷者雙目微微張開,但氣若游絲,仍是說不出話。周健搖了搖頭,雲蕾問道:“怎麼啦?”周健言道:“這是蒙古見血封喉的毒箭,沒有他們的解藥,救治不了。但這人內功已有幾成火候,所以能支撐至今。你的解藥與我的推拿,大約可助他甦醒一時,但也過不了明日。”雲蕾聞言慘然道:“橫直是死,那就不如不要救他好,省得他多受痛楚。”周健道:“此人逃出胡邊,被韃子窮追,必然有極大的秘密,若不讓他臨終說出,他死不瞑目。”摸出一枝高麗人蔘,用刀切下半截,放入此人口中,然後輕輕將他放倒地上,高麗蔘可作補氣吊命之用,看來周健是想借藥物之力,讓他可以有回光反照的機會。

這時,只聽得四面山谷,殺聲震天,戰馬嘶鳴,炮聲隆隆羣山迴響,震耳欲聾。周健彈刀笑道:“不到天明,韃子就要全軍覆沒。雲蕾現在你可知道我劫雁門關軍餉的用意了吧?”雲蕾心思靈每,想了一想,撫掌笑道:“叔祖端的好計!你劫了軍餉,雁門關的總兵自然要唯你之命是聽了。韃子約他一同出兵,你要他按兵不動,這樣你在明處,敵在暗處,行軍部署又全被打亂,這個仗自然是你打贏啦!”周健甚爲得意,笑言道:“丁大可其實也還不算很壞,只是功名心重,朝廷要他圍剿山寨,他自己兵力不夠,所以和韃子勾搭上了。我劫了他的軍餉,曾單身跑去會他,問他願被餓兵亂刀斬死,還是願與韃子爲敵。他權衡輕重,只好乖乖聽我的話。”說到此處,忽然忍不住發笑。

雲蕾道:“叔祖你笑什麼?”周健道:“那丁大可平日文書往來,喚我做‘金刀老賊’,見了我面,卻口口聲聲叫老上司呢!”雲蕾也忍不住笑,問道:“他在此之前,可知道‘金刀老賊’就是他的老上司麼?”周健道:“他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人,見過我的金刀本領,猜也應該猜到是我,不過他平日故作不知罷了。我以往與官軍對敵,總是戴着面具,爲的就是不想官軍知道是我。”雲蕾道:“爲什麼?”周健道:“若然小兵們也都知道我是他們的老總兵,那麼準有一半以上要投過來。雁門關是邊疆重鎮,總得有官軍防守哪。所以我這裡只收納窮漢,不收容官軍。”

雲蕾年紀尚小,平時哪會想到這些問題,聽了此話,只覺叔祖含意極深,不覺怔怔思索。忽聽得周健說道:“好啦,醒過來啦。”只見那人一個轉身,啞聲說道:“你們是誰?快快扶我去見金刀寨主。”周健道:“我就是金刀寨主。”那人言道:“你可知道雲靖的孫女,雲蕾的下落麼?”雲蕾吃了一驚接口說道:“我就是雲蕾!”那人倏地張大雙眼,道:“你就是雲蕾,好極,好極!那麼我死可瞑目了。你哥哥尚在人間,現在上京師考試去了,你快快前去找他。”雲蕾吃了一驚,她是有一個哥哥,名叫雲重,五歲之時,她的父親雲澄就將他送與一位師啊爲徒。這事還是後來聽師父說起的。原來她師祖玄機逸士門下,共有五人,除了自己的父親雲澄,未滿師便到胡邊單身救父之外,其他四人各得師祖一套武藝。潮音和尚排行第二,傳了伏魔杖法和外家硬功;謝天華排行第三,飛天龍女葉盈盈排行第四,各得一門劍術。大徒弟叫做董嶽,傳的卻是金剛手的大力鷹打成一片爪功,雲重便是送給他做徒弟。董嶽到了蒙古之後,又遠遊藏邊,十多年來,不聞音訊,雲重是生是死,自亦無人可知。而今雲蕾突然聽到這個未見過面的哥哥的消息,不禁驚喜交集,急忙問道:“你是誰?”那人言道:“我是你哥哥的師兄。”雲蕾道:“嗯,那麼你也是我的師兄了。”正想問他消息,那人雙眼發白,嘶聲說道:“還有更緊要的事,韃子要圍攻你的山寨,斷你的水。”周健道:“這我已知道,你聽見炮聲麼?我們已經打勝了。”那人面現笑容,斷斷續續說道:“他們還要出兵攻打明朝。你要設法去告訴皇上。我、我、我身上有一封信,是給你的。好啦,我見了你們可以去了。”聲音越說越低,說完之後,心上已無牽掛,面帶笑容,含笑而歿。周健嘆了口氣,抽出信箋,擦燃火石,瞧了一眼,道:“是你大師伯寫的。”字跡潦草,想見寫得很是匆忙。周健展信讀道:“嶽山野匹夫,寄身漠外,糞土王侯,斗酒自醉。平生無所恨,所恨者唯尚未識荊耳。”周健心道“這個董嶽,卻也頗有意思。”再續下去道:“先生與我雖素昧平生,然我於天華賢弟口中,亦知先生俠氣豪風,江湖共仰。先生雖佔山自立,拒漢抗胡,朝廷雖刻薄寡恩,然我知先生必不願見胡人南下而牧馬,中原變漢而易夷都也。”周健嘆息道:“悠悠蒼天,這人倒是我的知己!”

周健再續下去道:“瓦刺自脫歡死後,其子也先繼位,初爲丞相,其後自封國師,總攬軍政大權,整軍經武,欲圖問鼎中原,近復檄召民夫,籌集糧草,起兵之期,當不在遠。外敵當前欲叩關,朝中大老猶醉夢,翹首燕雲,能不概嘆!”周健讀到此處,嘆息說道:“朝中大老猶醉夢。若只是如醉如夢,那還算是好的了。”再讀下去道:“小徒雲重心切父仇,遺書歸國,彼年輕識淺,豈知權臣當道,李廣無功。願先生念在故人,訓彼頑劣。聞雲澄尚有一女名喚雲蕾,若先生知其下落,請以其兄消息相告。再者天華師弟,自十年前在胡邊一面之後即斷絕音訊。道路傳言,有云其已遭張賊毒手,有云其已被禁胡宮,想嶽孤掌難鳴,無從援救。請轉告潮音約同盈妹速至胡邊,諸事拜託,不敢言謝。”

