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桌子原本還算和諧的氣氛,因爲這一聲玻璃擲地的碎裂聲而給瞬間推向了緊張的高嘲。
段日升懵了老半天都沒回過神,雖說歐陽恆從小到大脾氣都不好,大少爺橫行霸道慣了,她也早已經習以爲常,可是今天,她卻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她從來都沒有看到過的憤怒。
爲什麼?
就因爲她不讓他喝他的飲料嗎?
至於嗎?
段日升想不明白爲什麼歐陽恆會發這麼大的火,只是覺得這人今天太過分了,如果只是他們兩個人,她絕對會臭罵他一通。
雲開跟歐陽恆還算熟悉,但一時間也不好直接開口勸說。
正想着該如何緩解氣氛,卻聽卓恩說:“呀!歐陽叔叔,你的飲料杯子怎麼摔地上啦?”
說完這些,小傢伙從椅子上下來,走了幾步拉了一個服務生過來,“漂亮姐姐,你把地上的玻璃收拾一下吧,要是我不小心踩到割到腳就不好啦!”
服務生連忙點頭,去找來掃帚和撮鬥,將地上的玻璃碎渣清掃走。
有了這個小插曲,餐桌上的劍拔弩張這才緩和下來。
思爾晃了晃身邊的歐陽恆,然後咧着身子湊到歐陽恆的耳邊低聲嘀咕了一通,衆人都很好奇,這個小機靈鬼又在出什麼鬼點子呢?
下一秒,就見歐陽恆的臉僵了僵,然後面露尷尬之色。
思爾又說了一陣子,再後來,歐陽恆居然還點了點頭。
這個小傢伙到底是說了什麼讓歐陽恆很快就消了火呢?大家都很想知道,尤其是段日升。
可是這兩人說完之後居然跟沒事人似的又開始吃了起來,一桌子的人都表示很無語。
午飯結束已經是下午四點鐘了,等於吃了個下午餐。
一直到臨分開,雲開這纔有機會單獨跟段日升相處,那就是她們都去了洗手間。
“日升,你還沒忘了你剛纔還有話沒說的吧?”雲開淡淡地笑着,好看的眼眸輕輕地眨動着,天然纖長濃密的眼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一下一下地扇動着,帶着惑人心扉的魔力。
別說一個男人會被這雙眼睛給迷住了,段日升一個女人都被迷得團團轉。
“大小姐,你能不能不要撩我?”段日升憤憤然,這個雲大小姐,太壞了,跟小時候一模一樣的壞。
雲開眼睛繼續眨着,一臉茫然地反問:“撩你什麼?”
段日升白了她一眼,“少裝了!知道你想問什麼。”
雲開笑笑,絲毫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反而是很大方地轉過身看着段日升,等待着她揭曉賣了半下午關子的“鑑定結果”。
段日升嘆了口氣,抿了抿嘴脣,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才好。
反正雲開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也不着急,等着她慢慢開口。
這樣的思考大概有兩分鐘,段日升這纔看着雲開小心翼翼地說,“那孩子跟蕭寒長得很像,雖然不至於像思爾和卓恩那麼像,但是眉眼還是很像的,起碼也有五分的相像。”
五分的相像?
雲開腦補這個五分到底有多像?像到什麼程度?
跑了神,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段日升看着她這個反映,一時間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開口,心裡想,早知道就說不像好了,偏偏還說得那麼清楚。
段日升啊段日升,你丫的都不會說句假話嗎?
段日升在心裡將自己給臭罵了一頓。
可是段日升就這樣的性格,如果真讓她說謊,她會結結巴巴地說不出來。
其實在今天這頓飯之前,段日升是從來沒有將霍禹軒那個女兒跟蕭寒聯繫在一起的,雖然她跟蕭寒已經很熟了,但是在今天知道了蕭寒曾經跟那個小女孩的媽媽之間還有一段過往,再加上餐桌上的那些隻言片語,所以她不由自主就做了對比。
這不對比還好,一對比,整個人都不好了。
說了吧,怕影響人家夫妻和睦。
這不說吧,憋在心裡就跟便秘一樣,實在是難受。
腦子裡一陣天人交戰之後,還是決定說出來好了,反正霍禹軒那個人本來也沒安好心,讓雲開有個心理準備也是好的。
大概過了五分鐘的樣子,雲開這才從自己的思緒裡走出來,擡眸看向段日升,“謝啦。”
說完,人就已經走進了洗手間。
“呃?”段日升站在洗手間的門口懵了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什麼情況,就這樣的反應?
太不正常了!
一個正常的女人,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極有可能有遺落人間的孩子,她難道不生氣嗎?
縱然是不是生氣,那也不應該如此的平靜吧?
