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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晴的眼神很銳利,緊緊注視着面前的司徒瀾。
“然後呢?”司徒瀾微微揚起脣角,那雙眼睛透出一絲凌厲的光芒。
他應該是戴了黑色的隱形眼鏡,隱藏了那雙獨特的琥珀色眸子。
“通往火山口的那個地下通道,在哪兒?”艾晴並沒有拐彎抹角,直接提出了這個問題。
“我不是警察,也不是偵探,怎麼會知道?”司徒瀾不答反問,低頭打算再泡一壺新茶。
“秦言,你也不想這裡的人全死光吧?”艾晴一把握住他的手,知道暗判的心裡有自己的正義,雖然那樣的正義不是她認同的,但是不連累無辜的心應該是一樣的。
司徒瀾垂眸沉默,好久纔開口道:“這是對我的信任嗎?你不覺得,我這麼痛恨不健全的法律,可以用那枚炸彈跟這個國家的上層談條件嗎?”
艾晴皺眉,嘴脣明顯有了個抿緊的動作,放開他的手站起來,“那就當我什麼都沒有說過。”轉身準備離開。
司徒瀾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睛,突然開口說,“等等。”
“還有什麼要忠告我的?”艾晴停步,語氣冷冷的,聽起來毫無波瀾。
“我確實不知道。”他擡眸看着艾晴,說,“但是你願意相信我的話,可以把藏寶圖給我看一下。”
艾晴轉身,盯着他看了片刻,回到矮桌前坐下。她把幾張藏寶圖拿出來,放在秦言面前,“似乎還少一張連接圖,因爲找不出進入兵工廠的入口。”
他拿起那幾張圖看了一下,又見艾晴以疊加的方式告訴他要怎麼解讀。
“很奇怪,明明已經知道這炸彈就在娃娃山火山口的正下方,但是怎麼進入着火山地帶的三層兵工廠,卻沒有任何記載。”艾晴眯了眯眼睛,看着他問道:“你有什麼看法?”
“你們剛纔是怎麼進入魔鬼黑樹林的?”秦言輕挑着一側的眉梢問道。
“從尤恆恆房間的地下通道進入之後,在這裡的解剖實驗室找到了進入另一個密道的機關,也就是又往下去了一層。”艾晴告訴他這個情況,見他的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蹙眉問道,“你有什麼想法嗎?”
秦言又再看了一會兒,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一些。
“我確實有個想法,或許可以找到那個通往兵工廠的通道。但是……”欲言又止,那雙深邃的眸子流露出一絲邪佞之氣。
“但是什麼?”艾晴不解地看着他,“你有什麼條件?”
秦言擡手拿起茶杯,動作從容優雅,不緩不慢:“我的條件,你會答應和接受?”
“要看是什麼條件。”艾晴略帶警惕的說道,“我不可能答應什麼放過你,以後都不抓你這樣的條件,但是在這個島上,我不會抓你。”
她需要秦言的幫忙,只要等炸彈的事情平息,在離島的時候,她就可以逮捕他。
“我沒說要你不抓我,或者放過我。”他放下茶杯,繼續道,“我只要你答應我,進入這個密道,只能你和我兩個人,其他人,包括尹唯都能透露。”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只想跟她有一段單獨相處的時間,尤其是發現她和尹唯的感情突飛猛進之後,他就特別想要這麼做。
艾晴很不能理解他的要求,眯着眼睛審視着他,遲疑道:“爲什麼?”
“你想讓其他人去冒險嗎?”他是故意說着冠冕堂皇地藉口,“如果你告訴了其他人,尤其是尹唯和施國平,他們一定會跟你一起進入密道吧。”頓了頓,看着艾晴的表情,見她點頭,於是接着道,“但是裡面到底是怎麼樣的情況,有沒有機關,毒氣,我們誰都不知道,你想那個男人跟你一起冒險嗎?”
這話說到了艾晴的心坎裡。
她確實不能讓尹唯冒險,無論如何都不可以讓他再受傷了。
“好,我答應你,就我們兩個人!”艾晴很爽快地接受了他的要求,接着道,“現在可以說你的發現了?”
秦言點頭,指着那個倒過來的船錨符號,問道:“這個你是怎麼理解的?”
“死亡十字架,跟教堂的十字架一樣,因爲這裡是地下墳墓區。”艾晴回答。
“然後呢?”他輕挑着眉梢,繼續道,“這個符號呢?”
“這是……”艾晴看他指着箭頭,立刻就明白了,說,“這是代表兩個符號,一個是十字架,一個是向下的指向符!”
秦言點了點頭,說,“所以,去看看嗎?”
“那裡充滿了有毒的氣體和土壤,通道竟然會在那裡。”艾晴真的沒想到會這樣,看來她的想法還是過於常規,被一絲人性的善良侷限了。
如果,她是站在R國軍將的角度考慮這個問題,那麼必然是可以嚇退敵人的隱藏纔是最好的隱藏。她沒想到,秦言想到了,這代表秦言的內心比她更加接近人性的地獄。
“因爲有毒,所以很多人不敢靠近,或者停留太長時間,那麼就起到了隱秘的作用。”秦言把那些圖拿起來摺好,送到她手裡,說,“要去找找看嗎?”