周健讀完之後,掩信太息。雲蕾道:“既然如此,那麼我先上京去找哥哥。”周健瞧她一眼,若有所思,久久纔始道:“也好。”雲蕾望他面色,頗覺奇異。周健道:“我聞說當今天子,下詔求奇才異能之士,今秋武試,特加恩榜,準沒有功名的人,通過初試複試之後,也同到校場,考武狀元。你的哥哥,大約是想從此求得出身,借朝廷兵力,報你爺爺的大仇。朝廷特加恩榜,在邊疆告急,需破格用人之際,用意雖是甚好但恐權臣把持,亦是有名無實。”說到此處,擡頭仰望寒星,忽然問道:“阿蕾,你可讀過李陵答蘇武書麼?”雲蕾因她的爺爺生前自比蘇武,因此自識讀書之後,便要師傅傳教她讀這篇文章,當下點了點頭。周健道:“李陵當年孤軍抗胡,以五千之衆,對十萬之軍,策疲乏之兵,對新羈之馬,然猶斬將搴旗,追奔逐北。其後以衆寡不敵,爲敵所俘,尚思有所作爲,劫持敵帥。但漢室不諒,竟把他的全家殺了。所以李陵才斷了歸漢之心。他在給蘇武的信中說道:‘上念老母,臨年被戮,妻子無辜,併爲鯨鯢,身負國恩,爲世所悲,子歸受榮,我留受辱,命也如何!’這幾句話說得悲痛極了。李陵行雖可議,情實可悲!”說罷仰天長嘆。雲蕾道:“叔祖,你始終力抗胡兵,李陵哪能比你?”周健道:“你七歲之時,聽你爺爺的故意,現在我也把我的故事說你聽聽。我昔年鎮守邊關,大小數十仗,每仗必勝,誰料皇上聽信讒言,一紙文書就把我免了。這也算不了什麼,你的爺爺,節比蘇武,遭遇更慘,竟被皇上賜死,這還有天理麼?因此,我當年一憤,反出邊關。當時尚未有佔山自立之心。後來明朝的天子也像漢朝之對李陵一樣,把我滿門抄斬,幸靠一個忠實老僕,才救出我的小兒子,他就是前日引你上山的人。”雲蕾淚交雙睫,望着周健鉛一般沉重的面色,說不出話。只見周健揚刀一指,指着那山頭上被寒風吹得獵獵作響的雙旗說道:“可是我的旗號還是日月旗!”

雲蕾看那雙旗,迎風招展,一邊紅日,一邊眉月,合起來正是一個“明”字,心中嘆道:“原來叔祖落草爲寇,也還忘不了明朝。”周健道:“你若找着哥哥,叫他不要考什麼勞子的武狀元的。還是回到我這兒來吧。朝廷刻薄寡恩,看到你爺爺的例子,難道還不心寒嗎?”雲蕾道:“叔祖說的是。”周健折起信箋放入懷中,又道:“你的三師伯謝天華英風俠骨,亦是我所欽佩之人,想起十年之前,他和潮音大師相約,一個撫孤,一個報仇。如今潮音大叔已託他的師妹將你撫養成人,天華報仇之事,卻還是渺茫之極,好不令人傷感。”雲蕾道:“我去通知家師,叫她和二師伯一同趕到胡邊,找尋三師伯便是。”周健道:“你只有一個人,怎能兩邊兼顧?這樣吧,你還是專心去找你的哥哥,我替你去通知師父。”雲蕾道:“那敢情好,那麼,我明天就動身了。”周健笑了一笑,道:“你再耽擱幾天。論武功我不如你,可是有些東西你可得向我學學啊。”

東方發白,炮聲漸寂,周健與雲蕾迴轉大寨,中午時分,四路伏兵都告捷回山,果然是大獲全勝,把蒙古兵殺得潰不成軍,俘獲人馬無數。周健下令犒賞,忙了半天,處理完畢,這才笑對雲蕾說道:“你雖然武藝高強,對江湖上的路道還不熟悉,我叫山民教你。”自此一邊三日,周山民將江湖上的各種切口、幫派、禁忌,以及各路成名英雄,其中門戶淵源,糾紛恩怨等等,都詳細說給雲蕾知道。雲蕾人甚聰明,記性極好,學了三日,對江湖之事,瞭如指掌。周健還怕經驗不夠,熟人無多,又將一對日月旗送了給她說道:“北五省水陸兩路英雄見此旗號,都要相讓幾分,你若遇到危險,可將此旗取出,不過,也不要隨便用它。”雲蕾心道:“我闖蕩江湖正要歷練歷練,要旗號保護,那還有什麼意思?”不過礙於叔祖好意,還是接了。

周健又取出幾套男子衣裳以及金銀珠寶,笑道:“單身少女,獨上京師,惹人注目,你換了衣掌,易釵而弁吧。這點珠寶,留給你在路上使用。”雲蕾一想不錯,便換了衣裳,接了珠寶,拜辭下山。

周健道:“山民,你送她一程。”出了山寨,換上快馬,中午時分,已越過雁門關,踏上前去京師的大路。雲蕾言道:“叔叔你回去吧。”周山民深深地看她一眼,微喟說道:“你可得回來啊!”仍然與雲蕾並馬而行,依依不捨。雲蕾笑道:“叔叔,多謝你了。你回去吧。”周山民面上忽然現出一層紅暈,笑道:“其實我也比你大不了幾年,咱們上輩雖是深交,卻非兄弟。若論起年齡,咱們還是兄妹相稱,更爲適合。”雲蕾好生奇怪,忽想起這幾日來,周山民對她十分關切,心中想道:“這個叔叔爲人甚好,只是說話有點不對勁兒。”雲蕾年紀還輕,哪想得到他的用意,一笑說道:“你嫌我叫你叔叔叫老你麼?好吧,他日我回來時,稟過叔祖,改掉稱呼便是。”

周山民面紅過耳,雲蕾一笑策馬,疾馳上道,回首看時,只見周山民還在癡癡遙望。

一路無話,第三日來到陽曲,這是汾酒集散之地。入到城來,只見處處酒旗招展,雲蕾腹中飢渴,心道:“久聞山西汾酒的美名,今日且放懷一喝。”行到一處酒家,見門外扎着一匹白馬,四蹄如雪,十分神駿。雲蕾行近去看,忽見牆角有江湖人物的記號,雲蕾好奇心起,步上酒樓,只見一個書生,獨據南面臨窗的座頭,把酒代酌。東面座頭卻是兩個粗豪男子,一肥一瘦,披襟迎風,箕踞猜枚,鬧酒轟飲。雲蕾旁觀者清,只見這兩人貌作鬧酒,卻時不時用眼角瞥書生。

書生服飾華貴,似乎是富家公子,他獨自飲酒,一杯又復一杯,身子搖搖晃晃,頗似有了酒意,忽而高聲吟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烹羊宰牛且爲樂,會須一飲三百杯。”搖頭擺腦,酸態可掬,咕嘟嘟又盡一杯。雲蕾心道:“這酸秀才真是不知世途艱險,強盜窺伺在旁,卻還在放懷喝酒。”