從今天餐桌上的氛圍來看,雲開跟蕭寒應該是很相愛的。
雖然大多數時候雲開對蕭寒給她夾菜,或者說什麼她都一副高高傲傲的模樣,愛答不理的,可是一個人的眼睛卻永遠都不會欺騙人。
雲開有意無意地就會去看蕭寒,眼底柔情似水,那是隻有愛着纔會表露出來的。
蕭寒就更不用說了,整個餐間,眼睛幾乎都沒有離開過雲開。
既然是如此相愛的兩個人,那又爲什麼會對一方的不忠或者說背叛無動於衷呢?
難道說,那個小女孩並不是蕭寒的孩子?
段日升迷糊了,怎麼也想不明白。
聽到洗手間裡有沖水的聲音響起,段日升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朝裡走去。
在雲開開門出來的一瞬,段日升走進了一個洗手間裡,關了門。
“日升,我到外面等你好不好?”雲開問。
“好。”
雲開洗了手,走出洗手間,站在門口,抿着嘴脣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
等段日升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沒看到雲開,心想她可能是去門口等她了,於是就急忙朝門口也走去。
還沒走多遠,一擡頭卻看到雲開正盯着牆壁上的一幅畫在看,可雖然是看的動作卻真正的是在發呆。
猶豫了一下,段日升裝作沒有看出來她在發呆,上前拍了拍她,“走啦!”
雲開卻站着沒動,只是扭頭回了她一個淡淡的笑,而後重新看着牆壁上的畫。
段日升不明所以,也扭頭去看牆上的畫,她對這種高雅的藝術向來一竅不通,所以只是看着是一副挺漂亮的水墨畫,卻也看不出什麼門道。
正覺得無聊的時候,卻聽雲開輕聲說道:“這是我媽媽的畫。”
“啊?”段日升驚訝不小。
雲開的媽媽是畫家這事兒段日升知道,當年在她還很小的時候,雲開的媽媽在繪畫界就已經相當的有名氣了。
只是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有雲開媽媽的真跡,真的是挺意外的。
要知道,早在二十多年前,雲開媽媽的一幅畫,隨便一副沒有十幾萬都是買不下來的。
這個火鍋城雖然是雲家的產業,但也不至於掛了副雲開媽媽的真跡吧?
就在段日升疑惑的時候,雲開卻說:“這裡是我爸爸跟媽媽定情的地方,當年這裡還沒有這家火鍋店,後來爸爸爲了紀念跟媽媽的相識,就買下了這塊地,媽媽喜歡吃火鍋,所以就開了這個火鍋城,媽媽送的開業禮物就是這幅畫,名叫,愛。”
段日升重新看向這副水墨畫,依然是欣賞不動,但是卻覺得更美了。
所有與愛有關的,都是美好的,她始終堅信。
儘管跟歐陽恆無法在一起,但她依然相信愛,尊重愛。
從火鍋城出來後,歐陽恆和段日升跟雲開蕭寒一家分開。
半路上,雲開接到蕭騰的電話,他想要帶着倆孩子出去玩,問她可不可以。
雲開當然是沒有半點不可以了,因爲她也正好要支開兩個孩子,打算跟蕭寒好好地談一談——關於貝蓓和她女兒的事情。
掛了電話後不到半小時,蕭騰跟蕭寒等人在雲方集團門外碰到,蕭騰帶走了兩個孩子。
蕭寒扭頭問雲開,“我們去哪兒?”
問完後他看了看時間,正好前面的一個廣告屏上正在預告最新上映的一個片子,是蕭騰公司投資拍攝的,他就想要不要跟她去電影院看個電影。
細細算來,他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似乎都沒去過幾次電影院。
沒有戀愛就把把婚結了,而結婚後他又對她一點也不好,想想他這個丈夫做的真是很不稱職。
“云云,我們去看電影吧!”
雲開愣了下,沒料到他會突然說看電影這事兒,提起看電影,她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去過電影院了。
剛懷孕那會兒,新上映了一個動畫片,她就去了趟電影院,可是等到了電影院看着人山人海的人羣,她害怕了,腦子裡放映的全都是踩踏擁擠,嚇得她直接又坐車回家了。
到家後從網上付費看了那個動畫片,雖然不過癮,但總好過提心吊膽的怕出事。
再後來孩子們出生,小時候不知道要去電影院,等大一些兩三歲的時候就知道要去電影院看電影了,可她卻從來都沒有帶他們去過。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這兩個孩子對她來說的意義不僅僅是她的寶貝,她跟蕭寒生命的延續,愛的結晶,更是她在絕望時候的希望。
所以她總是杞人憂天,害怕他們出事,所以儘量不帶他們去電影院,電玩城等地方,那裡人多人雜,萬一出個什麼意外,或者他們兩個走丟,人多根本就找不到。
可是現在,自從跟這個男人又重逢之後,她曾經的顧慮,不安和擔心統統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因爲他是她的大山,她的依靠,她的安心。
這世上最沒出息的人大概就是她了吧。
雲開自嘲地勾起嘴脣,卻又無聲地嘆了口氣。
她就是這麼的沒出息,誰讓她愛上了這個男人。
反正沒出息的人又不是她一個人,有他作伴,她也不是孤單的。
反正,她是第一,他就是並列第一。
雲開轉過臉看着蕭寒,嘴角慢慢地扯開一抹微笑,聲音輕輕的,像是蝴蝶的翅膀掃過蕭寒的心臟,撩得他的心跳瞬間加劇!