艾晴接過那些地圖碎片,點頭道:“好。”
“那麼走吧。”兩人剛開門走出房間,就在防雨窗的長廊上遇見了尹唯。
他應該就是來找艾晴的。
“小晴,司徒醫生,你們要去哪兒?”他看着司徒瀾,也不知道爲什麼,明明這個男人穩定了自己的傷勢,但是對他總是帶着一絲警惕,總覺得這個男人很危險。
艾晴沒想到尹唯會來找她,臉上的表情有點不高興,拉着他走到旁邊,小聲訓斥道,“你不好好養傷,跑出來幹嘛?”
“想你了,就來找你嘍。”他在她耳邊低語着,那雙桃花眼很明亮,流露着對她毫無保留的深情。
艾晴聽他這麼說,臉頰一下子紅到了耳根,推了他一下,說,“別鬧了,你先回房間休息去,我跟司徒醫生有點事要忙,遲點再回去。”
“和他?”尹唯疑惑地打量着司徒瀾,說,“你不跟施隊他們談論案件,也不去找尤家剩下的人問寶藏的事情,跟他忙什麼?”
這其實就是男人的直覺,對於這個司徒瀾,他就是充滿了警惕,不希望艾晴和他獨處。尤其是看到他凝視艾晴的眼神,讓他很不爽,想直接把艾晴藏起來,不讓這個男人找到。
“這個你就不要問了,反正也是跟案子和兇手有關的事情。”艾晴既然答應了秦言,不告訴任何人,那麼就絕對會信守承諾的。
“跟案子有關?”尹唯有了懷疑,“那應該找施隊他們一起商量吧。”眯着眼睛盯着司徒瀾,那眼神明顯是帶着醋勁的。
“不用,我晚點會跟他們說。”艾晴在尹唯面前總是不太會撒謊,之前進修的那些表演課程,在他這裡好像就不適用了,言語顯得有點不自然。
“爲什麼,明明……”尹唯察覺到艾晴的奇怪,想繼續追根問底,就見到司徒瀾走了過來。
他的臉上掛了溫柔的淺笑,給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尹醫生,其實是這樣,”他把尹唯拉到一邊,做出要跟他解釋的樣子,下一秒一拳重擊他的腹部。
“你……”尹唯悶哼地捱了一記重拳,抓着他的衣服緩緩滑落。
“司徒瀾!”艾晴板起臉,大步上前扶住尹唯:“爲什麼這麼做?!”
“繼續下去只是浪費時間,引起他更多的懷疑。”他的眼神很冷淡,語調不慍不火,“你把他扶進我的房間,讓他睡一覺有什麼不好呢?”
艾晴瞪了他一眼,也知道繼續糾纏下去,尹唯會發現更多的事情。所以,輕咬了一下脣瓣,扶着尹唯到司徒瀾的屋裡休息。
“現在,走吧。”
艾晴沒有拒絕,點頭跟着他進了尤恆恆的房間。
因爲墓地那裡有毒氣,所以任五早就把防毒面具放在了入口下方的那個密室裡。
兩人各自拿了一個防毒面具戴上,然後由秦言走在前面,艾晴跟在他身後,一起通過密道,進入了那個有毒的墳墓區。
在這裡,艾晴真的是幾次都是匆匆而過,從來沒有認真查看過周圍的環境。因爲秦言說了真正通往兵工廠的入口就在這裡,所以才第一次仔細留意這個墳墓區的佈置。
大大小小的土饅頭墳頭有上百個,但是經過仔細觀察了,才留意到最中央的一個墳頭特別大,上面安插着一個大型的十字架。而且是經過防腐處理的。
艾晴和秦言站在那個墳頭前面,“是這個?”
“試試就知道了。”秦言擡手搭在十字架的頂上,又看到艾晴站在自己對面,眉心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說:“站到我身後來。”
“爲什麼?”