東面座頭的瘦漢子叫道:“一飲三百杯,好呀!兄弟,別人一飲三百杯,這三杯酒你還不喝?”他的同伴跳了起來,叫道:“胡說,你喝一杯要我喝三杯!”瘦漢子道:“你個子比我大三倍,我喝一杯,你非喝三杯不行。”肥漢怒道:“放屁放屁,我偏不喝!”瘦漢喝道:“你喝不喝?”提起那酒壺便灌,肥漢大怒,用力一推,給汾酒淋了一身,兩人打將起來,跌跌撞撞,一下子撞到那書生的身上,書生怒喝道:“豈有此理!”忽聽得“當”的一聲,書生的一個繡荷包掉在地上,幾個小金錠和一串珍珠滾了出來,金錠也還罷了,那珍珠光彩奪目,雖在白日晴天,也掩不着那寶氣珠光。書生一腳踏着荷包彎腰拾那珍珠金錠,大叫道:“你們想搶東西嗎?”那兩個漢子倏然停手,喝道:“誰搶你的東西?你竟敢賴人,看老子打你!”旁觀的酒客,做好做壞,上前勸解。雲蕾心中暗笑道:“這兩個漢子分明是強盜的線人,借鬧酒爲名,故意撞跌荷包查察書生的虛實。只是有我在此,可叫你們不能如願。”

雲蕾也走過去,雙掌一推,道:“你們鬧酒怎麼鬧到別人的座位?”順手一摸,把兩個漢子的銀兩都摸了過來,雲蕾身手輕靈,在喧鬧之中偷竊銀兩,竟無一人知曉。那兩個漢子給她一推,胸口發痛,吃了一驚,不敢再鬧,嘀嘀咕咕地言道:“誰叫他賴我偷東西?”旁邊的人勸道:“好了,好了。你們先撞人家總是不對,回去好好喝酒吧。”那書生舉起酒杯道:“老弟臺,你也喝一杯。”酒氣噴人,雲蕾道:“多謝了。”回到自己座位,看那兩個漢子如何。

那兩個漢子盯了雲蕾一眼,叫道:“掌櫃的,結帳!”瘦的先掏銀子,一掏沒有,面色發青;肥的一看不妙,伸手摸自己的荷包,銀子也不見了。兩人面面相覷,做聲不得。

這兩人確是盜黨,偷雞不着,反蝕把米,明知是雲蕾所爲卻恐因小失大,不敢張揚。掌櫃的走來道:“承惠一兩三錢銀子。”兩人面色尷尬,手放在懷中拿不出來,掌櫃的道:“兩位大爺賞面,承惠一兩三錢。”瘦漢子囁嚅說道:“掛帳成不成?”掌櫃的面色一變,冷笑道:“來往的客人都要掛帳,我們喝西北風不成?”酒保也幫着吆喝道:“你們二人是不是存心在這裡鬧事?鬧酒、打架、撞人,現在又要白食白喝?不給也成,把衣服脫下來。”看熱鬧的酒客鬨堂大笑,都說這兩個漢子不對,這兩個漢子無奈,只得脫下衣服。酒保道:“這兩件大褂不夠。”伸手把兩頂帽子也摘下來,道:“算咱們倒黴了,快滾,快滾!”兩個漢子光着頭,上身只披一件汗衣,在寒風中抱頭鼠竄而去。

雲蕾好不痛快,獨自又喝了兩杯,見那書生仍在喝酒,猛然想起這兩個漢子不過是盜黨中的低下之人,他們吃了這個啞虧,必然回去告訴盜首,我是不怕,這書生的珠寶卻可不保。於是也站了起來,叫道:“掌櫃的,結帳!”打定主意,想去跟蹤這兩個盜徒。

掌櫃的見雲蕾衣着甚好,像個公子哥兒,滿面堆歡,走來說道:“承惠一兩二錢。”雲蕾伸手一摸,她把周健送給她的金銀珠寶包在一條手巾之內,一摸竟不見了不由得大吃一驚,再摸左邊的衣袋,剛纔偷來的幾兩銀子也不見了。這一驚非同小可,雖然是春寒凜冽,額上的汗珠也急出來的。掌櫃的好不懷疑,看雲蕾衣服麗都,又不像是沒錢的樣子,疑惑道:“你老可是沒有散銀?元寶金錠都成,小店替你找換,不會騙你的成色。”雲蕾更是着急,生怕也被脫下衣服,那就要當堂出醜了!

掌櫃的見她左摸右摸,面色漸漸不對,冷笑道:“大爺,你怎麼啦?”那書生忽然搖搖擺擺走了出來,吟道:“四海之內皆朋友,千金散盡還復來。這位小哥的帳我會了。”摸出一錠銀子,足有十兩,拋給掌櫃道:“多下的給你!”掌櫃的喜出望外,連連多謝。

雲蕾面紅過耳,低聲道謝,書生道:“謝什麼?我教你一個秘廖,你下一次喝酒時多穿兩件衣裳,結帳時就不怕了。”酒氣撲人,搖搖晃晃,不理雲蕾,下樓自去。雲蕾好生着惱,心道:“好個不知禮貌的狂生,剛纔若不是我去救你,只怕你的東西早已被人搶去了。”

雲蕾四面一望,滿堂酒客之中,看不出誰是可疑之人,心中納悶,想不到在這裡會碰見如斯妙手,盜徒之事無心再理,出了酒樓,跨上馬背,繼續趕路。走出城外,忽見書生那匹白馬,也在前面。雲蕾心中一動,道:“莫非是這書生不成,可又不像呀!”把馬一催,趕上前去,刷的一鞭,佯作趕馬,鞭梢卻打到書生脅下穴道要害之處。

雲蕾這一鞭實是試那書生武功深淺,她鞭梢所指,恰是要害所在,若然書生乃是會家,必定一下閃開;若然是武功更高的,那就可能出手相格。豈料一鞭打去,那書生叫了一聲,竟然閃避不開,鞭梢掛上衣裳,好在雲蕾暗中收勁,鞭勢雖猛,沾衣之時卻已無力。饒是如此,那書生也晃了幾晃,在馬背上踏足不穩,幾乎跌下。雲蕾好生過竟不去,道:“失手打了你了,我這裡給你賠罪!”書生擡眼一望,駭叫道:“吃白食的又來了!你不要以爲我有幾個錢就來纏我,我的錢是交好朋友的,像你這樣喝了人家的又打人家,我可不敢領教呀!”雲蕾又好氣又好笑,道:“你的酒還未醒嗎?”那書生吟道:“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呀,呀!我不和你喝酒,不和你喝酒!”醉態可掬。雲蕾給他弄得不知應付,正想扶他,忽見他雙腿一夾,那匹白馬飛一般地奔跑。雲蕾的馬是山寨中挑選出來的蒙古戰馬,竟然追他不上。雲蕾心道:“此人不通武藝,這匹馬可是非凡佳品啊!”失了銀兩,悶悶不樂,催馬續行。