“好,我要看愛情片。”
蕭寒無聲地笑了,笑意直達眼底,擡起手俯身過去,捧着雲開的臉,在她的脣上親了親,不過癮,又加深了這個吻。
等這個吻終於結束,雲開和蕭寒均是氣喘吁吁的,尤其是雲開,那張原本白淨的小臉此時就像是染了顏色,紅通通的。
蕭寒心情極好,替她繫好安全帶,然後又給自己的也繫好,開車朝電影院奔去。
一路上蕭寒一直單手開車,另一隻手一直放在一旁握着雲開的手。
真的想就這樣一直開車走下去,永遠不要停下來。
可電影院終究還是到了,不過卻比正常來說慢了足足一個小時。
但是對兩人來說,卻都不覺得有什麼。
看電影是愛,握着手,坐一輛車裡,他開車,她看着他,也是愛。
到了電影院,雲開完完全全就變成了一個小女人。
“你去買電影票。”
蕭寒排隊去買電影票,當然雲開是在旁邊陪着他的。
來看電影的人今天特別多,明明不是週末也不是節假日。
年輕情侶居多,雲開倒也能歸到年輕人這一行列,但是蕭寒卻不行。
“我累了,站不住。”雲開嘟着嘴,眼巴巴地瞅着蕭寒。
以前的時候她總覺得撒嬌矯情,可是今天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午吃辣的吃得太多了,反正她也覺得自己行爲舉止極爲不正常。
可是,這種不正常她又控制不住。
蕭寒的心早就融化了,這樣的她是六年前都沒有過的。
六年前他們曾有過一段歡樂甜蜜的日子,但是她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麼可愛,這麼小女人地對她撒嬌。
長臂一伸,雲開喜滋滋地整個人歪倒在了蕭寒的身上,他摟着他,“那就閉着眼休息一下。”
雲開甜甜地應道,“嗯!”眯着眼,嘴角的笑就像春日裡盛開的花朵。
按理說帥男美女一起出行是相當讓人羨慕的,可是由於蕭寒這個帥哥帥的年紀有些大,所以周圍的人紛紛朝兩人投來了異樣的眼神,想當然地就將兩人想成了那種關係。
一開始大家還只是看着他們指指點點的,後來開始小聲的竊竊私語,再到後來聲音就毫無顧忌地大了起來。
“我覺得八成是被養的,這女的看起來是大學生吧?”
“嗯,看着像,這男的都能當她爸了!”
“乾爹和乾女兒?”
“哈哈哈……”
“你們說,會不會一會兒正室帶着孩子也來看電影,正好撞到?”
“但願吧,這樣的話我們今天就不看電影了,看一場真人版的鬥小三!”
“……”
周圍的議論聲不絕於耳,雲開和蕭寒都聽得清清楚楚的。
只是,一開始他們並沒有留意到是在議論他們兩個,直到他們前面的人也轉過身對他們不懷好意地指指點點的時候,兩人這才知道,哦,原來說的是他們呀!
雲開看看蕭寒,“採訪一下蕭先生,您老聽着這些,心裡什麼滋味?”
蕭寒很認真地思考了幾秒鐘,清了下嗓子,認真地說:“我很開心,因爲別人都在誇我太太年輕漂亮,我看起來老點沒關係,只願我太太永遠都是十八歲。”
雲開笑得眼睛彎成了一條線,踮起腳尖,在他的下巴上親了一下。
他們阻止不了周圍的言論,但是卻能夠選擇自己去在乎或者不在乎,或者用一種怎樣的態度去對待。
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這些人都不知道,所以更是沒有任何必要跟這些人計較。
他們的幸福快樂與這些人無關,所以何須在意無關緊要的人怎樣去議論。
蕭寒從在車上就一直笑得合不住嘴,這會兒更是樂得快要暈菜了,剛打算回親雲開,就聽到兩個稚嫩的聲音響亮地傳來——
“爸爸!”
“爸爸!”
-本章完結-