“誰能保證這一定是通道開關,而不是機關陷阱?況且,那些地圖碎片,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如果是兇手,或者以前的R國軍將僞造的,那麼我們很可能有生命危險。”秦言這話,很明顯代表了他的心境,就是對任何事物都是持懷疑態度的。
艾晴看着他,抿了抿脣,倒是不能否認這種推測。畢竟這些地圖隨便,有些不是原版的圖。她走到了秦言身後,說:“好了。”看着他寬闊的後背,腦中莫名浮現出小時候的情景。
那個後背,曾經背過她很多很多次,但是現在卻已經物是人非了。
“那麼開始了。”秦言用力按下了那個十字架,腳下的土地好像地震一樣晃動不已,然後那個墳頭向兩側分開,露出漆黑幽長的狹長通道。
這條通道差不多可以讓三個人並肩行走,地上有不少已經跟地表粘連在一起的黑色煤炭。
秦言拿出手電筒,說:“走吧,下去看看。”
艾晴也打開了手錶照明,和他一起往下走去。這條路如果是按照方位來看,真的是朝着娃娃山的方向去的,而且越往裡面就感覺越熱,額頭和脊背都不自覺地留下汗珠。
“看來,這裡確實是兵工廠的入口。”很快的,他們來到了一扇石門前面,門板上雕刻着非常有象徵意義的R國圖騰。
秦言拿下防毒面具,看着那個圖騰,下面有一些工人冶鐵,製造武器的畫面,“不過,這道門的開啓,應該也有機關的。”
艾晴也跟着摘下了防毒面具,站在他身邊,看着那個凸起的紅色太陽,說,“應該是這樣吧。”她沒有深想,直接暗了下去。
沒想到,從周圍開啓了好幾個石洞,裡面伸出槍桿子。
秦言立刻拉着艾晴,後退躲閃。
兩人想往回跑,發現身後的通道被一道很厚重的石門堵上了。
“R國的軍將把那紅日奉爲天神一樣,按了就必然是外侵者,會被亂槍打死!”秦言直接說出了艾晴的錯誤作法,此刻兩人都以自己的方式躲避着寫着幾十年前的機械步槍。
“你知道還不早說!”艾晴瞪了他一眼,說,“現在才說,不是馬後炮嘛!”
秦言沒有繼續爭辯,看到門樑正上方的窗子打開,從裡面伸出一杆土炮。而周圍的步槍已經是子彈打完了,所以沒有聲音。也因爲這樣,背對着石門的艾晴稍微放鬆了點,剛想轉身,就被秦言撲向了旁邊。
“轟”的一聲,整個通道都搖晃起來。
好不容易纔穩定下來,艾晴撣了撣臉上的灰塵,看到秦言就倒在自己身上,額頭也有一道鮮紅的液體緩緩滑落。
“秦言!”她連忙坐起來,拍打他的臉頰,“喂,你沒事吧?”
當週圍恢復平靜之後,原本封住了身後通道的那道石門才緩緩開啓。
秦言似乎是被那炮彈震到了,好一會兒都沒有醒過來。
“喂,你醒醒!”她試探着他的心跳聲和呼吸聲,決定爲他做幾次心肺復甦。
可是,當她想爲他做人工呼吸的時候,那雙黑眸帶着一絲戲謔的掙開了:“艾警官,你不覺得錯過了逮捕我的最好機會嗎?”
“你裝的?”艾晴看着他的表情,臉上明顯浮現出怒氣。
秦言沒有說話,坐起來,把額頭的血跡擦掉。最初,他是真的暈了過去,但是這種事沒什麼好解釋的。說了,反倒矯情了。
“你覺得呢?”
“真低級。”艾晴白了他一眼,站起來,回到了拿到圖騰石門前,看着那些雕刻壁畫,“那麼你覺得開啓的按鈕哪個?”
秦言走到她身邊,看着那扇門,找到了一個圓形開關,說,“這個是什麼,還記得嗎?”
“宇田家的族徽。”艾晴見過。
“既然島上曾經的統治者是宇田家的將軍,那麼應該就是這個吧。”他把那個族徽旋轉了一下,往後退了一步。
這道石門真的就被緩緩開起了。
面前出現了一個漆黑的,空曠的屋子。
秦言摸到了門口的電閘,按下之後周圍瞬間變亮,燈火通明,仿如白晝。
這個地方,有三層樓房那麼高,地上和樓梯上還倒着不少穿着R軍軍裝白骨和一些穿着工人衣服的白骨。
“看來,他們在離開的時候,有不少軍人選擇自殺謝罪。”秦言朝着四處看了一下,說,“那裡就是熔爐。”
他指着中央的一個巨大的爐竈一樣的建築物,上面開着一個門,從門縫裡透出紅色的光亮。
艾晴走上前,打開了那扇竈門,看到裡面真的是被合理利用的滾燙岩漿。再看四周緊挨着牆壁的一圈,排滿了打鐵的小型爐竈,錘子和以前盛放冷卻用的水容器。
“這裡應該還有礦場和礦道吧?”艾晴看到有升降電梯可以往上層去。
秦言直接拉開了升降梯的門,說,“上去看看吧。”
艾晴跟他一起乘坐升降梯往上,第二層真的是個運煤通道,而再上面一層,就是個鐵礦通道。
“我要檢查一下煤礦通道。”她說着,就朝着那條漆黑的山洞走去。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裡應該就可以通往後山口。而她想看一下,是否有辦法把尤天賜的屍體吊在那個火山壁的中間。
“煤礦通道很容易坍塌,你不能這麼進去。”
“兇手應該已經來過這裡了。”艾晴指着面前的礦車,說,“這裡按理說應該很久都沒有人來過了,明明下層的四周都是蜘蛛網,但是這礦車卻少了很多灰塵。說明兇手用過這輛礦車。”
“然後呢,要知道現在兇手並不在在這裡。”他其實也看出來兇手用過這輛礦車,但是怕對方會爲了阻止艾晴繼續調查案件,設下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