走了半日,擡頭一望,只見夕陽落山,炊煙四起,想投農家住宿,袋中卻又無錢,忽聽得馬嘶之聲,只見前面是一座叢林,林中有一寺觀,寺觀外有一匹白馬正在低頭吃草。雲蕾言道:“咦,原來他也在這裡。寺觀中的和尚好相與,我不如在這裡住宿一宵。”在寺觀外紮好馬匹,推門入去,只見那書生在廊下生了堆火,正在那裡煨芋頭,一見雲蕾入來,又吟道:“人生無處不逢君。呀,呀!又碰着你了。”雲蕾瞧他一眼,道:“你的酒醒了?”那書生道:“我幾時喝醉?我認得出你是食白食的人。”雲蕾生氣道:“你知道什麼?有強人在劫你的珠寶!”那書生跳起來道:“什麼?強人?這個寺觀裡和尚也沒有一個,強人來了,連壯膽的都沒有。好,我不住在這裡了。”雲蕾又好氣又好笑,說道:“你去哪裡?你一到外面強盜劫你,更是無人打救。有我在這裡,百十個強盜也還不在心上。”書生張大眼睛,忽然“噗嗤”一笑,道:“你有這樣大的本事,爲何還要白吃人家的?”雲蕾道:“我的銀子給小偷偷去了。”那書生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指着雲蕾道:“百十個強盜不放在心上,銀子卻給小偷偷去。哈哈,你說謊的本事可沒有你騙食的本事好!”本似欲走,反又坐了下來,道:“再不聽你的謊話,清平世界,哪有這麼多強盜小偷?”懶洋洋的又煨芋頭。

雲蕾賭氣道:“你不信就不信,不要你信!”煨焦的芋頭香氣一陣陣直撲鼻觀,雲蕾跑馬半日肚子飢餓,吞了吞口水,卻不好意思問那書生要。這寺觀是個荒剎,果是沒有和尚,哪能找到充飢之物。

那書生咬了一口芋頭,搖頭擺腦,自言自語地說道:“黃酒可醉,汾酒亦醉;魚肉固佳,芋頭亦妙。好香呀,好香!”雲蕾怒看他一眼,別過頭去。那書生叫道:“喂,吃白食的,給你一個芋頭。”撲的,將一個烤熟的山芋拋了過來,雲蕾怒道:“誰吃你的!”吞了吞口水,盤膝坐在地上,眼觀鼻,鼻觀心,靜靜地做起吐納功夫,好不容易把飢火壓下。雲蕾的內功乃是玄門正宗,做了功課,只覺通體舒泰。睜開眼睛,只見那書生呼呼熟睡,烤熟的芋頭,滾了滿地。雲蕾伸伸舌頭,想伸出手去,忽見那書生轉了個身,卻又睡去。雲蕾賭氣想道:“我就餓它一晚,也算不了什麼!”那書生鼾聲如雷,雲蕾想睡也睡不着,忽然想道:“這書生衣服華貴,身懷重寶,何以出門不帶保鏢?又敢在荒山古寺住宿,吃這不值錢的烤芋頭?難道他是裝作不懂武藝的麼?可是又不像是裝的呀!”悄悄站起,想搜他身了,那書生又轉了個身,雲蕾想道:“他若驚醒豈不以爲我偷他東西?”好生躊躇,上前三步,退後兩步。忽聽得外面有怪嘯之聲,雲蕾看了書生一眼,見他熟睡如獵,冷笑道:“本來不該理你,瞧你又覺可憐,好,算你好造化,姑娘替你去擋強人。”走出寺門,一縱身藏在樹上。

淡月寒星之下,只見兩個蒙面強人直走過來,一個說道:“你看這匹白馬,想必是在此了。”一個道:“他若不肯依從又怎麼辦?”一個道:“說不定只好取他首級了。”先頭那一個道:“這怎麼使得?給他掛點彩那還可以。”雲蕾聽得怒從心起,心道:“好狠的強盜,劫財還想害命!”忽聽得其中一人叫:“樹上有人!”雲蕾兩枚蝴蝶鏢已從樹上射下,兩個蒙面人身手矯健之極,一閃閃開。雲蕾挽了一個劍花,一招“鵬搏九霄”,凌空擊下,分刺兩人,兩個蒙面人一個手使鐵柺,一個手使雙鉤,照着長劍便砸,劍鋒過處,火花飛濺,鐵柺給截了一個切口,雙鉤卻把寶劍帶過一邊。雲蕾心道:“這兩個強盜手底倒硬!”那兩個蒙面人更是吃驚,欲待喝問,雲蕾的寶劍已如疾風暴雨一般殺來。雲蕾這柄寶劍乃是玄機逸士所煉的雌雄雙劍之一,名爲“青冥”,尋常兵刃,一截即斷,使鐵柺的兵器雖然沉重,卻也不敢和它相碰,倒是那使雙鉤的身手非凡,遮攔勾擋亦守亦攻,雲蕾的寶劍竟然碰不着他的兵器。

雲蕾使出飛花撲蝶的身法,在雙鉤一拐的交擊縫中,盤旋疾進,劍光有如一團電光,滾來滾去,使到疾處,真似水銀瀉地,花雨繽紛,那兩上人被她殺得步步後退。可是鐵柺力沉,雙鉤靈活,首尾相應,雲蕾卻也無法奈何。激鬥酣時,雲蕾突然咬緊牙根,一劍斜削,向那使雙鉤的蒙面強盜痛下殺手。這一劍又狠又疾,無論前撲後閃,都難躲開,正是飛天龍女所傳的奪命神招。雲蕾本來還不想取那兩個蒙面強人的性命,可是若非刺殺一人,卻是無法得勝,所以逼得出此絕招。

豈料一劍削去,那使雙鉤的強盜左鉤往下一沉,右鉤往上一帶,雲蕾的“青冥”劍幾乎給他引得脫手飛去。雲蕾大吃一驚,這一招竟是澹臺滅明的家數,急忙一個轉身,劍鋒一轉迫開使鐵柺的強盜,身形倒縱,又閃開雙鉤的偷襲,揚劍喝道:“兀你這□可是澹臺滅明的弟子麼?”那使又鉤的猛跳起來,沉聲喝道:“你既識破我的來歷,明年今日便是你的週年忌日了!”雙鉤霍霍,勇猛無比,竟然全是拼命的招數。雲蕾也紅了眼睛,罵道:“大膽胡兒,居然敢偷入邊關,你當中國無人麼?”一口劍指東打西指南打北,也是絕不留情,招招狠疾。若論本身武藝,雲蕾要經澹臺滅明的徒弟稍勝一籌,但一來敵方有使鐵柺的相幫,二來雲蕾餓了半天半夜,氣力不加,鬥了一百餘招,香汗淋漓,漸漸只有招架之力。雙鉤一拐,越攻越緊,雲蕾被困在核心,危急非常。使鐵柺的道:“這小子的劍倒很不錯,等一會你讓我要這口劍成不成?”使雙鉤的應道:“好,讓你,讓你。但等會捉人之時,你可要聽我的話。”兩人一問一答,似乎雲蕾之死,已是毫無疑問。雲蕾大怒,一招“飛瀑流泉”向那使鐵柺的迎面便刺,那蒙面賊單拐往上一迎拐方撩起,忽然哎喲一聲,手垂下來。雲蕾這一劍何等快疾,一劍穿喉,將他刺斃,使雙鉤的嚇得呆了,雲蕾反手一劍,喀嚓一聲,將他左手的護手鉤截成兩段。使雙鉤的飛身疾跑,雲蕾一揚手,三枚“梅花蝴蝶鏢”奔他後心,看來定可打中,忽聽得叮叮連響,蝴蝶鏢竟然不知被什麼東西碰着打了下來,轉瞬之間,敵人已跑得無影無蹤。

雲蕾一片茫然,十分不解!自己剛纔那一劍雖兇狠,但料想那使鐵柺的敵人還能抵擋,卻不料在最緊急之時,對方的鐵柺竟然會垂下來,竟似神差鬼使一般,喪命在自己三尺青鋒之下。雲蕾越想越奇,心道:“莫非是有人暗助不成?但自己那三枚蝴蝶鏢何以也突然落地,難道是暗中出手的高人,既助自己,又助敵人?想起來又實是無此道理。”

雲蕾俯首看那死在地上的強盜,一劍將他的面具撩開,果然是一個胡人。雲蕾驚疑不定,這顯然不是普通想劫財物的強人了。雲蕾大着膽子,搜他的身,除了幾兩碎銀和一包乾糧之外,別無所有。雲蕾笑道:“這正合我用。”嚼下乾糧,將銀子納入懷中。

忽聽得林中異聲又起,只見又是兩個蒙面強人飛奔而來,揚聲喝道:“合子上的朋友,一碗水端來大家喝。”意思是說彼此都是同道,你劫到的財物可不能獨吞,拿出來大家分吧。雲蕾大怒,喝道:“好呀,你們還有多少人來,都吃!”本想說:“都吃姑娘一劍”,猛醒起自己已是易釵而弁,“姑娘”二字,說到口邊又吞了回去。那兩個強盜大笑道:“哈哈,這纔是好朋友,大家都有得吃。”走過來伸手就要。

雲蕾冷笑一聲,反手就是一劍。那兩個強盜,一個手使單刀,一個卻空着雙手,雲蕾一劍刺去,只覺微風颯然,空手的賊人身子一翻,竟然直搶過來,左掌一拂,似切似截,使的居然是大擒拿手的招數。雲蕾吃了一驚,不敢大意,劍尖一點,斜鋒疾掃,使單刀的叫道:“點子好硬!”一刀劈來,勢子也頗兇猛,雲蕾使出穿花繞樹的步法,一劍搠空,身形疾閃,既避開了左邊敵人的擒拿手,又避開了右邊敵人的單刀。

這兩個強人雖非庸手,但云蕾劍法精妙之極,身形既快,劍光又是飄瞥不定,兩個強人都似覺得對方專門攻擊自己。鬥了三五十招,徒手的賊人叫道:“好,讓你獨吞好啦,留下萬兒(名號)來,咱們交個朋友!”雲蕾怒道:“劫奪財物之罪可恕,通番賣國之罪難饒。誰和你交朋友!”倏地一招“分花拂柳”,劍勢向左,又似向右,一招分刺二人,使單刀的“哎喲”一聲,手腕先中了一劍,單刀脫手飛出。空手的賊人較爲溜滑,身子一縮,避了開去。雲蕾使的是連環招數,一劍刺出跟着續上,勢如抽絲,綿綿不斷。雲蕾只以爲這兩人和先前那兩個番賊同是一夥,所以下手絕不留情,這一劍疾如駭電,劍尖已觸及敵人後心,忽然“嗤”的一響,手腕上似給大螞蟻咬了一口,突然失了準頭,劍尖滑過一邊,兩個蒙面賊人拼命奔逃,跑入了叢林草莽之間。

雲蕾怒道:“施暗算的小賊滾出來!”四周靜悄悄的空無一人,雲蕾等了一陣,不見有人接聲,看自己的手腕,紅腫起黃豆般大的一粒小塊,想來是中了極微細的暗器,想在地上尋找,也找不出來。雲蕾這兩仗雖是大獲全勝,可是暗中受人戲弄,心中實是不甘,沒精打采地回到寺內,但見那個書生仍是熟睡如泥,鼾聲不斷。

雲蕾叫道:“喂,你這死人,你倒睡得快活!”那書生翻了個身,咿咿唔唔的呻了兩聲,雲蕾叫道:“強盜來了!”那書生睡眼惺鬆,懶洋洋地坐起來,吟道:“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雲蕾冷笑道:“你知什麼?強盜來過啦!”書生揉揉睡眼,道:“半夜三更,擾人清夢!你這小哥兒怎麼專和我搗亂?”一點也不信雲蕾的話,非但不多謝,反而怪責。雲蕾氣道:“你不信你就到外面去看,強盜已來過啦!”書生伸了伸懶腰,忽而笑道:“既然來過了,那不是沒事了,你還叫醒我做什麼?”雲蕾又氣又惱,冷冷說道:“是我把他們都殺退的。”那書生道:“真的嗎?好極,好極!你吃一個芋頭。這回你不是無功受祿,我不說你白吃了!”“卜”的把一個芋頭拋來,雲蕾大怒,一掌將芋頭拍飛,道:“誰和你開玩笑呢,喂,我問你,你姓甚名誰,從哪裡來的?”那書生一瞪眼睛,忽然學足雲蕾的神氣,戟指喝道:“喂,我來問你,你姓甚名誰,從哪裡來的?”雲蕾怒道:“什麼?”書生冷笑道:“你能審問我,難道我就不能審問你?你是官兒,生來審問別人的不成?”

雲蕾窒了一窒,這書生強詞奪理,可也真的給他問住,心中想:“我的來歷,如何能說你知?”見那書生斜着眼睛,看着自己,一副神氣,令人哭笑不得。雲蕾轉念一想:“我的來歷,不能說給他知,也許他的來歷,一樣不能說給我知。己所不欲,何必強施於人?那兩個胡人,萬里追蹤,莫非他也像我爺爺一樣,是從蒙古那邊,間關逃出來的漢人?”這樣一想,不覺對書生有了敬意,但瞅他那副懶洋洋似笑非笑斜眼看人的神氣,又覺討厭。想了一想,從懷中取出周健送給的那對日月雙旗,拋過去道:“這個給你,我不和你同走啦。”書生瞥了一眼,道:“我又不是戲子,要你這兩面旗做什麼?”雲蕾言道:“你孤身一路,危險得很,有了這兩面旗子,強盜就不敢打劫你了。”書生道:“什麼,這旗子是聖旨嗎?”雲蕾笑言道:“只怕比聖旨還有力量呢!這是金刀寨主的日月雙旗,你從北邊來,難道沒聽說過嗎?金刀寨主等於是北邊強盜盟主,綠林豪傑,誰都敬他幾分。”雲蕾送他日月雙旗,實是一番好意,不料那書生面色一變,拿起日月雙旗,忽然冷笑道:“大丈夫立身處世,豈能託庇匪人?你讀過孔孟之書嗎?”雙手一撕,竟把威震胡漢的日月雙旗撕成四片!

雲蕾面色發青,這一氣可是非同小可,大怒喝道:“金刀寨主威震胡漢,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豈容你這酸丁侮辱!”舉起手掌,劈面打他耳光,忽見他羊脂白玉般的臉蛋,吹彈得破,想道:“這一掌打去,豈不在他臉上留下五個指印,那多難看!”手掌拍到了中途,又收了回來,怒道:“我不與你這腐儒酸丁一般見識,罷罷,饒你一次。以後你被強人劫殺,也是你自己討死,我不再管你啦!”倏地轉身,旋風般衝出門外去,她一番好意,弄成這樣,心中極不舒服,再也不願多瞧那書生一眼。那書生雙目閃光,看雲蕾衝出門去,緩緩站了起來心想出聲呼喚,忽又冷笑一聲,忍着不叫。

雲蕾策馬出林,在叢林中忽聽得“嗚”的一聲掠過頭頂,雲蕾勒着馬□,叫道:“施暗算的小賊,有種的滾出來!”忽然頭上啪的一響,雲蕾一拉馬頭,避了開去,只見一枝樹枝跌下地來,樹枝上縛着一個小小的繡花巾紮成的包裹。雲蕾吃了一驚,這正是自己的東西,急忙解開來看,只見周健送給她的金銀珠寶,全在其中,連自己偷來的那幾兩銀子也在其內。雲蕾急在馬背上騰身飛起,掠上樹梢,縱目四望,但見殘星明滅風吹草動,四野無人。

雲蕾嘆了口氣道:“罷罷,真是天外有天,想不到在這小地方,也碰到如斯高手。”縱馬出林,林子外邊,已是曙光欲現。

雲蕾趁着清晨,跨馬上路,續向西行。但見一路上人馬不絕,個個都是雄赳赳的武夫,一看就知是三山五嶽的好漢。

雲蕾想起周山民給她講解的“江湖常識”,心道:“似此情景,若非什麼幫會大典,就是武林會盟了。”那些人策馬趕過雲蕾,也不理她。雲蕾走了一程,腹中飢渴,走進路邊一個兼賣粥飯的茶亭,胡亂吃了個飽,見那茶亭正燒着兩大缸茶,遂和那茶亭主人搭訕道:“今兒好生意啊,一路上趕路的人可真不少。”那茶亭主人笑道:“客官,你是不是到黑石莊去的吧?”雲蕾道:“什麼黑石莊?”那茶亭主人道:“客官想必是從外路來的了,黑石莊的石大爺今天做大壽,許多朋友都趕來給他拜壽。”雲蕾心中一動,問道:“你說的是轟天雷石英石老英雄麼?”茶亭主人肅然起敬,道:“原來你也是石大爺的朋友。”雲蕾道:“石老英雄誰人不知,我雖是外省人,也聽過他的名字。”茶亭主人道:“是呀,石大爺交遊廣闊,各路人物,不論識與不識,投到他的莊中,無不招待。”雲蕾聽周山民說過,那石英以躡雲劍與飛蝗石威震武林,那手躡雲劍固是武林一絕,那手飛蝗石暗器也極足驚人,中人有如炮彈,所以外號叫做轟天雷。這石英不但武藝高強,而且豪俠仗義,只是脾氣有點古怪。雲想道:“原來此人就住在曲陽城外,我不如也去拜壽。三山五嶽的英雄既然大批來到,那戲弄我的高手可能也在其中,我豈可錯過機會。”主意打定,向茶亭主人討了紙筆,寫了一張賀貼,笑道:“我不知道他老人家今日做壽,真是碰巧碰上了。”問明瞭去黑石莊的路,結了茶錢,跨上馬背,徑到黑石莊去。

黑石莊賀客如雲,收賀禮的看了賀貼,問也不問,就讓知客的帶入宴客的大花園,雲蕾來得正是時候,園中筵開百席,恰是入席之時。雲蕾被招呼坐在一個角落,同席的都不相識。聽得他們嘰嘰喳喳的談論,有一個說:“石老英雄今兒不但做大壽,聽說還要選女婿呢。”另一個道:“老頭兒可頭痛啦,沙寨主,韓島主,林莊主,三家一同來求婚,這可怎麼對付得了?”另一個道:“轟天雷自有法兒,何必你來替他擔憂。”伸手一指,道:“你看!”雲蕾跟着看去,只見園中搭起一個大擂臺,高可二丈有餘。那人笑道:“聽說轟天雷倒是豪爽之極,乾脆來個比武招親,誰打得贏他的女兒誰就是他的女婿,至親好友,毫不例外,三家都沒話說。”其他的人笑道:“這可有熱鬧看了。”雲蕾心中暗笑:“天下間竟有這樣選女婿的辦法,萬一選了個大麻子,豈不委屈了女兒!”

夕陽慢慢西移,忽聽得一片恭賀之聲,滿場起立,雲蕾踮高腳看,只見一個紅面老人,攜着一個女子走了出來,排開賀客,跳上擂臺。那女子生得甚爲秀麗,臉似芙蓉,眉長入鬢,雲蕾擠上前看,只見她落落大方,眉宇之間,隱有英氣,對着一羣賓客,居然並不羞懼。正是:

筵前騰劍氣,俠女會奇男。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 劫後剩餘生女兒淚灑 門前傷永別公子情傷第五回 名士戲人間亦狂亦俠 奇行邁流俗能哭能歌第二十五回 石塔藏龍闖關劫天子 丹心報國拔劍護仇人第二十五回 石塔藏龍闖關劫天子 丹心報國拔劍護仇人第二十八回 萬里遠來異鄉尋老母 卅年重會逸士鬥魔頭第二十三回 十載重來芳心傷往事 兩番邀鬥平地起疑雲第九回 滾滾大江流英雄血灑 悠悠長夜夢兒女情癡第八回 愛恨難明驚傳綠林箭 恩仇莫辨愁展紫羅衣第十八回 石陣戰氛豪情消積怨 荷塘月色詞意寄深心第三回 陌路遇強徒偷施妙手 風塵逢異士暗戲佳人第十九回 柳色青青離愁付湖水 烽煙處處冒險入京華第六回 聯劍懲兇奇招啓疑竇 抽絲剝繭密室露端倪第三十回 力抗金牌捨生救良友 身填炮口拼死護檀郎第十回 一局棋殘英雄驚霸氣 深宵夢斷玉女動芳心第三回 陌路遇強徒偷施妙手 風塵逢異士暗戲佳人第六回 聯劍懲兇奇招啓疑竇 抽絲剝繭密室露端倪第二十七回 恩怨難忘豪情化飛絮 情癡不悔魔窟締知交第三回 陌路遇強徒偷施妙手 風塵逢異士暗戲佳人第十八回 石陣戰氛豪情消積怨 荷塘月色詞意寄深心第十二回 峽谷劫囚車變生不測 荒郊馳駿馬禍弭無形第十三回 戴月披星苦心救良友 移花接木珍重託珊瑚第十四回 羅漢綿拳將軍遭險着 金剛大力怪客逞奇能第二十八回 萬里遠來異鄉尋老母 卅年重會逸士鬥魔頭第十三回 戴月披星苦心救良友 移花接木珍重託珊瑚第二十七回 恩怨難忘豪情化飛絮 情癡不悔魔窟締知交第二十六回 劫後剩餘生女兒淚灑 門前傷永別公子情傷第七回 一片血書深仇誰可解 十分心事無語獨思量第十八回 石陣戰氛豪情消積怨 荷塘月色詞意寄深心第十六回 喝雉呼盧名園作豪賭 揚聲擲骰俠客儆兇頑第十一回 半夜襲番王奇情疊見 中途來怪客異事難猜第十二回 峽谷劫囚車變生不測 荒郊馳駿馬禍弭無形第十一回 半夜襲番王奇情疊見 中途來怪客異事難猜第十八回 石陣戰氛豪情消積怨 荷塘月色詞意寄深心第三十回 力抗金牌捨生救良友 身填炮口拼死護檀郎第二十五回 石塔藏龍闖關劫天子 丹心報國拔劍護仇人第二十六回 劫後剩餘生女兒淚灑 門前傷永別公子情傷第二十八回 萬里遠來異鄉尋老母 卅年重會逸士鬥魔頭第八回 愛恨難明驚傳綠林箭 恩仇莫辨愁展紫羅衣第二十七回 恩怨難忘豪情化飛絮 情癡不悔魔窟締知交第二十四回 紫竹林中高人試雙劍 太師府內俠士醉香閨第四回 鑄錯本無心擂臺爭勝 追蹤疑有意錦帳逃人第二十九回 觸景傷情窮村嘶駿馬 神機妙算泥沼陷追兵第七回 一片血書深仇誰可解 十分心事無語獨思量第九回 滾滾大江流英雄血灑 悠悠長夜夢兒女情癡第十二回 峽谷劫囚車變生不測 荒郊馳駿馬禍弭無形第一回 彈指斷絃強人動軍餉 飛花撲蝶玉女顯神通第十四回 羅漢綿拳將軍遭險着 金剛大力怪客逞奇能第十二回 峽谷劫囚車變生不測 荒郊馳駿馬禍弭無形第二十四回 紫竹林中高人試雙劍 太師府內俠士醉香閨第十二回 峽谷劫囚車變生不測 荒郊馳駿馬禍弭無形第二十四回 紫竹林中高人試雙劍 太師府內俠士醉香閨第十六回 喝雉呼盧名園作豪賭 揚聲擲骰俠客儆兇頑第十七回 冰雪仙姿長歌消俠氣 風雷手筆一畫卷河山第十五回 奸宦弄權沉冤誰與雪 擂臺爭勝俠士暗飛針第十七回 冰雪仙姿長歌消俠氣 風雷手筆一畫卷河山楔子 牧馬役胡邊孤臣血盡 揚鞭歸故國俠士心傷第十六回 喝雉呼盧名園作豪賭 揚聲擲骰俠客儆兇頑第二十三回 十載重來芳心傷往事 兩番邀鬥平地起疑雲第五回 名士戲人間亦狂亦俠 奇行邁流俗能哭能歌第九回 滾滾大江流英雄血灑 悠悠長夜夢兒女情癡第十三回 戴月披星苦心救良友 移花接木珍重託珊瑚第七回 一片血書深仇誰可解 十分心事無語獨思量第一回 彈指斷絃強人動軍餉 飛花撲蝶玉女顯神通第十三回 戴月披星苦心救良友 移花接木珍重託珊瑚第二十一回 大力除兇將軍表心跡 赤誠爲國俠士出邊關第二十一回 大力除兇將軍表心跡 赤誠爲國俠士出邊關第六回 聯劍懲兇奇招啓疑竇 抽絲剝繭密室露端倪第二十二回 淺笑輕顰人前作嬌態 慧因蘭果劫後證情心第十五回 奸宦弄權沉冤誰與雪 擂臺爭勝俠士暗飛針第五回 名士戲人間亦狂亦俠 奇行邁流俗能哭能歌第七回 一片血書深仇誰可解 十分心事無語獨思量第一回 彈指斷絃強人動軍餉 飛花撲蝶玉女顯神通第二十一回 大力除兇將軍表心跡 赤誠爲國俠士出邊關第二十回 虎帳蠻花疾情締鴛譜 清秋儷影妙語訂心盟第十七回 冰雪仙姿長歌消俠氣 風雷手筆一畫卷河山第二回 禍福難知單身入虎穴 友仇莫測寶劍對金刀第十五回 奸宦弄權沉冤誰與雪 擂臺爭勝俠士暗飛針第二十三回 十載重來芳心傷往事 兩番邀鬥平地起疑雲第十九回 柳色青青離愁付湖水 烽煙處處冒險入京華第十六回 喝雉呼盧名園作豪賭 揚聲擲骰俠客儆兇頑第四回 鑄錯本無心擂臺爭勝 追蹤疑有意錦帳逃人第二十四回 紫竹林中高人試雙劍 太師府內俠士醉香閨第六回 聯劍懲兇奇招啓疑竇 抽絲剝繭密室露端倪第十三回 戴月披星苦心救良友 移花接木珍重託珊瑚第三十回 力抗金牌捨生救良友 身填炮口拼死護檀郎第八回 愛恨難明驚傳綠林箭 恩仇莫辨愁展紫羅衣第三回 陌路遇強徒偷施妙手 風塵逢異士暗戲佳人第二十二回 淺笑輕顰人前作嬌態 慧因蘭果劫後證情心第二回 禍福難知單身入虎穴 友仇莫測寶劍對金刀第十九回 柳色青青離愁付湖水 烽煙處處冒險入京華第二十八回 萬里遠來異鄉尋老母 卅年重會逸士鬥魔頭第六回 聯劍懲兇奇招啓疑竇 抽絲剝繭密室露端倪第二十四回 紫竹林中高人試雙劍 太師府內俠士醉香閨第四回 鑄錯本無心擂臺爭勝 追蹤疑有意錦帳逃人楔子 牧馬役胡邊孤臣血盡 揚鞭歸故國俠士心傷第四回 鑄錯本無心擂臺爭勝 追蹤疑有意錦帳逃人第十三回 戴月披星苦心救良友 移花接木珍重託珊瑚第十三回 戴月披星苦心救良友 移花接木珍重託珊瑚第十三回 戴月披星苦心救良友 移花接木珍重託珊瑚
第二十六回 劫後剩餘生女兒淚灑 門前傷永別公子情傷第五回 名士戲人間亦狂亦俠 奇行邁流俗能哭能歌第二十五回 石塔藏龍闖關劫天子 丹心報國拔劍護仇人第二十五回 石塔藏龍闖關劫天子 丹心報國拔劍護仇人第二十八回 萬里遠來異鄉尋老母 卅年重會逸士鬥魔頭第二十三回 十載重來芳心傷往事 兩番邀鬥平地起疑雲第九回 滾滾大江流英雄血灑 悠悠長夜夢兒女情癡第八回 愛恨難明驚傳綠林箭 恩仇莫辨愁展紫羅衣第十八回 石陣戰氛豪情消積怨 荷塘月色詞意寄深心第三回 陌路遇強徒偷施妙手 風塵逢異士暗戲佳人第十九回 柳色青青離愁付湖水 烽煙處處冒險入京華第六回 聯劍懲兇奇招啓疑竇 抽絲剝繭密室露端倪第三十回 力抗金牌捨生救良友 身填炮口拼死護檀郎第十回 一局棋殘英雄驚霸氣 深宵夢斷玉女動芳心第三回 陌路遇強徒偷施妙手 風塵逢異士暗戲佳人第六回 聯劍懲兇奇招啓疑竇 抽絲剝繭密室露端倪第二十七回 恩怨難忘豪情化飛絮 情癡不悔魔窟締知交第三回 陌路遇強徒偷施妙手 風塵逢異士暗戲佳人第十八回 石陣戰氛豪情消積怨 荷塘月色詞意寄深心第十二回 峽谷劫囚車變生不測 荒郊馳駿馬禍弭無形第十三回 戴月披星苦心救良友 移花接木珍重託珊瑚第十四回 羅漢綿拳將軍遭險着 金剛大力怪客逞奇能第二十八回 萬里遠來異鄉尋老母 卅年重會逸士鬥魔頭第十三回 戴月披星苦心救良友 移花接木珍重託珊瑚第二十七回 恩怨難忘豪情化飛絮 情癡不悔魔窟締知交第二十六回 劫後剩餘生女兒淚灑 門前傷永別公子情傷第七回 一片血書深仇誰可解 十分心事無語獨思量第十八回 石陣戰氛豪情消積怨 荷塘月色詞意寄深心第十六回 喝雉呼盧名園作豪賭 揚聲擲骰俠客儆兇頑第十一回 半夜襲番王奇情疊見 中途來怪客異事難猜第十二回 峽谷劫囚車變生不測 荒郊馳駿馬禍弭無形第十一回 半夜襲番王奇情疊見 中途來怪客異事難猜第十八回 石陣戰氛豪情消積怨 荷塘月色詞意寄深心第三十回 力抗金牌捨生救良友 身填炮口拼死護檀郎第二十五回 石塔藏龍闖關劫天子 丹心報國拔劍護仇人第二十六回 劫後剩餘生女兒淚灑 門前傷永別公子情傷第二十八回 萬里遠來異鄉尋老母 卅年重會逸士鬥魔頭第八回 愛恨難明驚傳綠林箭 恩仇莫辨愁展紫羅衣第二十七回 恩怨難忘豪情化飛絮 情癡不悔魔窟締知交第二十四回 紫竹林中高人試雙劍 太師府內俠士醉香閨第四回 鑄錯本無心擂臺爭勝 追蹤疑有意錦帳逃人第二十九回 觸景傷情窮村嘶駿馬 神機妙算泥沼陷追兵第七回 一片血書深仇誰可解 十分心事無語獨思量第九回 滾滾大江流英雄血灑 悠悠長夜夢兒女情癡第十二回 峽谷劫囚車變生不測 荒郊馳駿馬禍弭無形第一回 彈指斷絃強人動軍餉 飛花撲蝶玉女顯神通第十四回 羅漢綿拳將軍遭險着 金剛大力怪客逞奇能第十二回 峽谷劫囚車變生不測 荒郊馳駿馬禍弭無形第二十四回 紫竹林中高人試雙劍 太師府內俠士醉香閨第十二回 峽谷劫囚車變生不測 荒郊馳駿馬禍弭無形第二十四回 紫竹林中高人試雙劍 太師府內俠士醉香閨第十六回 喝雉呼盧名園作豪賭 揚聲擲骰俠客儆兇頑第十七回 冰雪仙姿長歌消俠氣 風雷手筆一畫卷河山第十五回 奸宦弄權沉冤誰與雪 擂臺爭勝俠士暗飛針第十七回 冰雪仙姿長歌消俠氣 風雷手筆一畫卷河山楔子 牧馬役胡邊孤臣血盡 揚鞭歸故國俠士心傷第十六回 喝雉呼盧名園作豪賭 揚聲擲骰俠客儆兇頑第二十三回 十載重來芳心傷往事 兩番邀鬥平地起疑雲第五回 名士戲人間亦狂亦俠 奇行邁流俗能哭能歌第九回 滾滾大江流英雄血灑 悠悠長夜夢兒女情癡第十三回 戴月披星苦心救良友 移花接木珍重託珊瑚第七回 一片血書深仇誰可解 十分心事無語獨思量第一回 彈指斷絃強人動軍餉 飛花撲蝶玉女顯神通第十三回 戴月披星苦心救良友 移花接木珍重託珊瑚第二十一回 大力除兇將軍表心跡 赤誠爲國俠士出邊關第二十一回 大力除兇將軍表心跡 赤誠爲國俠士出邊關第六回 聯劍懲兇奇招啓疑竇 抽絲剝繭密室露端倪第二十二回 淺笑輕顰人前作嬌態 慧因蘭果劫後證情心第十五回 奸宦弄權沉冤誰與雪 擂臺爭勝俠士暗飛針第五回 名士戲人間亦狂亦俠 奇行邁流俗能哭能歌第七回 一片血書深仇誰可解 十分心事無語獨思量第一回 彈指斷絃強人動軍餉 飛花撲蝶玉女顯神通第二十一回 大力除兇將軍表心跡 赤誠爲國俠士出邊關第二十回 虎帳蠻花疾情締鴛譜 清秋儷影妙語訂心盟第十七回 冰雪仙姿長歌消俠氣 風雷手筆一畫卷河山第二回 禍福難知單身入虎穴 友仇莫測寶劍對金刀第十五回 奸宦弄權沉冤誰與雪 擂臺爭勝俠士暗飛針第二十三回 十載重來芳心傷往事 兩番邀鬥平地起疑雲第十九回 柳色青青離愁付湖水 烽煙處處冒險入京華第十六回 喝雉呼盧名園作豪賭 揚聲擲骰俠客儆兇頑第四回 鑄錯本無心擂臺爭勝 追蹤疑有意錦帳逃人第二十四回 紫竹林中高人試雙劍 太師府內俠士醉香閨第六回 聯劍懲兇奇招啓疑竇 抽絲剝繭密室露端倪第十三回 戴月披星苦心救良友 移花接木珍重託珊瑚第三十回 力抗金牌捨生救良友 身填炮口拼死護檀郎第八回 愛恨難明驚傳綠林箭 恩仇莫辨愁展紫羅衣第三回 陌路遇強徒偷施妙手 風塵逢異士暗戲佳人第二十二回 淺笑輕顰人前作嬌態 慧因蘭果劫後證情心第二回 禍福難知單身入虎穴 友仇莫測寶劍對金刀第十九回 柳色青青離愁付湖水 烽煙處處冒險入京華第二十八回 萬里遠來異鄉尋老母 卅年重會逸士鬥魔頭第六回 聯劍懲兇奇招啓疑竇 抽絲剝繭密室露端倪第二十四回 紫竹林中高人試雙劍 太師府內俠士醉香閨第四回 鑄錯本無心擂臺爭勝 追蹤疑有意錦帳逃人楔子 牧馬役胡邊孤臣血盡 揚鞭歸故國俠士心傷第四回 鑄錯本無心擂臺爭勝 追蹤疑有意錦帳逃人第十三回 戴月披星苦心救良友 移花接木珍重託珊瑚第十三回 戴月披星苦心救良友 移花接木珍重託珊瑚第十三回 戴月披星苦心救良友 移花接木珍重託珊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